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影心頭一緊,情不自禁的迎了出去,剛走到門口,就見賀季山喝的酩酊大醉,連腳步都是不穩,而黎曼濃則是扶著他的胳膊,口中不時的低語著;「司令小心。」
沈疏影剛瞧見,便是整個人的怔在了那里。
黎曼濃瞧見她,倒是恭恭敬敬的彎了彎腰,喚了聲夫人。
柳媽看見黎曼濃,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只對著身後的僕人吩咐道;「沒瞧見司令喝醉了,還不快扶著司令去休息。」
家僕答應著,立時便要上前,豈料還不等接近賀季山的身子,便被他一手揮了開去。
賀季山眼底滿是醉意,似是對周遭的一切都是視若罔聞,只抬腿向著東樓的方向走去。
黎曼濃依然扶著他的胳膊,對著沈疏影歉意的頷了頷首,便轉身繼續扶著賀季山,口中不時的說著;「司令當心腳下,」一男一女,消失在走廊盡頭。
「夫人,您怎麼就這樣好的性子,也不將她趕出去?」柳媽走到沈疏影身邊,恨鐵不成鋼般的開了口。
沈疏影望著他們的背影,只覺得一顆心抽痛到了極點,她喃喃開口,柳媽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听見她說的是;「這樣也好」
她大驚,只問道;「夫人說什麼,哪樣也好?」
沈疏影收回眸子,眼底的光芒卻是黯淡的,她木怔怔的轉過身子,輕輕的說了句;「他將別的女人帶了回來,這樣也好」
柳媽心里一慌,瞧著沈疏影的神色不對,不由得急聲道;「夫人快別說胡話,司令是醉了,這喝醉酒的人做的事連自己都不清楚,你可千萬別和司令計較。」
沈疏影微微一笑,她這笑,卻比哭還要難看,她握了握柳媽的手,聲音低的幾乎要人听不清楚;「柳媽,我在北平待了這樣久,承蒙您一直照顧我,如果以後有機會,我在報答你。」
柳媽听了這話心里越發的不自在,只慌忙道;「夫人別生氣,老奴現在就讓人過去將黎小姐趕出去,為了那種人氣壞了身子可不忒不值啊。」
沈疏影搖了搖頭,默然道;「不用了,就讓黎小姐照顧他吧。」說完,她轉過身子,臉上倒依然是安安靜靜的樣子,只輕輕的上了西樓。
柳媽看著她的背影,心里只覺得說不出的不安,回想起沈疏影方才的樣子,更是放心不下,一時間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待醒酒湯做好後,趕忙親自端到了東樓。
賀季山剛回到臥室,便是和衣倒在了床上,頭疼欲裂,就連眼前的事物都變得模糊不清,模糊中只見一個身姿窈窕的女子坐在窗前,拿著絹帕為自己拭著額上的汗水,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只覺觸手溫潤,柔若無骨,他醉眼朦朧的看著她,低低的喚她的名字;「小影。」
那女子微微一愣神,而就這一愣神的功夫,就見男人支撐著坐起了身子,大手已經撫上了她的小臉,輕輕的道出了一句;「還疼不疼?」
黎曼濃回想起自己方才見到沈疏影時,那張白皙的臉蛋上的確有一道清晰的指印,她心里明白過來,卻只是柔聲道;「司令,你醉了。」
賀季山勾起唇角,撫著她臉頰的大手卻是那般的輕柔,他點了點頭,道;「我是醉了,」說完,他伸出胳膊將她抱在了懷里,女子身上的幽香絲絲縷縷,他嗅著,只覺得頭疼的仿似要炸開似得,不由自主的合上眼楮,將臉頰埋在她的發髻中,輕聲細語道;「我不該打你。」
他的聲音低沉而渾厚,帶著刻骨的懊悔與深切的疼惜,而他的大手卻也在漸漸的收緊,如同溺水的人一樣,緊緊的抱著她的腰肢。
「我在軍營里,想的全是你,我去瑪倫薩,想的也全是你,我喝了那樣多的酒,我只希望醉了,能好受一點,可我還是想你。」
他低低的聲音如同囈語,眼皮卻是越來越沉,他努力的睜開眼楮,烏黑的眼瞳里是深不見底的情意,他凝視著她的臉龐,濃重的酒氣鋪天蓋地。
他在睡著前,最後輕聲的說了一句話來;「小影,別在想著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
那一聲中細听下去,竟是帶著祈求,只讓人听著心酸。
而賀季山在說完這句話後,便是再也支撐不住的躺了下去,昏昏沉沉的睡著,任由黎曼濃出聲喚他,他卻是什麼都不知道。
听到叩門的聲音傳來,黎曼濃起身走了出去,只見柳媽捧著醒酒湯站在門口,眸底中是鮮艷的鄙夷。
「司令已經睡著了,我擔心他待會會吐出來,你去找幾個丫鬟過來守著,在拿些涼毛巾給他擦一擦身子,若是看他難受,記得將陸醫官請過來,喂著他吃一些葡萄糖。」黎曼濃聲音輕柔,似是對柳媽的鄙薄視若無睹,只有條不紊的吩咐著,將這些都說完,也不去理會柳媽驚詫的神色,她理了理身上有些褶皺的衣裳,離去前又是言道;「記得去告訴夫人,這次是我硬要跟著司令過來的,司令方才喝醉了,喊得也全是她的名字,要她不要多心。」
語畢,女子縴腰盈盈,款款的走出了東樓。
賀季山是渴醒的。
睜開眼楮,天還未亮,一旁的沙發上靜靜的坐著兩個小丫鬟,彼此肩靠著肩,已經睡著了。
床頭上隔著一個臉盆,上面搭著毛巾,還在濕漉漉的往下滴著水。
他看了一眼,只覺得頭疼的厲害,甚至連眼楮也疼的連睜都睜都不開,他閉上眸子,試圖捋清腦子的思緒,卻還是一無所獲,他只記得自己去了瑪倫薩,卻對之後發生的事一無所知,甚至連自己是怎樣回來的都不清楚。
他下了床,也沒穿鞋,見桌子上擺著茶水,便端起來喝了個干淨,方才覺得嗓子里舒暢了不少。
他搖搖晃晃的走出屋子,值夜的崗哨見到他,便是一個立正敬禮,他點點頭,幾乎是本能般的向著西樓走了過去。
推開臥室的房門,就著床頭的小燈,才驚覺屋子里空無一人,賀季山的酒仿似在剎那間全醒了過來,他走進屋子,隱約見紗簾下露出一抹人形,他快步走了過去,將紗簾一把拉開。
沈疏影只穿了一件睡裙,正靜靜的坐在那里,她的腦袋倚在牆上,一張小臉被窗外的月光照著,猶有淚痕,而她的眼楮緊閉著,已經睡了過去,清甜的香味無孔不入。
賀季山心頭一松,他蹲子,小心翼翼的將她抱在了懷里,將她放在了床上,自己則是躺在了她的身邊,大手緊緊箍著她的腰身,幾乎頭一沾上枕頭,便是和她一起睡了過去。
沈疏影醒來時,正是翌日清晨,枕頭間有著淡淡的酒氣,與男人身上獨有的陽剛氣息,她心里一慌,知曉了昨夜定是賀季山來過。
就听門鎖一轉,男人一手端著早餐,走了進來。
賀季山今日並沒有穿軍裝,倒是要素日里的威勢掩下去了不少,整個人看起來甚是沉穩,多了幾許的隨和之色。
沈疏影看見他,便將眼眸轉開,想起昨晚的那一幕,心里仍是疼的厲害,只不願和他說一個字。
「吃飯吧。」賀季山將早餐擱在床頭,自己則是端了一碗蒸蛋,遞到了沈疏影面前。
那碗蒸蛋滑女敕不已,散發著誘人的香氣,沈疏影剛聞到,就覺得一股惡心反胃,忍不住側過身子,俯身干嘔起來。
賀季山濃眉一皺,將蒸蛋擱下,起身去拍她的後背。沈疏影咳得厲害,卻是躲著他的大手,口中只道;「你別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