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六,宜婚嫁,這是一開始,獨孤柳兩家定下的日子,這日晨起,獨孤雲夢便在玉書等人的伺候下,換上了大紅嫁衣,上了脂粉,一改往日的清素淡雅,看著鏡中的她,黛眉紅唇,更添了一分嫵媚。
玉書給其梳好長發,做好發式,取過一邊的鳳冠,小心的給其戴上,冠上的珠簾落下,粗粗的擋住了面容,獨孤雲夢坐在自己的房中,吉時一到,她便由喜娘帶領,出了房門。
先是在正廳,拜別了雙親,而後在同樣是一身大紅衣袍的柳辰巳的帶領下,上了車攆。
獨孤家至柳家,不過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到了柳府門前,柳辰巳帶領著獨孤雲夢下了馬車,紅綢牽系,帶著她入了柳府的大門,入了正廳。
按照規矩,一步一步的來,雖然只是武將娶妻,可到底是正妻,禮儀規矩,一樣不少,鄭重的很。
禮畢,獨孤雲夢在喜娘的攙扶之下,來到了新房,此刻只有她一人獨坐。
眼前的一切丟她而言,都是陌生的,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家,陌生的一切,若是在別的女子身上,此刻定然是欣喜的,與相愛之人喜結連理,何人不喜?可她此刻,心中有的,只有不安,因為她根本不知道以後的路,會怎麼走。
獨孤雲夢低垂著眼瞼,看著自己的手,白皙的手,攥著大紅的衣裙,不知過了多久,一身酒氣的柳辰巳,這才入了新房。
他看著那坐在喜床之上的女子,走到床邊,居高臨下而望,獨孤雲夢也是抬眸望之,柳辰巳想了想,動手撩起珠簾,看著燈光下的她,揚了揚嘴角,道︰「都說做新娘的女子最美,果然不錯。」
獨孤雲夢動了動唇,最後只是一個抿唇的動作,低下了頭不語。
柳辰巳倒了兩杯酒水,走到床邊坐下,其中一杯遞到了獨孤雲夢的面前,他肯定不知道,此刻獨孤雲夢的感覺,是尷尬。
自己兄長的好友,如今是自己的夫婿,那便算了,二人還是沒有感情的,換誰,誰不尷尬?
獨孤雲夢伸手接過酒盞,與其手臂相交,仰頭飲下酒水。
「三小姐就準備與我一直如此不說話?」柳辰巳放下酒盞,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獨孤雲夢側頭看了她一眼,手指不自在的拽著衣衫,依舊未曾言語。
柳辰巳忍不住輕笑了下,而後道︰「我一人說,人家還以為,是我自言自語呢。」
「柳將軍,為何願意娶我?」獨孤雲夢想了想,輕輕的,略顯猶疑的詢問。
柳辰巳沒想到,獨孤雲夢今晚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他愣了一下,而後道︰「為何啊,因為你姓獨孤。」
他不帶絲毫感情的道出了緣由,獨孤雲夢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說的是實話,但是也很傷人。
獨孤雲夢垂著眼瞼不再接話,柳辰巳靠著床柱,仔細的打量了她一番,道︰「三小姐,又為何願意嫁給我?若是為了利益,獨孤家還有更好的選擇。」
「我不想入宮,可沒有現成的理由,母親與……」獨孤雲夢說著愣了一下,她突然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柳夫人。
「正好你母親與我母親定下的婚約,是個現成的離憂。」柳辰巳見其沉默,好心的為其接了下去。
獨孤雲夢點了點頭,柳辰巳確定了她對自己也沒有感情,站起身,拉過一邊的凳子,與其對面而坐,看著她道︰「三小姐,你我互相沒有感情,今日在下把話跟你說清楚。」
「將軍請說。」獨孤雲夢抬眸對上他的視線,柔聲道。
柳辰巳毫不猶豫,開口道︰「我不會踫你,日後的事情,無人知曉,或許有朝一日,你有心上人,欲離去,我也會成全,現在,我不會動你一根指頭。」
听到這話,獨孤雲夢的心里,泛起了一抹酸澀,轉瞬即逝,讓她還來不及皺眉,酸澀已然退去,她抿了抿唇,點頭道︰「嗯。」
「另外成了親了,我的母親是你的婆婆,你大可大方稱呼,至于我,隨你,如何?」柳辰巳到底是為官之人,他注意到了獨孤雲夢方才的停頓,故此此刻交代著。
「好。」獨孤雲夢點了點頭,猶豫了下,道︰「不知今日,將軍歇于何處?」
「你不必管我,我歇在外間,新婚第一日,我總不能歇在書房,與你名聲不好。」柳辰巳說完,便步至外間,自己鋪了鋪子,歇下了。
獨孤雲夢在喜床之上略坐片刻,這才起身,步至梳妝台前,卸了妝容,隨後至屏風後面,換了衣衫,這才吹滅了燭火。
屋中只剩下了翻身,呼吸的聲音,一夜倒也安靜,天快亮之際,柳辰巳步入內屋,略收拾了一番,顯出一副他在此處歇息的樣子。
在其踏入之際,獨孤雲夢已經起來了,她坐在梳妝鏡前,拿著梳子,梳著身前長發,自銅鏡之中,看到身後男子,獨孤雲夢抿了抿唇,朗聲喚道︰「玉書,帶人進來伺候。」
「是。」玉書在外,聲音傳入屋中,而後便帶著一干丫頭進入。
她滿目含笑,站在獨孤雲夢的身後,拿過梳子,為其梳妝,三千長發挽起,一只玉簪固定,縱然是新婚第二日,她也一如以往。
洗漱一番過後,獨孤雲夢在柳辰巳的帶領之下,給公婆敬了茶,柳夫人看著這個兒媳婦,越看越喜歡,拉著她說著家常,說著說著,她嘆息了一句,可惜顧姐姐又要離去了,好事在眼前,可惜維持不了多久。
听到這話,獨孤雲夢臉色微變,卻依舊有禮的開口道︰「娘,兒媳想去送送母親,可好?」
「那讓辰巳與你一同去。」柳夫人說著,便要著人去喚柳辰巳,獨孤雲夢立刻阻止了,委婉的表達了自己的意思,柳夫人見其神色堅決,這才不曾堅持。
獨孤雲夢沖其略施一禮後,喚了玉書備了馬車,她先是回了獨孤府,但是卻沒想到,顧氏早就離去了,故此她立刻吩咐,掉頭往城門口而去。
一路上,獨孤雲夢不斷的催促下,好不容易趕上了,當她下了馬車小跑至顧氏面前的時候,忍不住紅了眼眶。
顧氏立于風口,與獨孤言獨孤夢潁話別了,看到獨孤雲夢,她淺笑了下,抬手為其整了整衣衫,口中說道︰「你這孩子,都嫁了人了,怎的還如此莽撞?」
「母親,為何不與女兒說?」獨孤雲夢沒有問她為什麼還要走,卻是問了為什麼要走卻不說。
顧氏收了手,並不答話,只是拍了拍她的手道︰「你這孩子,與你說了又如何,新婚第二日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
「既然是新婚第二日,母親為何不多留幾日,待女兒回門之後再走?」獨孤雲夢知曉,顧氏離去是改變了不了了,故此她轉了話題道。
顧氏暗嘆了口氣,道︰「我不在意那個虛禮,回門之後,你若願意,來別院看看我,也可以。」
「獨孤言,雲夢跟夢潁出嫁了,管理府中之事,未免束手束腳,若是你父親要將生意一部分交給你,你莫要推辭,應答下便是。」顧氏看著獨孤言說著。
獨孤言沉默了片刻,道︰「母親,孩兒記住了。」
「你與你二姐相隔不遠,有空多走動走動。」顧氏看著兩個女兒,想了想,交代了那麼一句。
二人皆明白,顧氏這是在擔心著獨孤傾塵的下一次動作,獨孤雲夢與獨孤夢潁二人鄭重的點了點頭。
顧氏深深的看了三人一眼,上了馬車離去。
兄妹三人立于城門口,站了許久都不曾離去,直到顧氏的馬車沒了影子,三人這才上了馬車離去。
馬車之中,獨孤言看了二人一眼,道︰「雲夢,過幾日,你回一趟獨孤府,找一找四弟。」
「好。」獨孤雲夢點了點頭,想了想道︰「大哥,父親若是要重新選家主,你覺得,何人最有可能?」
「按照家規來說,該是嫡出繼承,不過方才母親那一言,卻讓我覺得,這事兒沒那麼簡單。」獨孤言想了想,語速緩慢的說著。
獨孤夢潁皺著眉,接話道︰「父親會不會想要打破家規?」
「若是如此,我們如今開始部署,可還來得及?」獨孤雲夢坐直了身子,看著兄姐問著。
獨孤言與獨孤夢潁對視了一眼,而後道︰「我們要部署的,與家主一位無關,我們要做的是將來,不論家主一位花落何人,我們都要做好準備,若是可拉攏,便拉攏,若不可,就要做好敵對的準備。」
獨孤言想了想,看向獨孤夢潁道︰「夢潁,獨孤傾塵與你****王府,你一切當心。」
「哥哥放心,獨孤傾塵那兒我自會關注著,她只要稍有對我們不利的動作,我定然反擊。」獨孤夢潁打了個呵欠,淺笑了下說道。
獨孤雲夢皺著眉想了下,提出了自己的疑問,道︰「為何不論是哥哥,還是母親,好似都很防著獨孤傾塵?」
獨孤言與獨孤夢潁二人對視一眼,都不曾言語,雖然對于當年,蘇氏與顧氏之事發生之時,他們二人還小,但是到底比雲夢大了幾歲,有些事情,還是入了耳中的,防備獨孤傾塵,也並非是第一日,而是在那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之後,一切都太過湊巧。
在獨孤雲夢疑問的眼神之下,兄妹二人照舊無人解釋,最終,獨孤言道︰「雲夢,辰巳的心中是有人的,你……注意自己的感情。」
听到這話,獨孤雲夢身子一僵,點了點頭,輕聲道︰「大哥放心,雲夢心中有數。」
獨孤言看著她,暗嘆了口氣,當初不是沒想過阻止,可那個時候,他也沒有再好的辦法了,如今這般,不知是福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