枉凝眉 第24章 在乎

作者 ︰ 月荻江楓

趙王也偶有來信,不如之前頻繁,字里行間也沒有之前親密,只是問候,不知為何。所幸,對他也沒有那麼上心,只是有這樣一位王作為朋友,很是榮幸。

瞻壑的事情,我一直在思索。果真如他所說,清霽的孩子被他撞掉,清霽肯定會抓住機會,借機除掉瞻壑,不說要他性命,也會大做文章,讓他在漢王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斷不會只是痛打他一頓,專為泄憤,這著實耐人尋味。

至于那名唱紅臉的陸姨娘,看來是加入了清霽,但應該不是她的心月復,只不過利用而已,至于姨娘本身,怕巴不得結交正王妃,提升自己在王府的地位,估計可能還抱有希望,她自己的兒子瞻圻有朝一日能被立為世子,于是不惜惡待瞻壑。

而我也向皇聖孫打听過,皇聖孫保證,並不是私人的原因而有所偏袒,而是韋妃的確是位賢良淑德的婦人,在皇子家眷中,名聲極好。

不禁感嘆,這些人,不惜傷害弱小的孩子。她們也都一心盼著自己能誕下子女,這般待人家的孩子,不怕遭天譴嗎!

先從側面看看漢王的反應,若是他真是如瞻壑心中那樣,這樣的男人,我是不能從的;若不是,那就該讓他知道瞻壑的處境。

請心遠托人去雞鳴寺里求了個平安符,用絹子細心包好,明天一早,就守在東暖閣邊,等漢王出來,向他問個明白。

立在東暖閣側,站得腿都酸了,不知過了幾個時辰,總算見漢王出來。

我走到他身後,輕聲喊他,他回過身來,見是我,居然又轉過身去,要走。這是真生氣了。

我快步繞到他跟前,擋住他的去路,他大概沒想到今天居然這樣纏著他,與往日大不相同,表情有些驚詫,皺皺眉,瞪著我。

「听說姐姐身子不好,孩子……」我沒說下去,裝作有些憂傷,抬頭看著他,臉上還有些責怪。

他許是以為我來興師問罪的,一時竟有些心虛,氣勢也弱下去,嘆口氣,道︰「膳食沒有注意,怎麼知道吃了相沖的東西。」

我緊蹙眉頭,心想,這理由倒不是誰立在那里能編出來的,想是還有些根據。

他見我這陰郁神情,更是認定了我的擔憂,說︰「全應天最好的名醫親口對我說的,不會錯。」

我仍然不放心,怕中間出了漏子,「吃了什麼,闖這麼大的禍?」

「你姐姐有喜後,喜食酸,特別是蘆柑。」

「蘆柑?」我高挑著眉毛,從沒听說吃了這個掉了孩子的,剛想說瞻壑的事情又停住,怕另有玄機,若時機掌握不好,反而害了他。

漢王聲音愈發低下去,「這是因人而異的。你姐姐身子本屬寒,結果蘆柑也是寒的,就……」

「王爺可確定。有沒有可能是外力的因素?譬如,別人不小心推的……」我仍然不放心,繼續試探著。

他果斷搖搖頭,「那日,我與她二人散步至煙蘭閣,突然見紅……」

這本不是未出閣的女子听的內容,我臉上一紅,低下頭,他見狀也意識到,跳過了些細節,「過程中沒有別人,而且名醫言之鑿鑿。」

我點點頭,將絹子包著的符遞給他,「我替姐姐求的,請王爺轉交。」

他臉上浮出贊賞的意味,我卻話鋒一轉,「王爺心中可還有韋妃的位置?」

笑容一時僵在他面上,點點頭,口中喃喃︰「自幼結發之妻,怎會相忘。」

「王爺……」我本想說瞻壑的事情,又覺得不妥,還是讓他親眼見了為好。

他默然望著我,不知我這是唱哪出。

「請王爺今日過了申時到我寓所。」

「所為何事?」他覺得我今天實在異常。

想想,覺得時間不夠好,又改口「申正之前來我寓所,但別進來,在遠處等會兒,自會看到二位爺,見他們進來後過小片刻就進來吧。」

「二位爺?哪二位爺與你這般熟稔?」他聲音又提高起來,我心中有些發笑,卻又不說,只道「見了就明白。」

轉身要走,又回身,極其認真地說︰「王爺還認為我挑撥夫妻感情嗎?」

並未等他作答,繼續說︰「請王爺一定表現得是自行前來的,不要通報,更不要說出此番談話,我怕左右為難,被人冤枉實在難受。」

雖是盡了心幫瞻壑,但還是怕失去他的信任,才這樣囑托漢王,但最後一句話還是出自私心在責難他。

不再等他的反應,離開。

過了申正,皇聖孫與瞻壑如約而至,瞻壑正伏在椅子上,讓我上藥。

「這是怎麼弄的?」不出意料,漢王突然闖入,見了瞻壑的傷,大驚失色。

瞻壑嚇壞了,擺動手臂,想起身穿衣,卻被皇聖孫一把按住,示意我繼續上藥。

「瞿妃娘娘的孩子……我是不小心撞到她的……」瞻壑哭泣起來,一字一句像在向漢王討饒,實在讓人心疼。

「她的事情本就與你無關,為父心中很清楚。」漢王如丈二和尚,緊盯著他背上的傷,滿眼不忍。

「皇叔怎由得侍妾這般恣意對待弟弟?」皇聖孫聲音中全是嚴厲。

漢王很不服地看著他,卻不得不听下去,「皇叔府上的陸姨娘用馬鞭將他傷成這樣,還用瞿妃娘娘的孩子威脅他不可說出,皇叔听之任之?」

漢王嘴角抽動幾下,從胸腔中發出一聲︰「此話屬實?」

瞻壑哭著點點頭,「瞿妃娘娘當真與我無關?」抬頭看漢王的眼中全是企盼。

我已將藥物收拾好,正要給他穿上衣服,漢王跨過來,一把抱起瞻壑,「回府,跟她算賬。」

「夜間寒氣侵人,小王已受傷,莫再著涼。」

漢王這才將瞻壑放下,我輕手輕腳將衣衫給他整好,怕踫疼了傷口。剛將腰間帶子系好,漢王又將他抱起,像是單手夾在腰間,風風火火走出去,直奔宮門外去了,真是氣急敗壞。

「殿下的話說得很有分量。」我對看呆了的皇聖孫說。的確,只字未提肯定是幕後指使的清霽,是極高明的,清霽本就唱的白臉,陸姨娘倒一點不冤枉。拿著她開刀,這麼硬心腸的女人必定要拖著清霽下水,雖今日未必傷得了她,但終究在漢王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怕傷了姑娘,沒有提瞿妃娘娘,但,姑娘心中也要有數。」皇聖孫點到為止,我極悲傷地點點頭,心中卻很釋然,總算有人看透清霽的面目,我也並不孤單。

妹妹,太子爺想要我,但現在形勢已是極其明了,以楊夫人遠親的身份,我只是一名侍妾,妹妹怎樣看?妹妹的想法便是我的參照。

詩蘭的信帶來石破天驚的消息。看著信我也默然,她面對太子比我面對漢王難數倍,自己的親人都被殺死,且仍是罪人的名號,這邊正是殺人的家族;且溫瑜該如何?趙王又是怎樣一回事?

自認識詩蘭起,她就一直悲悲戚戚,什麼事情都瞻前顧後,總是猶猶豫豫,她心中究竟是什麼感受?這樣的事情居然要參照我的想法,一方面覺得她真的是極依賴我的,很是感動;另一方面,真覺得她的可悲,難得有自己的想法,不過想過平常的生活,便被溫瑜拋棄了,而且最終進到這個境況,騎虎難下。

思考良久,提筆寫︰

姐姐,如你這般溫婉可人,洞悉世事,而又知書達理,並不須旁人再教你怎樣決定,一切,請听從你的心。

封好,托人送出。

其實本就沒有那麼多的對與錯,這世間的事情、人、感情,哪一樣不是各人嘴中有不同的見地。

想起多年前,皇後娘娘去世後,對皇上說過的話︰「許是太在乎了。」

詩蘭在乎的太多,哪樣都放不下,哪樣都沒能周全。

思考間,沒發現漢王已到了跟前。

「瞻壑的事情,實在心痛,虧得有你。」漢王極鄭重地說。

「這麼小的孩子,沒了娘,又在害怕失去父親疼愛中度日,實在不忍。」我很認真地說,「不知王爺對他的看法是否有變化。」

漢王連忙搖頭,「從未動過這樣的念頭,將來皇上冊封,他必是世子。」

「那姐姐的孩子?」我又想起清霽的計劃,她豈容自己的努力付諸東流。

他的笑容有些勉強了,「禮法不可逾,況且瞻壑這孩子沒有半點錯。」又試探地看著我,竟迎上我舒心的笑,他就很奇怪了。

的確,我們姐妹兩的關系已讓他無所適從,他怎知個中如此復雜,我也是多期盼能和他說明,只是,此生不知是否有這個機會。不禁悲從中來,若不是清霽橫著,我可能已到了他身邊,如今,雖是仍有這個可能,可心境又不同了。

「小王怎麼會生出這樣的悲愴?」我想提醒他,雖然他的心思未變,但是不是在自己沒察覺中,的確疏遠了瞻壑。

「韋妃在與不在時,我在瞻壑身邊花的時間是大不相同了,但每次見他都是極疼愛的。都道男孩子養得粗些,沒想到這孩子心思生得這般細。」他嘆口氣,有些懊悔。

「情感還是表露些好。」我月兌口而出,卻見他面帶驚喜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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