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等王輝起床時,天已近中午,王元齡沒有再來,只安排一個管事和幾個伙計統算各類物品的數目,自己在家享受與家人短暫的相聚。
王輝簡單的洗漱吃了點飯,除了在酒坊的王向群、王向陽外,把其余工匠都叫了過來,今天他有件大事要辦,便是建花房。在後世這件事最簡單不過,但在大唐那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火炕三言兩語眾人都听明白了,光照、濕度、控溫,大家剛一听全傻在了當場。冬天天氣寒冷,陽光照進來,火炕燒得再熱恐怕無濟于事,花朵葉子指定完蛋。濕度保持,難不成要不斷的灑水?溫控在二十七八度,什麼玩意是度,搖頭茫然不知。
一幫人走來走去,長吁短嘆,一個時辰過去了,沒人想出哪怕是餿主意的辦法。王輝煩的不行,告訴他們,全宅乃至全村想辦法,這三件事每想出一件賞錢二十貫,一揮手讓他們散了。眼看這氣候一天天轉涼,如果花敗了,沒有材料,難道真要香水停產不成。上次是芷蘭無意將水潑灑在茶葉上才誤打誤撞,這回潑一百盆水都不可能出現奇跡。
王輝一路嘆息回到書房苦思冥想,回憶自己後世看過的所有書,包括穿越眾們的傳奇,他們不是造火炮就是燒水泥、燒玻璃,對了玻璃,可是現在還來得及嗎,自己記得配方沒錯,天知道管用不管用,如果成功還好,不成功,上天他老人家可是不講情面的,秋風一起花掉葉枯,他該真哭了。
到了晚飯,還是一籌莫展,坐在飯桌邊望著桌上擺的蘿卜、菠菜、扁豆和各式蔬菜,同時心想,不光是培養花草,這各式蔬菜在冬天種植也該考慮一下了,不然漫長的寒冬吃什麼,古人在書中記載了溫室蔬菜的生產,說明現在大唐應該有這個技術,但為什麼想不起來?
大家好像都知道他遇到了難題,心情不佳,所以用餐小心翼翼,沒有人發出聲響。朱玉嬌眼楮轉來轉去,不知道想什麼,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笑眯眯的說道︰「安之,我有個辦法。」王輝大喜道︰「什麼辦法,快說,快說!」朱玉嬌狡黠一笑道︰「想知道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你先要答應。」「不是有二十貫賞錢嗎,還要什麼條件?」「我听你們說過一陣要去新羅和百濟,我想跟你們一起去。」「這事還沒定下來,要等仁知兄再從登州回來才能知道,成不成還兩說呢,換個條件吧,」「那我不管,不答應我就不說,」朱天壽在旁訓斥道︰「玉嬌不得無禮,你一個女孩子家大老遠去新羅做什麼,有什麼主意快講給東家听。」朱玉嬌哼了一聲,仿佛沒听到,頭轉到一邊,不理他們。
王輝此時的確沒有什麼辦法可想,只好苦笑一聲,無奈說道︰「好吧,答應你了,但是如果方法不靈,條件取消。」「那是當然,」朱玉嬌笑道︰「只不過恐怕你要輸了,在綿竹老家時我在白姐姐家見過,她家有個溫室專門培育冬天的蔬菜。」朱天壽在旁恍然大悟,道︰「沒錯,白兆坤他們家的確有溫室,瞧我,人老了腦筋不好使了。」朱玉嬌咯咯笑了起來。
吃罷飯,王輝把碗一扔帶朱玉嬌便來到花房,在朱玉嬌的指揮下,所有工匠忙碌起來。把東南兩側的牆全部拆掉,與北側的夾牆連在一起,這樣一來,火坑一點整個屋子的溫度馬上會升起來,建到人的齊胸處改換大窗戶,窗紙選用透光結實的桑皮紙,家中沒有馬上安排王向泰去買,同時購買黃豆、綠豆各式蔬菜的種子,特別強調去買蕪菁和油菜,他想試試多大大在唐朝好男人中的方法,能不能培育出大白菜。窗欞內繃紗,天氣晴朗時撐開窗戶陽光直she,火牆熱氣上升形成熱幕阻攔寒氣。至于加濕的問題,自己家的工匠王向鵬想了用長竹管代替噴壺,在竹管上鑽出小眼,加水後水霧四散同樣達到目的。王輝當場采用,獎賞二十貫,眾工匠眼楮都要瞪出來了。
到天黑時才堪堪改完一間花房,晚上王元齡前來辭行,他知道王輝有早上賴床的毛病,第二天走的早不好打擾,三人把計劃完善一遍,用完晚飯才回家。
接下來的幾天,花房那邊有朱玉嬌坐鎮,王輝則帶張仲陽、周鳳林在工坊內叮叮當當的制作棉花月兌籽機。王家畢竟是小商行,迄今為止只送來兩車棉籽,崔家財大氣粗,足有十幾車,堆滿一間房。
月兌粒機的原理很簡單,同後世的掛面機的原理差不多,就是把棉花從軋面機的細縫塞過去,後面用齒輪勾住,搖動搖把,棉籽就留在另一側。這項工作本來人工都可以做,但他知道,以後棉花種植面積擴大,工作量大的絕對能把人煩死。
幸好對齒輪的要求不高,浪費了整整兩天,用倒模的方法打造了出來,用銼刀反復打磨後裝上。周鳳林親自cao作,把棉花小心的從面板和卷軸之間塞過去,慢慢搖起搖把,棉花被壓後,繞在齒輪上,棉籽整個被擋在面板一側。「太好了。」王輝一拍周鳳林道︰「老周,這事兒你立功了。」「東家奇思妙想,鳳林不敢居功。」「這家伙還客氣上了,」張仲陽哈哈大笑。
兩人回到客廳,見三個老人在等他,讓芷晴安排女眷們去工坊月兌籽,務必把棉花留好後,坐下來問王誠︰「誠伯,咱們積肥的事怎麼樣了?」
「少爺,老奴正要稟告此事,」想要站起來,被王輝勸住繼續說道︰「除了河泥外,依照少爺的吩咐,菜籽餅子、畜牧場的牲口糞便同鍘碎的麥稈混在一起發酵,現都堆在村外的田邊,足夠三千畝之用了。」
王輝听完,放下心道︰「誠伯辛苦了。」轉問劉有福跟王增祥︰「福伯祥伯,你們那邊怎麼樣了,王家莊的鄉親都安排好了?」「都安排好了,房子只剩兩家,其余的全住進去了。」「那就好,不知鄉親們有何打算?」
王增祥道︰「還能如何打算,鄉親們又不傻,劉家莊什麼變化他們全看到眼里了,年初連飯都吃不上,現在每家頓頓有肉,子華的超市每天純利都能達到一貫,何況還是他們自己出錢蓋的房子。如今是賢佷你出錢建房,口糧補發兩個月,比原來劉家莊的待遇還高,他們早就托老朽前來,讓我轉告賢佷一切依劉家莊例辦理,,無半點異議。」
王輝松了口氣道︰「這樣最好不過了,現在工坊規模太小,用不了這麼多人。明年種了植花,采棉、紡棉、織棉、管理都要大批人手,還有冬chun兩季的水利,今明年江南茶葉的運輸,登州的商行物流,林林總總想起來我都頭疼,現在好了,全部都解決了。」忽然又想一事問道︰「祥伯,今年官府怎麼沒有催繳賦稅?」王增祥笑道︰「忘了告訴賢佷,庚縣令通知,朝廷免了今年的稅絹。’
王輝噢了一聲道︰「那不如先把今年的稅絹發給王家莊鄉親們,讓他們過個豐年。」「萬萬不可!」三位老人齊聲發對。王輝奇道︰「為何?」「少爺忘了升米恩,斗米仇乎,」王誠道︰「少爺出錢遷莊已是大恩惠,如果再承擔稅絹就會被當做常例,久而久之少爺所給的就會受之當然,倘若有任何稍違例之事,會犯了眾怒。」王輝細想之下,覺得十分有理,問其他二人︰「兩位伯父,你們的意見呢?」劉有福點頭贊同道︰「我們覺得王誠老哥說的話在理,冬chun兩季的水利都有工錢,租地有租金,過年不成問題。」•
今年的大旱關中幾乎顆粒不收,四月份平定梁師都後,本來想休養生息,積蓄國力一戰而下突厥,可惜天公不作美,這一次恐怕關中要兩三年內難以恢復元氣了。當然也好消息,龍興之地晉陽和巴蜀糧食大豐收,揚州及江南的糧食通過漕運源源不斷哺育京城。不過李世民注意到一個細節,那就是晉陽的奏章有一句「糧豐乃器具之功也!」崔氏雖然退縮,但那個不識抬舉的盧氏冒了出來,難道嫌朕的刀不利嗎?司農寺不知拿出好辦法沒有,朕不與民爭利,難道他們不會自己主動獻出來嗎,那個小子不就做的很好嗎?踱了兩步,問︰「李慶昌和常鴻現在到了哪里?」背後一個尖利的聲音道︰「飛鴿傳書送來消息,說他們過了洛陽,正ri夜兼程趕往京城。」李世民心情有些舒展,道︰「但願他們帶來的是好消息,不足三十人滅山賊二百自己毫發無傷,有意思,不知這小子還有什麼驚人之舉。」
王輝跟三位老者商談明年的種糧計劃,原本沒有冬播的需要,因為花生、地瓜畢竟沒有形成規模,但為給棉花讓路,試種夏地瓜,只好分兩季種植。統計結果現在的劉王莊土地突破了一萬畝大關,這讓王輝很興奮,一個宏偉的藍圖供他構畫,想想心中都感覺豪氣上揚。當即決定三分之二種麥,三分之一種棉,並在靠河的地方挖出一片魚塘,開闢桑樹林,暫不說試試桑基魚塘,養些魚豐富一下眾鄉親的菜籃子也是好的。
花房的成功,極大的刺激了朱玉嬌,在整個王宅,大家都有事做,忙碌而充實,只有她整天游手好閑,這下用事實證明,她還是有些本領的,雖然這個本領是拿來主義。她每天跟在王輝的身邊視察,總喜歡指手畫腳,暗地遭了不少白眼渾然不覺。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水渠在向王家莊的老址伸展,村子里的房子都被拆了下來用作鋪路,回歸耕地看來要等明年了。三位老者分工協作,抓緊冬播前的空閑期,發動一切力量,構建基礎工程。
黃文照與王家工匠王向鵬帶了批青壯在王家莊偏遠的地方打井,以備明年之需。
王輝讓朱玉揚跟隨王家商行的人去江南同劉大江匯合,明年江南會是重中之重,茶葉是明年貨品的主打牌,一定不能出差錯,本想讓王向泰去,家里所有業務他跟楊芷晴接管暫時不能離開。他怕朱天壽夫婦不放心,還專程登門一趟,夫婦二人當然雙手贊成。
二人在兄妹之前曾夭折過三個孩子,所以才對他倆寵愛有加,結果是兒子懦弱,女兒跋扈,從而惹了禍端,舉家逃跑。東家如此看重兒子,並細心培養,自己再不撒手,難道真要養他一輩子。送走王輝,夫婦既高興又失望,當時還以為是上門提親,誰料願望落空了。早就看出女兒一顆芳心系在他身上,這小東家年少俊朗,jing明和善,看芷晴那孩子就知道他特會疼人,女兒嫁過去,不論妻妾都吃不了虧,看他的手段比白家的那個智近似妖的丫頭還要強,自己女兒不知爭取,還經常給白家丫頭寫信說這里的情況,傻乎乎的,夫君早晚要被人搶了去,不行,晚上回來可得好好說說她。
張仲陽已經把兩個村的孩童都登記入冊,全部招入學堂,人數已達到了七十多人,他有點吃力,找了王家村一個老學究幫忙,老先生本來想不來,端端讀書人的架子,張仲陽把《菜根譚》扔過去,他馬上顫抖著同意了。看著王輝瘋子般的忙碌,張仲陽隱約感到他一定是有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