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陽光微醺，在冬日有這樣的天氣實在是非常不錯。因著外出準備，冬葵幾個人一大早就準備開了。
衣服是穿上了，可是問題來了。
冬葵叫來春蘭仔細問過後，才確認二姑娘的確沒有大氅，唯一的披風太過單薄實在太過單薄，在家里走動的時候穿著還行，出門那還是算了。
好在，這種困擾沒有讓她煩愁多久。
金釵親自捧了一件粉藍緞面繡了紫色蝴蝶的連帽氅衣。
「這是哪里來的？」這種顏色款式明顯就不像是沈老夫人這個年紀的人會穿的，沈溪忍不住問道。
「老太太開了庫房，覺得這緞面好，就讓奴婢幾個趕著做了一件。好在緊趕慢趕地，昨天晚上終于是做好了。」金釵笑眯眯地抖開氅衣，親自給沈溪穿上︰「奴婢幾個手藝當然沒有外面繡樓好，不過好在只是去寺里上香。若是去恭王府，繡樓那邊應該會送來了新衣。」
「這可怎麼好，為了件衣服還累了你們幾個。」沈溪不好意思地握住了金釵的手。
金釵抿嘴一笑︰「姑娘喜歡，我們才高興。」老太太對二姑娘現在越發地看重，要不是擔心繡樓那邊趕不出來，肯定是更喜歡那邊繡娘的手藝。好在她和銀簪兩個人熬了幾個晚上是總算來得及做出來，最要緊的是這份心意二姑娘也是知道了。
出門的時候，沈老夫人見到沈溪也是笑了，對祝媽媽道︰「果真這樣穿著好看呢。」
祝媽媽連連點頭。
沈溪乖巧地上前，扶著沈老夫人︰「祖母盡夸我了，是衣服好看呢，還是孫女更好看一些呢。」
「都好看，都好看。」沈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她這個年紀自然也希望小輩們喜歡她給的東西。
「自然是人比花嬌。」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的沈觀年說完這句話，不等沈溪面露得瑟，快步來到沈老夫人的另一邊︰「到底是祖母，這雍容氣度，就是國色牡丹也難遜分毫。」
「哥。」沈溪一跺腳，朝著沈老夫人撒嬌︰「祖母，你看哥哥總是欺負我。」
沈老夫人眼里帶笑，佯怒對沈觀年說︰「你這做兄長的，可不許欺負妹妹。」
沈溪這回臉上是真得意了。
沈觀年連連作揖，假裝賠罪，重又說了好幾遍的人比花嬌，才逗得沈溪繃不住臉笑開了。
祖孫三人笑作一團的時候，何氏帶了沈澤芝過來。
本來這並沒有什麼，家中長輩出門，作為當家婦的何氏來送行是應該的。只是……沈溪目光停在了沈澤芝身上，看了好一會兒才移開。
「老太太。」何氏喊了一聲，見沈澤芝不說話，忙扯了一下袖子。
「祖母。」沈老夫人臉上的笑容不見了，沈澤芝這才不甘不願地喊道︰「大哥，二姐。」
沈觀年微微頷首，對沈老夫人道︰「孫兒先去前面看看，祖母和妹妹慢慢過來。」
沈老夫人嗯了一聲。
「祖母，我也想要去福華寺。」沈澤芝開口。
沈溪默不作聲，她們母女這樣先斬後奏，直接讓沈澤芝穿了外出的衣服了，雖說祖母應該不會拒絕，但心里肯定會不痛快。
事實一起的確如沈溪所想的，沈老夫人同意了。只因為何氏說了沈澤芝擔心沈父的身體，想要親自去寺里祈福。
沈溪倒沒有說什麼，好歹這一次何氏沒有去。
只不過到了二門處，馬車停放的地方。沈老夫人剛上了馬車，沈澤芝就把沈溪擠開，率先爬了上去。
這一來，祝媽媽就為難了。因著開始是說祖孫三個人出行，馬車準備的是給沈老夫人和沈溪一起坐。現在被沈澤芝搶了先，不是不可以擠一擠，只是路上並不平坦，人多了腳放不開，坐著容易不舒服。
當然還有一輛馬車但那是給下人坐的，總不能撇下二姑娘去坐那里吧。
在猶豫的時候，沈觀年過來，身後跟著一輛馬車。
「哥。」沈溪高興地跑了過去。
沈觀年揉了揉她的額發︰「上車吧，都安排好了。」等沈溪上去了，又叫冬葵跟著一起，順便還把準備好的手爐塞了過去。
沈溪上了馬車看到暗格里面有暖茶糕點，不用想也知道，剛才哥哥提早離開，肯定就是為了準備這個。也不知道該說他料事如神，還是細心無比。不過收益的是自己，沈溪還是高興。
忍不住掀開簾子，看沈觀年還沒走遠，就喊道︰「哥，外面冷，同我一輛馬車吧。」
沈觀年搖頭︰「在書院的時候，六藝也是學的。」
六藝里面就包含了騎射，何況這一次回來後，他的心態已經完全不同了，盡管已然是打算科舉出仕，可也想著有個良好的體魄。
福華寺在燕京東郊，從沈府出發，大概要一個時辰的時間。
馬車里沒有了老太太，沈溪整個人放松開，軟軟地躺靠在枕墊上，身邊有冬葵伺候，熱茶糕點時不時吃上幾口，好不愜意。
突然沈溪嗤嗤笑道︰「三妹這叫偷雞不成蝕把米。」一個人坐一輛馬車可跟祖母一起不同，沿路要照顧老人家，哪里有她現在這般自在。
雖說沈溪當然是不介意照顧老太太，可到底一掃沈澤芝莫名其妙出現的郁悶，心里眼里都高興了起來。
福華寺位于東郊的福華山上，因地理好，交通便利，同時這寺廟歷屆的主持是個有本事心里有成算的人，這一切的因素使得寺里的香火非常好。每日前來上香、禮佛、祈福、求簽的香客非常多。
福華寺到現在差不多也有百年的歷史了，幾經翻修和擴建，佔了一大半的福華山。
馬車停在山腳下，寺廟建在山腰。
「說是山腰，可從山腳上去，走路的話應該只需要一刻鐘的時間，不過那里也有專門的挑夫、轎夫。」冬葵看差不多到了，就給沈溪說了福華寺的一些情況。
「若是祖母不在，我倒想走一走。」知道一行人肯定是坐了轎子的，沈溪有些羨慕地想。其實她上一輩子與人私奔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那個時候她幾乎不曾離開過沈府，在她的世界里就只有沈府宅子那麼大。可等出去了之後，才發現世界有多大，天涯海角有多遠。
「大少爺在呢。」
沈溪笑笑，知道冬葵說得對。這種行為，兄長肯定是頭一個不認同。她是覺得自己與從前不同，不需要一直讓人保護，可顯然沈觀年不是這樣認為。甚至因為她的幡然悔悟般的親近，讓沈觀年保護欲越發強烈。
等到了福華寺山腳，銀管就到馬車外說了沈觀年的意思。
「大少爺讓姑娘在馬車里稍坐。」
沈溪想了想撩開簾子縫隙，往外面看去，找了好一會兒看到沈觀年似乎在安排什麼，這才點點頭。
冬葵就隔著簾子說道︰「姑娘知道了。」又問︰「大少爺可好，在外騎馬又冷又累，姑娘擔心了一路呢。」
銀管實在不像紫毫會說話，而且非常的言簡意賅。「好，挺冷的。」
冬葵與他接觸少，听了他的回話有些瞠目解釋。
沈溪看著好笑。
銀管走後，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就又被跟車的婆子請了下去。下馬車前，冬葵把沈溪的風帽給戴上，小心地掖了掖領口，直到看見自家姑娘一張小臉完全躲在帽子里，才滿意地笑了。
下了馬車就往沈老夫人那邊走去。
「路上累不累？」沈老夫人一見她就關切地問。
沈溪甜甜地笑道︰「哥哥準備的馬車好，上去後有熱茶糕點，還有手爐。冬葵不愧是老太太給的丫鬟，一路上孫女什麼都不用犯愁，吃喝就送到嘴邊來了。」說完又問沈老夫人的情況。
沈老夫人自然笑著說好。
那輛馬車原本是給沈老夫人和沈溪二人準備的，沈觀年花費的心思可不少。只是最後被沈澤芝坐了過去，不過當時祝媽媽沒有上車。真想要吃喝的話，總不能是祖母伺候孫女。沈溪壞心眼地用余光去瞥一直陰沉著臉的沈澤芝。
這大概就是看到仇人不痛快，心里忍不住要偷笑的感覺了。
沈觀年那邊很快就安排好，女眷們連帶有些體面的祝媽媽、冬葵以及跟著沈澤芝來的丫鬟玳瑁幾個都是坐上了轎子。
到了半山腰，就有知客僧上前。
沈觀年親自與其商談過後，才回身來說與沈老夫人听︰「前殿和正殿那邊現在人比較多，听說是今日寺里有素齋的原因。孫兒想祖母路上說不得累了，已經要了一處休息的院子，等安頓完再去上香吧。」
雖是詢問，沈老夫人自然不會在外頭駁了孫子的建議，何況她也知道自己這身子，一路過來，馬車上坐個精貴的孫女，兩個人都是累了。
決定先休息個把時辰，再去見寺里的高僧祈福。沈溪在喝了一盞茶後，求了沈觀年半天，才征得同意，可以在人少的後殿那邊逛上一逛。
不過還沒走出去院門，就被沈澤芝盯上了。
沈觀年見狀蹙起了眉頭。
「哥哥這是怎麼了？難道還怕我吃了二姐不成？」沈澤芝咯咯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