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一,撥出銀兩一百,為秦氏新作衣衫;
臘月初三,撥出銀兩三百,秦氏為大小姐添置暖爐等過冬物件;
臘月初五,撥出銀兩一百五,秦氏為眾人購買禮物相贈;
臘月初七,撥出銀兩三百,秦氏添置項鏈,玉釵,耳環等飾物;
臘月初八,撥出銀兩一百八,秦氏為大小姐添置衣衫,胭脂水粉等物;
臘月初十,撥出銀兩五百,秦氏購上好玉鐲一只。」
短短十日,秦氏一人,便花了上千兩銀子,除了新作的衣衫是獨孤雲夢吩咐的,其他的,可都是不必要的,看著手中賬冊上的一筆一筆,獨孤雲夢並沒有任何焦急的樣子。
玉書拿了茶盞入內,獨孤雲夢抬眸吩咐道︰「吩咐賬房,這個月秦氏若要再支銀兩,要經過我的同意,不論大小。」
「好,我去吩咐。」玉書放下了茶盞,喚了玉梅進來伺候,而她則去賬房處。
今日是初十,最遲到十五,秦氏定然要鬧,不著急。
獨孤雲夢悠閑自在的喝著熱茶,過著日子,她不著急,可有人著急,秦氏的一筆一筆,屢屢駁回,總是一句,還請秦夫人先告知了三小姐,我等等三小姐命令。這一句就讓其一肚子的氣。
就這麼過了五日,秦氏再也按耐不住,滿心怒氣至相思閣,獨孤雲夢正在照料著君子蘭,門口一聲砰,嚇得她手下一抖,差點就摔了蘭花。
「秦姨娘這是做什麼呢?」獨孤雲夢抱著蘭花踏出閨閣,看著站在院中的秦氏,一臉迷茫的問道。
秦氏看著她如此模樣,心中怒氣不減反增,冷哼了一聲,道︰「我做什麼,三小姐不知道麼?」
「姨娘這是說什麼呢?我怎麼會知道?」獨孤雲夢放下了蘭花,往下走了兩步。
秦氏上前一步,冷聲道︰「你不知道?那為何,每次我去賬房支取銀子,他們都不給?」
「哦……」獨孤雲夢拖長了音調,道︰「原來姨娘是為了這事兒啊?是我吩咐的,姨娘十日花了一千兩銀子,就連父親,一個月也花不了那麼多,我想許是有人假報,從中貪了銀兩,這才如此吩咐了,您瞧,這五日,可就沒有姨娘花的一錢銀子。」
獨孤雲夢討好似的說著,秦氏深吸了口氣,忍下怒氣,道︰「好了,既然沒有,那我今日要支取銀兩。」
「姨娘要多少?二十兩可夠了?」獨孤雲夢說著,示意玉書拿了信箋過來,于一邊坐下,提筆欲寫。
秦氏身子一側,冷聲道︰「不夠,少說得要一百兩。」
听到數量,獨孤雲夢落筆動作一頓,而後放下了筆,皺著眉道︰「姨娘這是要做多少衣服,要一百兩?」
「三套。」
「三套衣服一百兩,姨娘這是用了金絲銀線?」
獨孤雲夢掐著手指算著銀兩,算著衣服數量,一副吃驚模樣。
「不曾。」秦氏繼續深吸了幾口氣,忍下怒氣,面前平了語調。
「那為何要那麼多?」
「俏盈齋的衣服,就是這個價。」
獨孤雲夢再度追問,讓秦氏的口氣立刻便差了,那聲音好似要與人吵架一般。
「俏盈齋啊,秦姨娘,若我沒有記錯,過年的新衣裳,就是俏盈齋的,怎的姨娘還要做?」放下筆,獨孤雲夢走到秦氏的面前,疑惑的說著。
一而再再而三的追問,秦氏沒了耐心,惡聲惡氣道︰「你問那麼多做什麼?這錢你是給還是不給?」
被其一吼,獨孤雲夢一愣,往後退了一步,倔強道︰「我掌管內院賬房,自然要問清楚了,才能給銀子,姨娘索要不成,要搶麼?」
「你!」秦氏伸出一手指著她,顫抖著聲音道︰「獨孤雲夢!你最好記住,我是你的長輩?」
听著她都顫抖的語調,獨孤雲夢知曉,她只怕已經是氣的狠了,獨孤雲夢還嫌不夠,身子一側,道︰「偌大家業,也經不住姨娘這麼花,姨娘沒有理由,這錢,我是不會給的。」
「好,好,你不給是麼?我找老爺去。」秦氏或許是真的被氣瘋了,竟然說出了這句話,說完,她便轉身往正廳而去。
可這句話,也是獨孤雲夢想要的,故此她也沒有阻攔。拿了賬冊,小跑著跟在了秦氏身後。
還未到大廳,便听到劉管家阻攔著秦氏的聲音,但是秦氏不依不饒,推開了劉管家,便往屋內而去。
獨孤雲夢小跑著上千,攙扶起了這個在她家伺候了大半輩子的老管家,輕聲道︰「劉伯,沒事兒吧?屋中可是有什麼人在?」
「明王殿下,與右驍衛上將軍柳將軍在。」劉管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輕聲答道。
「劉伯,秦姨娘為了銀兩的事情,與我鬧上了,我想進去看看。」獨孤雲夢有禮的說著。
看著眼前這個被人認為懦弱的三小姐,劉管家暗嘆了口氣,世家嘛,哪有什麼心思單純的人?縱然是獨孤雲夢,從不曾顯露手段,可其實,她也不是,任人揉捏的人。
「三小姐進去吧。」劉管家說著,往旁邊走了兩步,只當沒看見。
獨孤雲夢淺笑了下,小跑了兩步,口中焦急的喚道︰「姨娘不可……」
剛至廳中,便看到獨孤越一臉不耐煩,秦氏站在一邊,哭哭啼啼的訴說著什麼,獨孤雲夢見到屋中二人,立刻側身一禮,請罪道︰「女兒不知父親有客,擅闖進來,望父親恕罪。」
「無妨。」獨孤越的聲音之中,暗含怒氣,由于周邊有客,無法發怒。
「老爺,你要為妾身做主啊,妾身好容易回來一回,不就是想做兩套好點的衣衫,三小姐不允不說,還說妾身索要不得,想要搶,三小姐侮辱妾身是強盜。」
秦氏說著,一邊假哭一邊抹淚,那模樣架勢,與方才截然不同。
獨孤雲夢听到這話,低著頭立于一邊,獨孤越沉聲道︰「好了,這事兒日後再說,你先回去。」
「不嘛,老爺,您不給妾身做主,妾身不依。」秦氏不依不饒,伸手扯著獨孤越的袖子,哭哭啼啼的說著。
獨孤雲夢想了想,輕聲道︰「姨娘,家事我們還是待父親空閑了再說罷,此刻說不妥。」
「你別來裝好人,我還不知道你麼?時間拖久了,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秦氏沖獨孤雲夢一揮袖子,怒道。
坐在一旁的華服男子,笑看廳中一場戲,眼見著獨孤越要壓抑不住,一旁的獨孤雲夢面上也是些許為難之色,此人起身,笑道︰「本王听說,府中梅花已開,可否讓本王先去轉轉?」
「明王請。」獨孤越聞得此言,舒了口氣,立刻起身道。
秦氏本以為來的人不過是無名小卒,不錯想竟然是當朝明王李明尋,她愣了一下,假哭也忘了,臉色瞬間慘敗。
「辰巳,你要不隨本王一同?」李明尋沖柳辰巳說道。
柳辰巳想了想,搖頭道︰「下官不了,下官與獨孤大少爺有約。」
聞得此言,李明尋率先離去,獨孤越派了個小廝帶領。
而後,柳辰巳沖獨孤越問道︰「獨孤老爺,不知獨孤大少爺在何處?」
獨孤越自然不知曉,看了一眼獨孤雲夢,開口詢問,獨孤雲夢答道︰「這個時辰,大哥不在別處,就在傲然居,他自己的書房內,柳大人到了那處,可尋一名叫瓊苞的丫頭,她可帶柳大人去尋我大哥。」
「多謝獨孤三小姐。」柳辰巳沖獨孤雲夢道了謝,這才離去。
待廳中,只有他們三人之時,獨孤越滿心怒氣不在掩藏,沉聲道︰「到底怎麼回事?雲夢你先說。」
獨孤雲夢上前屈膝跪下,雙手呈上賬冊,道︰「父親,這兒是這十幾日秦姨娘所花的銀兩,女兒覺得太多,故此吩咐了賬房,秦姨娘若要支取銀兩,要先與女兒報備,才可支取,秦姨娘不滿,去了一趟相思閣,與女兒鬧了矛盾。」
獨孤越起身,走到獨孤越的身邊,拿過賬冊翻看著,隨後沖一邊的秦氏道︰「你十幾天花了一千兩!」
「老爺,妾身只是,只是……」秦氏沒想到,獨孤雲夢竟然帶著賬冊前來,絞盡腦汁的想著對自己有利的話。
獨孤越說著,又轉向獨孤雲夢怒道︰「十天花了一千多兩,你才想起來限制,若你母親如你一般,這家早敗了!」
「女兒知錯。」獨孤雲夢彎子告罪。
「好了,這個月內,不論秦氏要多少銀兩,都別給了,給我在家呆著,過完年,你就回別院去。」獨孤越沉聲吩咐了,甩袖離去。
秦氏听到這話,立刻癱軟在了地上,獨孤雲夢直起身子,依舊跪著,看著秦氏,片刻之後,她抿了抿唇道︰「父親好面子,姨娘何必自討沒趣?」
說罷,她起身離去,只留秦氏在原地。
俗話說,家丑不可外揚,像獨孤氏這樣的大家族,就更加的忌諱,可惜了,秦氏急于證明自己,忘卻了這條。
獨孤雲夢走在回屋的路上,想了想,好像太順利了,仔細想想,顧氏口中的秦氏,應該沒那麼笨,是哪里出了錯麼?
在獨孤雲夢離去之後,原本應該癱軟在地的秦氏,此刻卻正了神色,只見其坐在地上,看著廳中主位,淺淺一笑,聰明的女子,夫君不喜,只有愚笨好控制的女人,才能抓住夫君的心,還有一個月,她會留下的,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