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 第58章 截然不同

作者 ︰ 茗荷兒

自打阿美住進順義伯府,鄭德顯的日子過得是熱鬧非凡精彩絕倫。

本來順義伯的意思是,找個僻靜偏院的小院讓阿美老實地待著,別少了一日三餐,別短了四季衣裳,最緊要的就是不能讓阿美死了,也不能傳出鄭家虐待阿美的流言。反正就當成貓狗養著就行。

可阿美不是貓狗,阿美是個精力無比充沛,對新環境充滿了旺盛求知欲的大孩子。衣食無憂之後,阿美就在花園里亂竄,攀花折柳撲蝶捉鳥。

偶爾有丫鬟經過,她們都穿著官綠色比甲松花色裙子,頭上也沒什麼金玉之物就是幾支銀簪,見到阿美便遠遠地躲開,並不上前招惹。

阿美覺得無聊,就往外院走。二門處有婆子看著,專管來回傳話遞送物品,也防著丫鬟小廝亂走亂闖。

進出二門需得有對牌才行,阿美可不管這些,一把推開攔著她的婆子就出去了。婆子上了年紀,腰腿不太利索,倒在地上半天吭哧半天,等爬起來,阿美早就沒了人影。

說來也巧,阿美剛出二門就遇到了鄭德顯的小廝。

阿美人傻,但是記仇,一眼就認出那人曾跟自己打過架,當即攔住他的去路準備一雪前恥。

小廝怕惹事,不願跟她糾纏,撒腿就往回跑,阿美在後面緊追不舍,小廝前腳進了小院,還未及關門,阿美緊跟著沖了進去。

又見到那個穿亮藍色長衫的好看男人,阿美雙眼放光,流著口水就往上撲。

鄭德顯正借酒澆愁,冷不防面前多了一人,定楮一看,見是夢里那張可怕的燒餅臉,鄭德顯還以為在做夢,不等反應過來就被壓在了身下。

阿美小眼忽閃忽閃的,晶瑩的口水順著唇角往下滴,幾乎要滴到鄭德顯臉上。鄭德顯急忙側著頭拼命推搡,雙手不經意踫到一處柔軟的所在,猛地醒悟是什麼地方,胸口一陣翻涌,才剛下肚的酒飯盡數吐了出來,惡臭燻人。

阿美半點不嫌棄,只管死死地壓住他,至于壓住他要干什麼,她也不知道。反正,再不能讓他跑了。

小廝心里雖有防備,可沒想到阿美的敏捷程度更勝過往日,站在當地愣了半天,等回過神來,鄭德顯已被撲倒在地上。

鄭德顯原本有四個隨身小廝,其中一人因摘星樓之事被打斷腿,攆出府去了,現在只剩下三個。

三人彼此對視一眼,點點頭,不約而同地沖了上去,架胳膊的架胳膊,抱腿的抱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阿美抬出門外,「啪」落了鎖。

阿美就是一根筋,心里認定了鄭德顯,豈能輕易放棄,推了幾下沒推動,越發惹得性起,抄起塊石頭就砸門,木門被砸得「  」響。

小廝在屋里忙著伺候鄭德顯更襩uo逶。??疾蝗У?牛?膊桓銥?擰 br />

吵鬧聲驚動了不少人,膽小的匆匆瞥一眼就趕緊躲開了,膽大的則在旁邊交頭接耳地看熱鬧。

眼下順義伯只鄭德顯一個嫡子,但他庶出的兒子卻不少。鄭夫人寵愛鄭德顯,恨不得將府里的好東西只給他一人,明里暗里對庶子女便有些打壓。庶子們有的認命,有的則不認命,不認命的就輾轉把這事告訴了順義伯。

順義伯帶人過來時,阿美已成功地通過牆邊的槐樹攀上牆頭翻到了院子里。

自然又是一番雞鳴狗跳。

只見鄭德顯頭耷拉著,雙眼呆滯,渾身酒氣,上好的絲長衫被扯得七零八碎,看著都不像個人。

回頭又看到阿美,阿美被兩個小廝左右架著,衣襟松開大半,露出里面的中衣,底下的裙子因爬牆時別在腰上還沒放下來,白色的褲子上滿是泥土。臉上也是,竟是塵土不說,嘴角還掛著一串口水。

先前兒子不像人,這個更好,簡直就豬狗不如。

順義伯氣不打一處來,卻拿阿美沒辦法。要是尋常僕婦也就算了,找個由頭打死打殘都沒多大點事。

阿美卻不行,安國公那邊盯得緊,但凡有點動靜,保不準折子又就送到皇上書案前了。

再說,阿美無病無災地在三聖庵長了二十年,怎麼到鄭府才三個月就死了,沒法不令人生疑。

順義伯直覺得眼前金星亂竄,腦子里「嗡嗡」的亂得厲害,也不願再管這樁腌事,心灰意冷地走了。

阿美順理成章地在鄭德顯院子里住下了。

睡覺的時候擠在鄭德顯床上,鄭德顯不願意,自己到軟榻上湊合,阿美就佔據了鄭德顯的床。

吃飯的時候,阿美跟鄭德顯擠在一桌,她吃相不好,一著急就動手抓,嘴角的口水時不時落在盤子里。鄭德顯惡心得吃不下,自己夾幾口菜端著飯碗到院子里吃。阿美就佔據了吃飯的大方桌。

最讓鄭德顯受不了的是,阿美幾乎成了他的尾巴,他到書房,阿美跟著,他去花園,阿美也跟著,甚至他去如廁,阿美也會待在外面等著。

鄭德顯喝酒,阿美也搶著喝,結果比鄭德顯喝得還多。鄭德顯沒醉,她先醉了,吐了一地,最後還是小廝們收拾了。

醉過數次,鄭德顯忍無可忍,索性把酒戒了。

鄭夫人找鄭德顯談親事時,鄭德顯正在院子里吹笛子,阿美則趴在石桌上打瞌睡。

鄭德顯吹著吹著,想起以往跟凌雲琴瑟和鳴蜜里調油的生活,頓時意興闌珊心念俱灰,無所謂地對鄭夫人道︰「娘作主吧,娘喜歡就行。」

鄭夫人激動得眼眶一下子就濕了,這孩子,怎麼突然就懂事了。

早知道就應該早點把阿美接過來,你看這沒幾個月,鄭德顯酗酒的毛病改了不說,現在提起親事也不像以前那樣炸毛撅蹄子了。

阿美果然是在菩薩跟前長大的,有福緣。

鄭夫人虔誠地在菩薩像前上了三炷香,緊接著派人到大長公主府跟鄭德怡商量提親的事。

鄭德怡跟宋家的事,宋青葙自然不知道,也沒有那個閑心打听。

她到廚房親手做了幾樣酸甜可口的點心,準備第二天去瑞萱堂請安的時候帶著。

秦鎮照例在外院小樹林打了幾趟拳,光著膀子,提了桶井水,當頭潑了下來。

遠山連忙遞上帕子,趁著秦鎮擦頭發的時候,道︰「爺,近石回來了,東西也帶了。」

秦鎮急匆匆地回到書房,看到桌上的食盒,打開瞧了瞧,極快地掩上,提著往正房走。

宋青葙忙上前接過來,笑著問︰「是宵夜?世子爺餓了?」

秦鎮簡短地答︰「有點餓。」

宋青葙將炕桌上的花樣子收拾好,打開食盒,發現里面還有個匣子,梧桐木的,盒角蓋著鳳棲的紅章,不由嘆道︰「以前阿全說鳳棲處處學良木,果然是,這印章看著跟良木也有點像,還有里面的細棉紙,一樣一樣的……」話音未落,手一抖,匣子砰然落下,里面的東西滾了出來。

秦鎮忙撿起來,細細端詳著,「鳳棲六月賣得最好的就是它,本小利大,得事先預訂才行。這還是林掌櫃跟客人通融了一番,才留下這四個。」

「這,這能咽下口?」宋青葙面紅耳赤,用力掐著秦鎮的胳膊,惱道,「還眼巴巴地帶回來。」

秦鎮看著她笑,「你不是好奇鳳棲的盈利怎麼增加了,所以我就帶回來看看。」

宋青葙瞪他一眼,「你自己收拾好,趁早拿走,別讓人看見,有嘴說不清。」將方才收拾好的針線笸籮找出來,準備接著做襪子。

秦鎮湊到跟前,奪過她手里的針線,「燈太暗,做針線對眼楮不好,反正我又不急著穿,明兒白天再做……我頭發濕著,你幫我絞一絞」

宋青葙瞟一眼,果然濕著,遂挪到炕邊,正要穿鞋子。

秦鎮攔腰抱起她,放到了架子床上。

燈燭被吹滅,綃紗帳簾慢慢地垂下。

帳子里傳來竊竊私語聲,「那套模子共二十四個,每個的姿勢都不一樣……你剛才瞧見了,是不是?」

宋青葙急忙否認,「沒有,沒瞧真切。」

秦鎮咬著她的耳垂含混道︰「那明天咱們細細地瞧。」

「不用……我不用看。」耳邊濕熱急促的氣息,讓宋青葙慌亂得說不成句子。

秦鎮低低地笑,「你不看,那我來教你。」

……

剛過卯初,宋青葙抖抖索索地穿衣服,秦鎮伸手攬在她腰間,聲音低啞曖昧,「你真不用我陪你去請安?」

「不用,碧柳陪我去。」宋青葙下床,將帳簾掩好,「你再睡會吧,」想了想,又道,「要是餓了你就先吃,不用等我。」

秦鎮悶悶地「嗯」了聲。

天有點陰,一絲風都沒有,知了在樹上拼命地叫著,令人心煩意亂。

碧柳猶豫半天,期期艾艾地開口,「世子爺沒個正經事干,天天在家里閑著,姑娘卻一天忙到晚,我們都替姑娘覺得累。」

宋青葙神情突然變得嚴肅,「你們?還有誰這麼覺得?」

碧柳急忙解釋,「就是我跟碧桃和秀橘偶爾說起來,姑娘以前在扁擔胡同是一攤子事,現在也是一攤子事,可以前沒人管著,姑娘想幾時起就幾時起,想干什麼就干什麼。現在可好,比以前管的事多,還得起早貪黑地請安受氣,世子爺半點忙都幫不上。」

宋青葙吸口氣,平靜地說︰「以前是心累,每天都膽顫心驚地過,怕鄭德顯上門鬧事,怕丁駿那天突然闖進來,也怕鋪子不賺錢,咱們無以為生。現在雖比以前累點,可我心里舒坦,不用怕這個怕那個,反正天塌下來有世子爺擋著,哪怕有一天身無分文,不得不沿街乞討,有世子爺陪著,起碼他能替我擋著惡狗,而且他就是討一口飯,也會分我半口。」頓一頓,又道,「我只跟你說這一次,記著,以後別再說這種話,也告訴碧桃她們不許說……世子爺就是我的天,是我靠著的那棵樹,就算他什麼事都不干,可有他在,我心里安穩,踏實。」

碧柳低頭想了想,突然明白了宋青葙的感受。爹生病的時候,她每天洗衣做飯抓藥煎藥還得照顧阿全,可那個時候她心里是踏實的,有爹在,她就有個可以依靠可以商量的人。

想必,世子爺在姑娘心里的地位也是如此。

到了瑞萱堂,紅梅進去通報後出來,滿臉歉意地笑,「大女乃女乃,老夫人身子還沒好利索,就不見您了。」

宋青葙將食盒遞過去,「是我親手做的點心,都是松軟好克化的,老夫人看著哪樣愛吃就讓人跟我說聲,我再做了送來。」

紅梅雙手接著,清脆地應了聲,「好」。

宋青葙沖她笑笑,轉身往回走,走不多久,突然听到身後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接著有人喊,「大女乃女乃,且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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