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凝眉 第88章 挑釁

作者 ︰ 月荻江楓

殷紅的里衫和小衣,腿邊裹上長可曳地的綰色紗裙,身上一件銀白帶毛領披風,柔順的用長發自己打個松松的結,就那樣散在後背上。最新更新:風雲小說網覺得還行,卻發現烏黑的發絲襯托下,面色太過蒼白無血色,又用了些胭脂才好些。

走到門前,剛推開一道小縫隙,就覺得冷得怕人,忙將身前披風又緊了緊,心中不禁生出悲鳴︰這個時候系它還有個什麼用!

一步步像行走在刀刃上,每個步子都邁得那樣艱辛,帶飛檐的堂屋,背後又是延伸開去的馬頭牆,層層疊疊,映得這高大的門面更像一個無窮無盡的洞,將我永遠攫進去,再也回不來。

將頭扭向右邊,臥房橘黃的燈光從窗紙中暈出來,一個高大的黑影正立在半掩的窗前,我心中一驚,他正看著我!他看著我這樣磨磨蹭蹭,萬般不願,會不會又給瞿渺些苦頭呢?腳底下也快了些許。

穿過堂屋,拐進臥房,頓時覺得好暖和,定楮一看,門邊上就擺著個大暖爐,無聲地升起迷蒙的白煙。將門合上,抬頭,漢王果然還立在窗邊,披著件絲質白色長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地望著我,我連忙屈膝行禮。一見他就無比緊張,喘不過氣,見不著他任何表情的變化,彎著的膝蓋竟然也忘了直起來,醒悟過來的時候,腦中想起的還是初進宮時學規矩時笨拙的場景。

他將頭向床邊的衣架偏了偏,稍微努嘴示意一下,我低下頭,「是。」

走到衣架前這幾步,花了好大力氣,腳底下直打晃,像踩在雲端。輕輕解開胸前的繩扣,銀白還帶些溫暖的披風便滑落在手上,我將披風平整地掛在衣架上,不住抹平每個褶皺,露出的肩上能感覺他灼灼的目光。

手垂下踫到紗裙,扯兩下,卻沒有勇氣月兌下來。走到床邊坐下,不敢看他,只自顧彎下腰蜷起腿,雙手慢慢將紗裙從緊閉彎曲著的雙腿旁褪下,全身抖得厲害,牙齒都在打顫,還從沒將腿這樣露出來給男子看過。

快速地將紗裙疊方整放到床尾,想鑽進被子里,用那根本沒有什麼用的一層遮蓋這具軀體,這才發現床上只有兩個枕頭,旁的一概沒有,腦中像被雷擊一般,轟隆一下,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安地回頭望望他,驚恐地發現他已經在向床邊走來,心中如打鼓般。

「躺下。」冷冷一聲,向床里爬去,到了里面一半,緩緩平躺下,雙手放在身側,不住抓扯床單,雙腿雖是平放著,卻抑制不住地交錯微彎曲,在床單上蹭著。

臉上、肩上都感到他的氣息,我將頭向里側扭曲,右手抬到嘴邊,食指拇指輕揉嘴唇,似乎能減輕心中的不適。

床輕微一晃,我知道他也躺在了床上,全身更是熱得發燙,頭竭盡全力向右側別過去。忽的,手指在我脖子上輕輕撫模,我「嗯」一聲驚呼,又咬住手不再出聲。那手指只在左面脖頸了來回摩挲了好一會兒。

「疼不疼?」他突然冒出這一句,我轉過頭看他,睜大眼楮,只看著他,不明白在問什麼?

他用拇指輕按在脖子上,「還疼不疼?」我想起什麼,抬起左手也去模脖子,卻正好模在他的手背上,慌忙放下。

「已經不疼了。」原來問的是那劍傷,都是他割的。

「真沒想到。」他喝出暖暖的氣息,噴在那傷痕的位置,又不住撫模,弄得我癢癢的,只是咬著手指,听他繼續說,「居然留了三道疤。」

如果只割一道就要了我的命,我還情願像現在這樣多割了幾道,我在心中暗想,卻沒有吱聲。

手指逐漸離開了我的脖子,剛平和下的心又懸起來,他又要模哪兒呢?

我只靜靜等,卻沒有任何感覺,回過頭看他,他正一手放在身側,一手撐頭,斜躺在我身邊仔細看我,我的目光與他的直接撞上,心中一驚,卻不敢開口打破這個僵局。

「你說——」我難得與他對視,他逮著了就不放,開口,「瞿渺是漢王府上兩個王妃的哥哥,是我最親的姻親,什麼人敢動他?」

我被問得瞠目結舌,抖抖索索地回︰「不是王爺麼……」

他瞪圓了眼,在我大腿上掐了一把,雖不疼,我羞得全身都紅了。「我關他做什麼?我關他有什麼用?」

我遲疑一下,低下眉,沒有做聲,這不明擺著的嗎?

他明白過來「哼」一聲,「除了把你騙進我房里,還有什麼用?但要想騙你來還不容易,還需要這麼大周折?只需要把環兒關半天,你不就來了?」

我皺皺眉,「那還真沒想出來有什麼人。」

他突然挑起眉,凶凶地說︰「是你哥哥被關著,你要多用心才是,每個問題你都要仔細想,如實答。」

我吐了吐舌,點頭應下了。「太子爺?」我小心翼翼地看他反應,害怕他暴起。

他卻沒有憤怒,只搖頭,「太子爺現在哪兒敢動!你是沒見著,這一年多,太子服服帖帖的。」

我暗暗咂舌,他居然和我這樣說太子,是完完全全不把我當太子的細作了,什麼讓他醒悟過來了呢?「那倒不一定,誰都不可能一直悶頭讓別人痛打。若王爺這兩年將他惹惱了,但凡有個機會他一定抓緊不放。」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他也有心無力啊。」他得意地一笑,繼而眉頭又緊鎖。

看來,太子爺的羽翼確實被他剪去不少。「那就只有皇上了。」

「沒理由,北征之前、北征一路,一直到現在,父皇都抬我貶太子,不然許多事情我做得也沒這麼順暢。」

「那或者不是針對王爺,只是剛巧哥哥踫在里面了?」

「一開始我也這麼認為,但來報說已經不止一人向負責關押的人強調過瞿渺同我的關系了。」

「只管關押,不負責放人,確實是他的職責與權限。那大人真是位清明廉政的大人。」我心中佩服這大人的勇氣,倘若真是秉公辦理,瞿渺到後面未必不好。

「他清明廉政個……」他想罵人又收住沒有說,「都讓人查過,瞿渺負的責任根本不需要關這麼久,而且,關著的不單單瞿渺,還有不少我手底下的人,這分明是在和我過不去。」

「何不從直接負責這事的大人著手?那位下令關押嚴查的大人。」大處猜來猜去,就這幾個人,若是找不準,方向錯了,還不知後面出什麼事。

「就工部的大人了,你也說了,軍中跟我的,我對他極好,因此他對我極忠心,不像心血來潮和我對著干的人。」他依舊搖頭。

「倘若什麼重要的人在旁人手上呢?」被人要挾的苦他不懂,我卻明白,邊說邊苦笑。

他點點頭,仔細想,「他只有一個女兒,偏偏嫁給解縉的兒子了。那是他的長女,如今年歲也大了,當年出嫁時尚早,一切都不明朗,我也沒看出來解縉日後會與我如此針鋒相對。等到事態明朗,也只能苦了那個女子了,隨解縉兒子流放廣東了。」

「有沒有可能……」我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笑著搖頭打斷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如果只有這個女兒,他有可能易主,可他還有兩個兒子,原先都在軍中,後來一個稍大些的,我讓跟著他一起去了工部,剩下一個還在軍中。我雖不是脅持他兒子要挾他,但至少達到了個相互扶持的狀態,他怎麼可能為了一個女兒,況且只是日子比在京城苦了些,也沒有性命之虞,反而犧牲掉兩個兒子和他自己呢?」

我也不明白了,兩人默然好一會兒。「工部也在王爺控制之下嗎?」

他思考了一會兒,「有不少官員是我的人,但最大的就是他了。」

「如果他易主了,他在工部的兒子自然跟隨他。」

「他也不能不管軍中那個兒子,據我所知,這個小兒子恰恰是他最疼愛的。」他倒是把手下人的底模得一清二楚。

腦中一個念頭一閃而過,「那小兒子可是在王爺跟前?」

他搖頭︰「那小兒子才十來歲,我再是提拔,也有限,還只是個低層的軍官,平常到不了我跟前,我只知道也在北征之列,卻沒見著。」

我猛地抓住他的胳膊,把他一驚,「王爺,你快召人問問,看他是不是為國死生了。」

他如夢初醒,「騰」一下從床上坐起,匆忙將長衫前襟系緊,從衣架上拿寬袍。

「等等。」我是亥時來的,這又差不多過了半個多時辰。夜幕中,一個位高權重的王爺,在皇上眼皮子底下私會軍中大將,旁人知道了,必是落下痛腳的。「這麼晚了,不合適。」

不用明說,他頓時明白過來,將袍子又掛在架子上,「明早去。」

「私下見,總不好。特別詢問一個低層軍官,更是扎眼,王爺何不另找個由頭?最好當著皇上的面。」

他點點頭,坐在小圓幾旁,「不能匆忙行事,容我好好想想。」便一手撐頭,望著窗外,逐漸出了神。

我仰躺在床上,想想這理出的頭緒,朝中之事甚是復雜與凶險。許是之前太緊張,想出端倪來又放松了,很快就沒有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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