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 第98章 二哥的事

作者 ︰ 茗荷兒

這段時日不見,秋綾瘦了,也憔悴了許多,原本很有神采的眼楮變得黯淡了不少。

宋青葙問道︰「出什麼事了?」

秋綾搖搖頭,嘆口氣,「沒什麼大事,只是……唉,我也不知道,二少爺怎麼變成這副樣子了。」

宋青葙凝神听著,只听秋綾道,「剛過去那會,二少爺挺有分寸的。五爺給他找了個羽林衛的差事,二少爺除了當值就在家里與章安擺弄刀劍,偶爾也看會書。可自打年前,五爺賞了兩個樂姬給他們,二少爺就全變了,整天跟章安兩人摟著樂姬在家胡作非為,我有時勸勸他,開頭還听兩句,後來被樂姬挑唆著就不理,到現在,出口便罵,前天還踹了我兩腳……」

宋青葙忙問︰「踢到哪里了,嚴不嚴重?」

秋綾道︰「不重,就是覺得寒心。以前二少爺雖頑劣淘氣,可能分得出好賴,知道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現在看來,二少爺根本就是豬油蒙了心,樂姬讓他干什麼就干什麼。」

宋青葙默默地思量著,二哥比她年長五歲,今年二十,如果爹娘還在,早就張羅著給他說親定親,沒準現在已經成親了。也不至于拖到現在讓他被個樂姬迷得暈頭轉向。

依著二哥的性子,該找個有主見能管著他的人才行。

只是,二哥死心塌地地跟著五爺,她要說讓二哥辭了差事,在家說門正經的親事,二哥能听她的嗎?

宋青葙不敢確定,想了半天,問道︰「二哥既無文才又沒武略,身手比他強的一抓一大把,他有沒有提到過五爺為什麼就相中他了?」

秋綾猶豫道︰「我也說不太準,好像說五爺很欣賞他的見解,夸他心思獨特什麼的。前陣子,二少爺跟章安鼓搗了把新刀,就是以前二太太常用來削隻果皮的那種刀,五爺就大為贊賞,樂姬就是因為這個賞的。這陣子沒見二少爺有什麼動靜。」

宋青葙突然明白了,二哥是用母親的東西博得了五爺的重視,就好像她以前拿母親畫的花樣子繡帕子也經常被人稱贊一樣。

可母親留下的東西畢竟有限,二哥能用到幾時?

想到此,宋青葙道︰「我明白了,不過一時半會也沒什麼法子。你有什麼打算,想回來還是留在二哥哪里?」

秋綾嘆道︰「我還是到二少爺那里,有我在,至少那幾個丫鬟不敢有什麼歪心思。再說,要真離了二少爺,我也不放心。」

宋青葙聞言,叮囑道︰「你幫我傳句話給他,他要是想以後好好成個家,就把樂姬賣了。」

秋綾道︰「這話我跟二少爺說過,他說五爺賞賜的東西,是給他的體面,哪能隨便賣。」

宋青葙氣道︰「既然是體面,那就更不能沒日沒夜地使喚,把人累壞了怎麼辦?依我之見,讓她們專司打簾最好,誰來了都能看到五爺給他的體面。而且,這活輕省,肯定累不著。」

讓那兩個嬌滴滴軟綿綿的美人兒打簾?

秋綾忍不住笑,「二少爺要能跟夫人想得這麼明白就好了。」

宋青葙道︰「原話說給他听吧,能入耳最好,要是听不進去我也沒辦法。還有,要是他再動手,你也不用待在那里,直接回來就行。你是娘的陪嫁丫鬟,又打小看著他長大……」

秋綾笑笑,「夫人不用為我掛心,我心里有數,不會硬擰著來。」

宋青葙點點頭,讓碧柳送了她出去。

秦鎮去巡視鋪子,回來時,鴿灰的暮色已經籠罩了天際。

正房亮著燈,糊窗的綃紗上透出女子的剪影,似是在納鞋底。

笑意便自心底洋溢出來,綻放在唇角,秦鎮加快了步子。

宋青葙听到腳步聲,放下手里的針線迎上來,關切地問︰「回來的這麼晚,鋪子不順利?」

「不是,都很順利。就是西大街綢緞鋪的莫掌櫃話太多,拉著我絮絮叨叨不停,我記著你的吩咐,耐著性子听他說完了才回來。」秦鎮笑著回答,一邊習慣性地模了模她的臉頰。

也不知從何時起,秦鎮多了這個毛病,從外面回來,第一件事總會模她的臉。

宋青葙赧然,笑著吩咐碧柳擺飯,又問︰「府學胡同那邊的雜貨鋪怎麼樣,這個月可有起色?」

「跟上個月差不多,賬簿我帶回來了,沒看出有哪里不對,回頭你再看看。」秦鎮邊說邊去淨房洗了手,掃了眼窗戶,「怎麼換成綃紗了?」

「早起時換的,你昨天不是說高麗紙太憋悶,又不敞亮,干脆就換了。妹子過來看見,還說咱們換得早。」

秦鎮便問︰「她來干什麼?」

宋青葙歪頭想了想,笑道︰「不告訴你。」跳動的燭光映著她的臉,肌膚柔滑如玉,雙唇水女敕欲滴。秦鎮看著眸光微閃,身下有什麼東西在慢慢復蘇。

宋青葙看到他目光驟然變得明亮,急忙夾了口菜送到他唇邊,「世子爺嘗嘗,蔥爆羊肉,說是從清真館子學的,有沒有羶味?」

秦鎮無聲地笑了笑。

*過後,宋青葙俯在秦鎮胸前,低聲問︰「羽林衛是干什麼的?」

「巡查,守御宮門跟城門,」饜足的秦鎮拂著她光滑的脊背,心不在焉地答,「怎麼想起打听這個?要是還有精神,咱們再來。」

「世子爺……」宋青葙嗔怪地掐他一下,「人家給你說正事。五爺給我二哥謀了個羽林衛的差事,我只听過這個職位,不知道管什麼,所以就問問……果然不是什麼好事。」

秦鎮捉過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里,「也不算差,好幾家勛貴子弟都在羽林衛當差。整天沒什麼事兒,要麼站在門旁守衛,要麼來回巡查,不累,就是挺無聊。」

宋青葙沮喪地說︰「要是天下太平,羽林衛算是個好差事,可現在,我覺得五爺是別有用心……皇上只有一個皇子,以後肯定要立他為太子。五爺手里攥著皇子的把柄,還能甘心,到時候掀起宮變,我二哥擔著守宮門的差事,必然第一個送命。我得想個法子,千萬讓他辭了差事,榮華富貴不算什麼,保住命才是最緊要的。」

秦鎮思量會兒,道︰「羽林衛倒是每年都趕出幾人來,要麼是生病體弱的,要麼是犯錯被打殘了的,卻沒听說有自己辭的。」

宋青葙嘆口氣,「要是娘在這就好了,問問娘有沒有那種吃了之後有氣無力的藥,以後再吃點解藥還能恢復過來。」

「還有這種藥?我倒是沒听說過。」秦鎮輕輕親親她的面頰,「你別擔心,實在沒法子,我就斷他一條手筋,平常生活沒問題,就是不能提重物,不能動刀動槍。手筋斷了,羽林衛怎麼也得放人。」

「那不行,二哥還沒成親先就殘了。」宋青葙連忙打斷他,「明兒我去問問西蘭,沒準她能知道。」

轉天宋青葙從西蘭那里得到了答案,「吃了讓人有氣無力的藥確實有,但是時間短,最多一兩天,像是迷藥那種。夫人說的一兩個月都沒力氣,這倒是難辦,尋常迷藥吃多了,身體就廢了不說,腦子也就跟著糊涂了。」

宋青葙垂頭喪氣地走出西跨院,看來這種投機的法子不行。

難不成非得將二哥弄成殘廢?

宋青葙默默地搖了搖頭。

宋青葙這邊為宋修遠憂心,那頭宋修遠也是愁眉不展,他倒不是為了差事憂心,而是為了銀子發愁。

本來他跟章安兩人的俸祿,養著秋綾跟四個丫鬟、兩個小廝、一個門房是綽綽有余。

現在憑空多了兩個樂姬,日日酗酒夜夜笙歌不說,樂姬時不時還討要點賞錢,諸如衣衫過時了,該縫兩身新的,頭上的金釵戴膩了,想換個瑪瑙的。

宋修遠沒多少家底,吃點喝點還無所謂,動輒十幾銀子拿出去買衣物首飾卻不成。

樂姬見討不到好處,就不像以前那樣溫柔小意予求予取。

宋修遠年輕氣盛血氣方剛,剛嘗到女人滋味,正食髓知味,遭此冷落,心里抓心撓肺的難受。

可巧,這天林氏不知從何處得知了宋修遠的住處,拉著宋寧遠上門了。

林氏一看宋修遠的宅子雖小,可里面擺設卻不差,桌子上擺的,椅子上搭的,比以前在白家胡同的好強百倍,頓時又酸又妒又氣,嚷道︰「修哥兒,你枉為二房長子,怎不好好管教妹妹?可憐老太太尸骨未寒,至今未能下葬;可憐你大伯,為著你們兄妹操勞半生,被嫡親的佷女趕出家門,病在床上起不來了。你說,三姑娘嫁到清平侯府,吃香的喝辣的,要什麼沒有?一萬多兩銀子的宅子眼也不眨一下就賞給奴才了,怎麼就容不下嫡親的伯父伯母?你說,你還是宋家的子孫嗎?」

一邊數落一邊嚎哭,淚水就跟不要錢似的,啪嗒啪嗒淌得極快。

宋修遠早听宋青葙提過除族之事,見林氏還有臉找上門來,冷冷地說︰「我自然是宋家子孫,卻不是你們的宋家……宋太太莫非忘了,是嫡親的伯父伯母把我們兄妹除族的,也是嫡親的伯父伯母教導得好,否則我那性子軟和的妹子還學不會這種趕人的招式。你們白住了十幾年,既然宋太太今天來了,不如咱們就把十幾年的租金清算清算。」

林氏一听這兄妹倆沒一個有人性的,急了,擤擤鼻涕道︰「你們這群白眼狼,怎麼不想想當初你爹娘都不在了,是吃的誰的,用的誰的?現在過得好了,嫁得好了,就翻臉不認人,白養你們這麼些年。」

宋修遠笑了笑,「宋四姑娘不是嫁得更好,順義伯府,貴妃娘娘的娘家,宋太太何必舍近求遠,不求自己的閨女,反而來求個外人?」

林氏被堵得沒話,瞧見傻愣著的兒子,擰了他一把,道︰「修哥兒,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大哥正科舉舉仕,好歹拉扯他一把,日後他高中了,定不會忘記你的恩情。」

宋寧遠自幼讀書立志科舉,是被老太太捧在心尖尖上的,而宋修遠就是個混混,跟付氏一樣不受老太太待見。

此事雖與宋寧遠不相干,可過去受到的責罰,宋修遠卻沒忘記,仍是冷了臉道︰「宋太太真是記性不好,我沒有什麼大哥,就有個嫡親的妹子。」猛然想起,宋青葙曾經說過的話,言下頗有不認這個哥哥的意思,不由黯然,朝著小廝喝道,「還不趕緊把人趕出去,以後切不可阿貓阿狗地都放進來。」

不等宋修遠說完,宋寧遠早漲紅了臉出去了。林氏仍掙扎著不肯走,被小廝兩邊架著半拉半拽地拖了出去。

宋修遠抬頭望著院子里梧桐樹新發的女敕芽發呆,他不是為林氏生氣,那些人根本不值得。他在想,自己一心為了妹妹打算,妹妹卻不領情,擺明了不想與他有瓜葛,連白家胡同這種大事都不曾來知會一聲。

樂姬在屋里將外面的情形瞧得一清二楚,眼眸一轉計上心來,扭著楊柳般的細腰一搖一晃地走出來,雪白的玉手就攀在了宋修遠肩頭,眼波流轉,聲音嬌媚,「沒想到爺還有個有權有勢的妹子,想必也的妹子也不差錢,一萬多兩銀子的宅院轉手就賞給奴才。我這麼听著倒覺得有點不對勁,論起來爺是長子,那處宅院由爺來處置才名正言順。如今爺這里捉襟見肘的,連根像樣的發簪都沒有,連我看著都替爺心疼。」

秋綾端著杯碟正要出門,听到院子里樂姬的話,忍不住就停下腳步,想听听宋修遠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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