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擾了我近兩個月的頑疾,就這樣糊里糊涂的治好了。從離開扁擔灣後,我再也沒有出現過以前的癥狀,開始時心里還有些緊張,但一段時間之後這種擔心就被證實是多余的了。
雖然身體好了,但我們還是消停了好一段時間,很是過了一段安穩日子。
每天按時上課、下課,參加勞動和課外活動,每天早上跑步,上午做課間操。一天三頓飯按時按量,雖然並不可口,但內心十分踏實。
以前雖然也按時上課,但往往是人在教室,心早已不知飛向哪里了。吃飯也不按點,什麼跑步、勞動之類的事從不參加,更別說什麼課間操之類的小活動了。
那時,自己都感覺自己不屬于這所學校、這個班級,我和同學們是兩個世界的人。特別是生病之後,這種離群的感覺更加的強烈。
現在,算是剛剛渡過了我人生中的第一個小小的磨難吧,或者說是一個生死劫也不為過。這種劫後余生的感覺,真好,用語言無法形容。
即將進入六月份,陽光真的很好,照在身上是那樣的溫暖。我感覺自己就像從地獄回來的人,已經幾百年沒有見過陽光,其實是我不關注它的時間太長了。
農村人講究按照陰歷計算日子,現在是農歷的四月底,再有十多天就到了芒種,我們也快要迎來具有農村特色的假期——麥假了。
學習氣氛很濃烈,因為這周就要期中考試了。這種考試對我們來說,算是大考了,會出排名的,也是對任課老師教學水平的一次檢驗,所以從老師到同學,人人重視、個個緊張。
上課認真听講,課下幾個人湊在一起討論問題、研究答案的場景越來越常見。連猴子和胖子這兩個超級大混子,都裝模做樣的拿著本子死記硬背,希望能夠稍稍提高一點成績,不至于死的太難看。
這段時間,我的功課拉下不少,又是缺課又是生病的,很多課程都餃接不上。現在能靜下心來,自然要好好的看看書,重新學習一下前期錯過的功課,不會的就要請教老師和同學們了。
諸多課程中,我感覺最沒困難的是語文,難度最大的則是英語。
語文,作為我們的母語體系學科,自小就是主要課程之一,屬于一通百通型的,沒什麼特別難的。
而英語,那就慘了,那是人家洋鬼子的母語,咱的天書,天天學,天天練,還老是記不住呢,再有一個多月不學,老師講到哪一課都不知道,特別是語法之類,是無論如何都搞不明白了,從此下半輩子就只能帶著翻譯過日子了。
數學,是最不能急躁冒進的學科,按部就班,層層推進,雖費時費力,但只要付出時間,一步步搞明白,卻也能水到渠成。
再就是一些俗稱「副科」的課程了,史、地、生加政治,都是些死記硬背的內容居多。特別是政治,到現在我對該課程的設置依然存有異議。政治,給人感覺很空洞、很枯燥,看得見,但模不著。
年僅十幾歲的一群孩子,連自己的**可能都擦不干淨呢,竟然整天滿嘴國際大勢、階級斗爭,甚或是勞動力和勞動關系等等,听的人不懂,說的人其實更不懂。這不是扯淡嗎?從小灌輸愛國思想,完全可以將教材編的深入淺出、引人入勝,以事例來說服教育啊。跟一群孩子講這些鬼扯的大道理,只能被孩子們拋棄。
別說學生,即使是老師,又能懂得幾分自己所講的知識,國際形勢、社會發展,對于他們不過也是閑暇談資,教師只是他們糊口的職業而已。
我就是懷著這樣的心境,來學習政治的,可惜我偏偏遇到的是另類老師鄭婉蓉。
如果說,有唯一一位老師是熱愛學生、熱愛事業的,而不單純為了糊口,那無疑會是鄭婉蓉。她倒不是熱愛政治,但她熱愛教師這份職業,並且愛自己的學生。
王小美老師,也是熱愛孩子的,她同時熱愛音樂和舞蹈,但她卻未必多麼熱愛教師這份職業。來這里執教,多多少少還是有著兒時夢想的因素在里面的。她最大的理想,可能是做一位歌手。
鄭老師卻全然不是這樣,她學政治,教政治,卻從沒想過自己去從政,甚至成為政治家。她做這一切,只是因為她喜歡教書。而只有政治,才是為數不多的,可以僅憑著照本宣科就可以一直教下去的科目。
鄭老師性情溫柔嫻靜,天天臉上掛著淡淡的笑,那笑容卻讓人感覺很甜,能做到這一點,估計也可說前無來者了吧!
美麗大方、賢良淑德的鄭婉蓉老師,這幾天偏偏盯上了我。「範運嘉,課外活動到我辦公室來一趟。」這是下課時鄭老師很溫柔的留下的一句話。
王老班早就找過我了,告誡我一定要抓緊時間把功課補一補,前段時間生病沒辦法,既然好了,主要精力就是要好好學習。說的話頗有些語重心長的意味。我倒不以為然,並不是輕視老師,而是一貫認為自己的語文成績賊好,半年不學也無所謂。
張楠很自然的,又成了我的監督老師。一到課間,她就會出現在我的身邊。特別是吃飯時間和課外活動等,為此她改變了午飯回宿舍吃,然後休息一會的習慣。
我雖然很感動,但這丫頭管的也太嚴了,基本上不給我一絲歇息的時間,連上廁所都要過問,還要卡著時間。
我對她抱怨︰「我還是個大病初愈的人,身體是非常虛弱的,你這是對我的摧殘。」
她把眼一瞪,說︰「怎麼摧殘了?我這是拯救落後少年!不忍心看著你的大好前程被斷送,又怕你一步跟不上,就自甘墮落,最後步步跟不上,你這一生就完了。」她一本正經的說完,自己都忍不住「噗」的笑出聲來,似乎是想起了什麼。
我反駁道︰「誰是落後少年啦?就咱這本事,休上一年學回來,也照樣是全年級前十名。」話是這樣說,其實我心里很明白最近我的成績和張楠比,被拉下了一大截。
我們這個時期的學習,針對性很強,考試題目可能直接就是某一篇課文的某一段話,很具體,沒學過的,任你功底再好,文學素養再過硬,也是干瞪眼。
張楠見我不再反駁她了,就迅速拉著我進入學習狀態,往往是她按著老師上課講的內容給我提問題,讓我來回答,數學更是直接由我來做具體題目。只要我有猶豫,或是回答不正確的地方,她就會俯來給我詳細的講解。
她聲音甜美而干淨,似甘冽的清泉直透人的心脾,身上散發著淡淡的少女清香,使我不時的走神發愣。烏黑濃密的頭發扎成馬尾巴,在腦後隨著她的講解而晃動,不時蹭到我的脖子和臉龐,弄得我陣陣的酥癢。
當我又一次走神,張楠講解完畢,我卻沒有反應時,一個炸雷在耳邊響起︰「想什麼呢?跑哪去了?」
嚇得我一哆嗦,臉色煞白,旋即變紅,懦懦的說︰「沒,沒,听著呢。」
張楠本來很氣憤,但看到我的反應,她明顯愣了一下,彎下腰輕聲問︰「怎麼了,嚇到你了?是不是你還真的沒好利索啊?」說著,伸手來模我的額頭。
張楠給我講課時,一般都是她站著,我坐著。說話時,她就會彎下腰來,氣息直接噴到我的臉上,給我異樣的感覺。現在,她不但彎下腰,更伸手模我的額頭,我的臉紅的更厲害了。
其實,我倒不是起了什麼歪心思,而是我剛才突然想起,不知道治療時張楠到底看沒看見我們赤身**的泡在大缸里的場景。
張楠自是不知道我的想法,反而以為我的病沒有好徹底,被她的大聲嚇到了,所以她有點自責,態度立刻溫柔起來。這一溫柔,我更想萬一那天被這丫頭看到了,以後在她面前怎麼做人啊,臉就更紅了。
張楠認定了是她嚇到我了,更加萬分體貼起來,搞得我有一種無福消受美人恩的感覺。
正在誤會解釋不清,越來越麻煩時,邢雯雯大聲喊︰「老範,有人找!」然後快步走過來,低聲嬉笑著說︰「快、快,你的半身情人來了!」語氣里滿是譏諷。
我就知道,是秦小雨來找我了。自從和秦小雨交上朋友,邢雯雯她們幾個人不知是誰,就給背後起了個外號,說她是我的「半身情人」,氣得我不行,但怎麼听怎麼覺得她們語氣酸溜溜的,呵呵,這麼一想,平衡了。
自從生病後,秦小雨經常來看我。她以前內向,做什麼事都要被別人欺負;自從和我成為朋友,當然沒人再敢欺負她。反差太大,她現在變得開朗很多,也越來越喜歡出來活動,經常課間跑來找我。
今天又是覺得陽光不錯,看我吃飯沒有,催我出來溜達溜達的。正好張楠怕我犯病,就放了我的假,我趁機解月兌了。
課外活動,鄭婉蓉老師板著臉,說︰「看看,這段時間成績下降了多少?」手里拿的是我上次模底測試的卷子,「這快期中考試了,你準備怎麼辦?繼續往後滑?」
我看著她的樣子,其實一點也不害怕,反而感覺很親切,她真的不像一個嚴肅的老師。我嘻嘻笑著說︰「我會努力的,向鄭老師和毛主席保證!」
她十分的無奈,終于繃不住笑了,問︰「前段時間病了,現在沒事了吧?」
我點點頭,說︰「全好了。我以為你老人家不知道呢!」
她眼眉一挑,美目一瞪,虎著臉問︰「我很老嗎?」
我趕忙說︰「不老不老,是對您尊重嘛!老不老的也要看和誰比……」最後一句是嘀嘀咕咕的說出來的。
她不耐煩的打斷我,說︰「期中考試,全班前十名,考不到看我怎麼收拾你?」
我胸脯一挺︰「前十?太簡單了!」
「那你說能考到第幾名,別吹第一啊!」鄭老師嗔笑真問。
我一本正經的想了想,說︰「政治單科,全班前五名。」
「吹吧。」
「不是吹,考不到的話,您隨便收拾我!」我下了軍令狀。
鄭老師一听,樂了,點頭道︰「好,好,我等著收拾你。」
我可也不肯輕易便宜了她,問道︰「我如果考進前五呢?」
「考進就考進吧,還能怎樣?」她淡淡的問。
我想了想,說︰「那不行,要考進了,你教我騎摩托車。」鄭老師剛買了一輛紅色的女士摩托車,非常漂亮,在當時可是高檔的奢侈品。
她沒有絲毫猶豫,說︰「好,賭約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