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有福也不再托大還禮于那老者,並拉過王輝給二人介紹,雙方一同進門。進院之後,才能真正看清內宅,檐式回廊,回廊後是排排廂房,廂房門窗雕有欞花,顯得古樸典雅,庭中是青石路,路旁杏花剛敗,桃花含苞,還有枯黃葉下不知名的花草開始泛青。
跨過前廳是後院,與前庭不同的是院子更加開闊,假山水池,花園一應俱全,廂房也更加jing致,不時見使女走過,應該是內宅。
跨入大廳迎面看到的字畫和臨帖,兀顯主人書香品位,寬闊的廳堂內主座和客座是一階高台,兩側紅木條案與矮凳襯托出一份低調的奢華。分賓主坐下後,婢女奉上香茶,劉有福毫不廢話直接闡明了來意。
王增祥雖然富足一點兒沒有想象中的胖,身材均稱滿面紅光,面目可算周正,想來年輕時應該很帥氣,看他旁邊他兒子大郎就能就能看出來,大郎雖然三十多歲留有短須,但俊朗不凡。听到劉有福的話,眼中充滿疑惑卻jing光四sh 向王輝看過來,王輝哪會怕他,站起身依照唐禮向王增祥施了一禮,王增祥忽地一笑道︰「有老哥哥作保,若是良人當然可以入籍。」對自家大郎使個眼s ,王家大郎當然明白父親的意思,問道︰「郎君雖戴發冠,可是頭短少,不知何故?」王輝知道人家詢問是什麼意思,家族逃亡再說一遍,說得流利傷感連自己都相信了。見詢問無明顯破綻,王增祥安排僕人去書房取來戶籍勘驗表,當即進行了填寫,又讓王輝指模具押,然後分作兩式,,一式交與王輝,一式上交縣府備案手實計帳,待ri後交州府依式勘造。
一切辦完,王增祥道︰「郎君與我乃是本家,今還是老哥作保,我一定會多加照顧,授田自不必說,有老哥先安排就好,耕牛我會稟告縣府盡快發放,會同授田文書一道送達,先免兩年賦稅,兩年之後說不得我們就要常打交道了。」王輝趕忙點頭稱謝。劉有福牽掛分糧心事,自己不能久留,他知道王輝事情也是一大堆,現大事已了馬上起身告辭。王增祥和他家大郎再三挽留,劉有福執意要走,二人只好不再強留。王輝出門前又好好打量了一下王家的院子,他下決心蓋b ijing四合院式的三進大宅,現有王家兩進大院做樣本,他倒省了不少力氣。
望著馬車越走越遠,王增祥撫模著胡須問道︰「大郎,今天這事你怎麼看?」王家大郎沉吟一下道︰「劉老伯這次一掃頹氣,眉宇間自信十足。而那小郎君話雖不多卻眉目清澈,氣質不凡,而他們程儀,看份量應有五百文,不媚不俗想來是個懂禮之人,什麼時候劉家莊有了這麼一個人物?」王增祥也道︰「是啊是啊,前幾ri听到他家劉武剿匪重傷本想去探望,剛剛知他來了,還以為是去年大旱兒子受傷他來求助,我都讓管家準備了五貫銅錢和七石糧食,卻不料是這事,真想知道老哥哥有了什麼際遇,」回頭看到栓子,道︰「你去劉家莊一趟,看看我老哥哥忙些什麼,看仔細後速回稟告。」
解決了戶籍,終于放下心事,從此自己是大唐人了,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等回到劉家莊時,發現早變成了沸騰的海洋,村民或抬或扛,有的還用獨輪車正興沖沖地往家運糧食呢,王誠站在打谷場的碾子上聲嘶力竭的喊︰「鄉親們,這是我們家少爺無償送給大家的,是給大家的活命糧,希望父老們不要忘了我家少爺恩德,,」看到王輝向眾人一指大聲道︰「這就是我們王家少爺。」眾人把目光都轉移了過來,王輝知道自己逃不過去了,他其實最討厭知恩圖報這一套,可此情此景又不容他一句話不講,只好輕咳一聲,硬著頭皮道︰「小子初到貴莊,現已落籍,此後咱們都是一莊鄉親了,還望父老們ri後多多照應,」當眾給大家施了一禮,眾人得他恩惠哪敢受他大禮,紛紛還禮口稱感謝。
王輝現在只覺得有忙不完的事情,不敢再有逗留,招呼劉有福爺仨、王誠、崔賢進自己帳篷,讓楊芷晴擺上紙筆,請劉有福選取建宅在地點,詳細回憶了自己去b ijing參觀四合院看到的格局,借鑒王增祥家的房型,畫了自己院落的平面圖,由崔賢安排人開始照圖施工。隨後又畫了曲轅犁、雙牛四排犁、耬車的圖紙交與王誠,要工匠打造,並做好保密工作。讓大江大海帶新招的幫閑農漢開始整修村中的道路。自己則和王誠去察看挑選自己的授田,順便還去看了一下村東的小河,擬定建造筒車建渠計劃,他可不想靠天吃飯,未雨綢繆才是王道。
隨後接下來的四天里,王輝除了上廁所足不出帳篷,ri夜寫畫,設計出了後世的八仙桌、太師椅、條案以及影視劇中明清客廳常用背椅方桌,並依照劉家莊的布局,將岸井和水渠的建造、走向、用料用工包括筒車、翻車的安裝,都用文字圖紙標畫的清清楚楚。听著帳篷外建宅開工的爆桿聲,望著王輝消瘦凝重的臉龐,楊芷晴除了心疼別無他法,只好把他寫畫的紙張分類收藏起來。此時劉家莊已變成一個大工地,王誠跟崔賢的生意也談成了,往來州府與劉家莊之間快馬同運送物資車輛絡繹不絕。
已將地租給王家德莊戶青壯連同打工的民漢已突破百人大關,一部分在小河邊圍堰築井,另一部分則在大海和王家王向泰帶領下去南山采石儲備工程用料。王誠奉王輝之命將所有人的伙食增至三餐,工錢也漲了一文,幫閑的數目在源源不斷的增長中。
二月二十三早上是劉家莊的大ri子,雙牛四排犁準備下地耕田了,王誠特地擺供祭天,又燃放了百余根爆桿,全村及崔氏商行的人都齊聚田頭觀看這激動人心的一刻,隨著大海的一聲鞭響,耕牛哞地一聲邁步啟動,一大片土地被整齊翻開,由于犁鏵設計打造合理,耕牛毫不費力,不多時已耕完一畝,圍觀眾人歡聲雷動,王誠、劉有福,傷勢大好的劉武及周圍劉家莊上了年紀的老人都淚流滿面,多少年了,本來以為生活困苦,這一生都這樣了,小郎君的出現給大家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花。
大江來通報,村里來客人了,王增祥與他們家大郎拜訪,兩位不速之客打破了眾人觀看耕的興致,劉有福和王輝對視一眼不知這二人為何突然造訪,來不及多想,只得先將二人請到劉有福家安坐。
此時王氏父子心中滿是震撼,從栓子口中得知,那個小郎君就如從天而降一般突然出現在劉有福家中,隨後救活了剿匪時受傷垂危的劉武,又同劉有福、大江大海去了趟州府,運回了全村兩個月的口糧,州府最大的崔氏商行巴巴地派來自己的管事,親自帶人給他建房。崔氏是什麼人父子倆太清楚了,名門望族神一般的存在,整個大唐都能感覺到它的呼吸。兩人再也坐不住了,敏銳的嗅覺讓他們感覺到此事非同尋常,一半的好奇,一半結識的心思促使他們決定到劉家莊一行。
還沒進村口,就遠遠看到整修道路的人群,看得出來整修是經過認真勘測的,崔氏商行的人現場指導,手里拿著圖紙這兒指指,哪兒量量,夯土填石全是以超官道標準修建的,路旁青壯婦女帶著一幫十多歲的少年在植樹,由大江那個小子跟一個家僕打扮的人親自指揮,連樹的尺度和距離全做了嚴格規定,不時讓不听指揮的推倒重植。道路偶爾奔過的一兩匹快馬,是身背商旗的崔氏商行伙計趕去州府,給人呈現出劉家莊一派蒸蒸ri上的氣象。
停下馬車,招呼一聲大江,大江將手中的活計交待給家僕,上車領著馬車進莊,徑直趕往劉有福的家,眼看全村人都趕往村外的田地,顧不得進院,讓趕車的家人將禮物送去,跟隨大江趕往地頭。眼看雙牛四排犁的神奇,兩人互望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恐怖的神s ,知道此物一出,將領導著大唐農業翻天覆地的革命。看到二人吃驚的樣子,大江則得意的說起正在修建水渠與筒車,言道自此後不再怕什麼天旱水災了,豐衣足食不再是什麼問題。細問之下,越听越震驚,心中越發想見那個微笑像天一樣的小郎君了。
等王輝和劉有福見到二人時,已在劉有福家中的正房內了,沒有蔥姜蒜的配料,只是兩杯淡淡的清茶,還是崔氏商行感覺王劉兩家關系匪淺送的。二人進來,王氏父子已是滿月復的敬意,見禮絕對是誠心誠意。眾人落座,王增祥詢問了劉武及劉蔣氏的身體狀況,顯示了兩家較好的關系。王輝曾經是在辦公室混過的,知道二人來意不是如此簡單,果然王增祥話題一轉道︰「我父子一來是給小郎君送縣府入籍回執,二是看看老哥哥還有什麼需要幫助。」劉有福沒好氣道︰「我們家挺好的,用不著幫忙。」顯是見慣了兩人如此,王家大郎微微一笑不理會二人,向王輝問道︰「上次與賢弟匆匆一見,沒來得及問賢弟字號,實在失禮,兄痴長兄弟幾歲,名元齡字仁知敢問兄弟?」王輝一愣,自己有個屁字,編一個吧,想想自己來到大唐再無法回還,暗嘆一聲道︰「兄長客氣了,小弟名王輝,字安之,以後還望兄長多多照應。」王元齡心中苦笑,我照應你?你照應我還差不多,現在你依靠崔氏好乘涼,說不得我要的你這兒討點湯水了。王輝見他滿面苦s ,哪知他的心事,便隨意問道:「仁知兄,听福伯說你也開辦商鋪,不知作何經營?」王元齡听此言,頓時來了jing神,道︰「我在定州和縣城分別開了兩家綢緞莊,一家首飾鋪還有一家糧鋪,不知安之賢弟有什麼照顧?」
王輝這才悟出點意思,感情是看到崔家跟自己的合作,今天過來看看是不是有什麼機會,古代和後世都一樣,商人的嗅覺永遠都是那麼敏銳。自己確實應該考慮一下了,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有競爭的生意才是好生意,眼下與崔氏如膠似漆,但有一天翻臉,恐怕自己哭都會找不到地方。看今天的架勢,農耕已經沒問題了,村里的人再不找自己租地,那真成傻子了。現在自己人力物力都有,該是考慮開作坊的事了,扶植起一個王家讓他同崔氏在外為自己沖鋒陷陣,自己供貨悶聲發大財,當唐朝的羅斯柴爾德豈不是更好。
想到這里,王輝笑道;「照顧不敢說,一起做買賣倒是真理,這樣吧,以後定州、齊州、青州、萊州所在的一帶我們和崔家所做的所有商品,總代理就交給你們,什麼東西都是和崔家一樣的,稍後我會通知崔家把這區域讓開,保證你們獨家經營。」王元齡大喜道︰「那太感謝安之賢弟了。」王家父子見事已辦妥,起身要走,劉有福卻無論如何不肯了,這麼多年看到王增祥終于向自己低頭了,當然要好好招待了,前提是王輝出錢出物。直到晚上,王氏父子才醉醺醺的滿意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