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些吃，我不跟你搶，這一大包都是你的。」慧真把布包放在炕上，轉身而去。明空見她突然離開，一時愕然，想是慧真嫌棄自己粗魯的模樣？她懊惱萬分，想想自己剛才的吃相，確實不雅，正如慧真所說，「一點不像皇上的娘子，」她也不知道平時行為舉止還算淑女的自己怎麼會莫名其妙的流露出狼吞虎咽這般粗俗的吃相。眼看著被慧真小瞧了自己，又無力挽回，失落的明空頓時味同嚼蠟，一點食欲都沒有了，把手里剩下的那半饅頭扔進布包里，抬腿坐在炕沿上發起呆來，真是遇著克星了，做什麼都不對。
「你木頭啊，都不知道關下門？」慧真突然又橫在門外，懷里抱著一抱樹枝，「這冷風吹著你不冷嗎？」她進門來把樹枝堆放在炕洞前，返身又去關上門。
明空見慧真回來已是喜歡，又見她抱了柴火回來便知道她要為給自燒炕，就更是喜歡，「你在哪里弄的樹枝？」
慧真嘿地一笑，「我把後牆邊那棵樹上的喜雀窩拆了來。」
「啊——」明空驚叫出聲，「你真的拆了那個喜雀窩？你殺生？」
慧真一把捂住明空的嘴，「小聲，小聲，你這麼大聲音的叫，皇上的娘子不都是要嫻靜如水的嘛，你因何這般一驚一咋的？」
明空把慧真捂在自己嘴巴上的手掰開一條縫隙，嗚嗚啦啦地說︰「你敢殺生，我便尖叫。」
「我沒有殺生。喜雀窩這麼高，比我還高，」慧真邊說邊比劃著喜雀窩。不過那個喜雀窩明空是見過的，每日出得房門，一抬頭便能看到，有時會看到幾只喜雀站在樹枝是歡暢地叫，寺里那些從宮里出來的女人們便都直了眼去看，尋思著可是給誰報喜的，只是從來不是給她武元華報喜的。但那窩確實比慧真都高，在樹下往上看，就覺得比小柴房高。慧真接著說︰「我只不過從底下抽了幾根樹枝。喜雀爹娘和娃兒們還安逸地在窩里睡覺呢。」
「阿彌陀佛，主持說這個喜雀窩有九層，是好兆頭，要出貴人。」明空惴惴不安，瞪著慧真，「多少人眼巴巴盯著那個喜雀窩，你敢是吃了豹子膽，去捅它？」
慧真松手放開明空，露出不屑的神情，「感業寺這麼多後宮佳麗，非富即貴，自然是這個喜雀窩的應照。我今兒就拆幾根樹枝而己。」她不以為意，說著話時蹲在炕洞前，把樹枝一枝枝放入炕洞里，「能用幾根樹枝燒熱一個冷房子，暖和一個小美人便是這喜雀無量的功德。」
「你個，」明空怒視慧真，壓低聲音嚷道︰「你自然無所謂，燒燒火，拍拍**走人，明兒個她們若查出是我燒的，又不知要用何等法子懲戒于我，與其讓她們沒完沒了的懲治，還不如讓我凍死在這冰窟里算了。」
「膽小如鼠，一點像皇上的娘子。不是說宮里的人都有擔當的嗎？」慧真嘴上回應著明空的話，手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停滯，從樹枝上剝落一撮兒樹皮放在燈上點燃，再送入炕洞去點火，動作嫻熟利落，「今晚我和你同睡。明兒若有人問起罪來，就說是我燒的。讓她們懲罰于我便是。」火光跳躍，在慧真清秀而略顯堅毅的臉龐上暈染出一輪圓潤的的金黃色。
明空見她一點不在意的樣子，不覺怒斥道︰「你，你能擔當得了？」
慧真見明空如此膽怯，也不耐煩了，「不就一個喜雀窩嘛，難不成要用命去換？」一直好脾氣溫柔又可愛的她語氣明顯生硬了三分。明空見她惱了，想想她也是為著自己好，可又怕被查出來再次受到懲戒，內心深處隱隱地不安著，也不敢再說什麼，背依在炕沿上，默默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