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韻 第17章 雪梅發威

作者 ︰ 夢夫人

「兒啊,我的兒。」饒氏的聲音從院子里傳來。

刑氏和苗氏互視了一眼,都背過臉去,一個裝做照顧雪梅,一個裝著照顧劉承貴。

「是誰,是誰干的?」饒氏又是哭又是喊的進了屋,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劉承貴。怔了一下,隨即身上抖得篩糠也似,邁著小腳就往劉承貴身上撲去。

劉承貴受了內傷,剛剛疼得又出了身冷汗,一直在輕輕的呻/吟。屋子里的人雖然焦急,卻沒有一個人敢去踫他,因為秦夫子走的時候說千萬不能踫,一定要等到藥拿來之後接好骨才可以動。眼看著她就要撲到劉承貴的身上,說時遲那時快,刑氏一個箭步沖上去將她擋住。

「婆婆,三弟受了內傷,不能踫。」

饒氏哭得滿臉都是淚,正在傷心難過。听到二兒媳的聲音,勃然大怒,指著刑氏罵道︰「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家雪梅,承貴咋會受這份罪?他好好的出去,回來就變成了這個鬼樣子。」

刑氏听到她這樣不講理的話怔住了,一時竟是不知道要怎麼辯解。雪梅本來頭暈不已,听到饒氏這樣罵自己的母親,忍不住抬起頭瞪著饒氏。苗氏更是匪夷所思的看著饒氏,似乎在想她是不是腦子不清楚。

就連躺床上呻/吟的劉承貴也用憤怒的目光瞪著一直躲避他的芳蘭。

屋子里的人當即交換了個眼色。如果不是芳蘭把老二家的住址告訴了黃家,今天雪梅肯定可以跑掉,哪里會被黃家堵在村口,老四也絕不會被人打成這個樣子。

「就是你,你這個掃帚星!自從嫁到我家,我家就沒有好日子。先是好端端的突然就變成建文余孽。然後又是廣德他偷偷窩藏李尚書……家里把田把房全給賣了,才買了廣德一條命,讓他流放到了海南。都是你,是你……」饒氏說到這里目眥欲裂,好似和刑氏和深仇大恨一般,恨不得沖上去撓幾下才能解恨。

這話說得屋子里的眾人都怒了起來。

「女乃,你咋這樣說話?」雪梅忍不住了,蹙眉道。

「我咋說話了?」饒氏看到了孫女挑釁自己的權威,臉被氣得發紫頭,指著雪梅的鼻子大罵不已,「你也不看看你是個啥玩意兒,還敢跟我頂嘴?今天要不是因為你,你三叔能被人傷了?我告訴你,我知道你家打的啥算盤,不就是因為當年沒讓老二進學嗎?你們就變著花樣的折騰,把這個家折騰散了折騰敗光了,恁就滿意了。」

雪梅簡直就要被這個瘋老婆子氣死了,這世上還真是有這樣不講理的人。明明是老大賣了老二的親閨女,怎麼會是老二天天折騰?但凡你稍微有一點公平,老大他也不敢處處對老二下手。

想到這里百思不得其解,饒氏為什麼這麼討厭刑氏?老大為什麼處處欺負老二家?

刑氏有什麼錯?她剛剛來了幾天,可是卻看透了刑氏,這個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除了不會說話其他什麼都好。既會做衣裳又會繡花,家務活不用說了全會做,田里農活更是一把好手。最重要的是,她長的漂亮。雖然長年的務農把她從一個少女磨成了中年婦女,卻依舊風韻猶存。

這樣的兒媳婦比起連氏那個摳腳漢子般的大兒媳不知要好多少倍,為什麼天天還要找她的麻煩?

不能讓饒氏這樣平白無故的罵刑氏,她得替刑氏的撐起來。

「看女乃說的。女乃咋就不听人把話講完?」雪梅盛怒之下反倒鎮靜下來,臉上帶著笑,「我也是為女乃好啊!女乃怕是不知道咱們朝有一種官,名叫錦衣衛吧?」

雪梅一听到李尚書的名字,便知道劉家果然像刑氏所說以前也是富貴過的,既然在京里曾經侍候過李尚書,那想必也知道錦衣衛是如何的凶殘,所以她便特意提了一句。果然,饒氏突然驚慌失措的彈了起來,圍著屋子轉了兩圈,又特意往窗外瞅了瞅,沒發現有任何人影才松了口氣,然後惡狠狠的瞪著雪梅。

「不要胡亂說話。」

雪梅巧笑倩兮︰「女乃是真錯了,咋會是我亂說話?咱家咋可能是建文余孽?女乃是不是吃多了酒在胡扯?我咋听我娘說是二爺爺在路上發現了準備投靠咱家的李尚書,然後二爺爺又把李尚書交到了官府,咋就變成窩藏了?有些話咱們在家里說說可以,可是萬一被別人听了去然後擺弄是非。到時……」說到這里雪梅故意停頓了一下,看到饒氏的臉上果然露出了害怕的神色,意味深長道,「女乃就不怕錦衣衛大牢里那十八般刑具嗎?」

錦衣衛的大牢?刑具?饒氏打了一個寒顫。她早忘記了那一年李尚書被人架在縣衙門口,幾個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手握著繡春刀就站在劉家人面前。劊子手拿著刀具一點一點將李尚書的人皮慢慢往下剝。

她不敢暈,就那樣扶著劉有德的手強行站著,眼楮睜得大大的。

耳朵里听著李尚書的慘叫聲……

李尚書在大罵劉有德不得好死……

劉承貴的咳嗽聲突然在寂靜的屋里響了起來,將神游天外的饒氏嚇了一大跳。

「不是我干的……」饒氏慌亂的說出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苗氏的眼里,突然閃過一絲仇恨的目光,隨即消逝不見。

雪梅若有所思的模了模下頜,看樣子,這小小的劉家果然是有故事的。說不定那位流放的劉廣德,便是關鍵。想到劉廣德又看了一眼苗氏,苗氏微微垂首,面無表情。

「這當然不關女乃的事了,女乃又沒有告訴黃家人我家的地址。」雪梅笑著往芳蘭那里望去。

芳蘭看到這把火眼看就燒到了她的身上,再也忍不住了,說道︰「雪梅,你是咋和大母說話的?一口一個女乃,啥女乃不女乃的?這是大母,你知道不?」

雪梅似笑非笑的看著芳蘭,「我說話的口氣再不好,可我也沒有把自己的親姐妹往火坑里推呀。姐姐,你說是吧?」

「你?」芳蘭看到雪梅突然提起了往火坑里推,心虛的咽了一口唾沫,不敢往下接話。

「好了,好了,都別說了。」饒氏終于正常了過來,又耍起了劉家老太太的威風,轉過頭去問劉承貴,「老三,你受這傷,黃家有沒有說道?黃家說賠錢了嗎?」

「黃家原本就是來搶人的,打得就是搶了人就跑的主意。還能有啥說道?女乃,要不然等我大伯回來了,咱們抄家伙去黃家給我三叔報仇?」雪梅笑的非常甜美,就像是一只已經偷到了雞的狐狸,饒氏被這句話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刑氏和苗氏對視一眼,幾乎就要為雪梅的這幾句話拍手叫好。

「你會不會說話?大母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你還讓大母去黃家拼命,你要不要一點臉?」芳蘭斜睨著雪梅,滿臉的不屑。

「芳蘭姐說的極是,女乃確實年紀大了不能去拼命。」雪梅看樣子極為同意芳蘭的話,難得的點了點頭。話風一轉,「大伯是家里的長子,是不是就該領親兄弟們去給三叔報仇呢?還有,今天三叔因為你胡言亂語才受的傷。是不是你家要出醫藥費?我可是听秦夫子說了,今天三叔這傷沒有五十兩那是下不來的。」

饒氏站在一旁,听到雪梅說藥錢就要五十兩,立刻被嚇了一跳,拿眼往苗氏那里望去,見到她點了點頭,不由得渾身一顫。

五十兩?上哪弄啊?家里哪有這麼多的錢?

芳蘭這里已經惱羞成怒了,氣道︰「關我爹啥事?黃家明明是來搶你的。明明是你胡亂跑,三叔是去找你才受的傷。咋會是我讓三叔受傷?」

雪梅連連頜首,若有所思,「我明白了,原來我的賣身契是自己無緣無故跑到黃家的……原來黃家過來搶人,我不應該跑。應該被黃家搶走……只是,芳蘭姐你這麼為黃家著想,黃家知道嗎?他家沒有敲鑼打鼓的給你送塊匾,你吃不吃虧?」

「你?」芳蘭聞言一噎,恨恨的扭過臉去,扯著饒氏的袖子就要撒嬌,「大母,大母,你瞧瞧,你瞧瞧。雪梅她又欺負我……」

按照以往,饒氏肯定就會順勢將雪梅教訓一頓,可是今天饒氏不知道在發什麼呆,好像沒有听到她在說什麼。芳蘭不由得大急,又使勁晃了晃饒氏的胳膊。

「啊?」饒氏仿佛如夢初醒,激靈一下,「五十兩?我上哪去弄五十兩?」

「大母?」芳蘭氣得跺了下腳,「我在和你說雪梅欺負我!你扯五十兩做甚?」

雪梅哪里肯放過饒氏,立刻緊接著芳蘭的話題說道︰「是啊,秦夫子可是說過的,這病要想治好,讓三叔恢復成以前的樣子。沒有五十兩怕是下不來。女乃,你說咋辦吧?三叔的病可是一刻也耽誤不得。要不然,讓大伯領著人去黃家要錢?大伯是讀書人,讀書人去找讀書人的麻煩,這是天經地義。」

芳蘭听到這話急了,立刻就去扯饒氏的袖子,饒氏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就在這時,段氏從門邊撲了過來,跪倒在了饒氏腳下,號啕大哭︰「婆婆,求婆婆開開恩,救救我家承貴!要是承貴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雪梅不失時機的嘟囔了一句︰「听說大伯這會又跑到王家村去提親了,爺爺不是說讓大伯去黃家退婚書的嗎?」

刑氏嗷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饒氏的臉色在听雪梅說老大跑到王家村去提親時,突然變得煞白。

院子里,去而復返的秦夫子和姜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有說話。身後跟著兩個提著藥箱的藥童,好奇的往屋子里探頭探腦。

屋子里,實在太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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