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欒？
林欒是誰？
沈溪臉上燒得更厲害了，對方雖語氣平淡，可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才說明他似乎很自信自己會知道他的名字。
然而實際情況是……沈溪並不清楚。
她，沈溪咬著下唇，前世的她就像個坐井觀天的人，除了沈府的人還有董家，再沒有其他人是認識，放在心里的。
冬葵久不見沈溪有動作，忙輕輕扯了扯袖子，無聲詢問。若只是她的話，自然是希望早早離開，別管那牆後面之人是誰。
「請林公子稍等片刻，容我主僕先行離去。」沈溪說完有些慌張地踢著裙擺帶著冬葵跑出了石亭。
石亭內再無一人，大概一刻鐘後，才看見兩道身影從石亭後走了出來。其中一人披著銀狐披風，身高八尺，走在後面。而走在前面的那人似小廝模樣，一出牆後就往石亭里去看，然後才回身同那穿披風的人說了幾句話。
沒過多久，主僕二人一人引路一人跟在後面，從另一側離開。
似乎是不想在路上踫見自己，沈溪從躲藏的地方出來，若有所思地望著那叫林欒的人離開的方向。
「姑娘，我們怎麼辦？」冬葵本以為自家姑娘是立刻要回去，哪知道最後會帶了她躲起來，不過她方才也看了那出來的兩個人。瞧那二人的樣子，應該不算是壞人。冬葵松氣之余，還是想盡快讓沈溪回去。
「嗯，我們走吧。」沈溪腳步剛邁出去，突然說道︰「今日踫見那人的事情，你知我知即可。」看冬葵望著自己，遂解釋道︰「不過一樁小事，又是個意外。沒準那人回去就忘記了，我們若是巴巴提起，遭了父親訓斥不說，哥哥那邊怕是也落不了好。」他作為沈府嫡長子帶了妹妹護送祖母出來上香，若還是讓妹妹出事，沒錯也就有錯了。
冬葵想了一下，就應聲說是。
回到暫做休憩的院落後，沈溪就把遇見那林欒的事情給放下了。冬葵看屋子里沒有熱水，就出去尋找。
等回來的時候，一手提著茶壺一手抱著手爐。
「怎麼不分開多次拿？」沈溪看她拿得吃力，忙要去接過。沈溪避開茶壺把手爐遞過去︰「奴婢去馬車里拿了銀炭，姑娘先暖暖手。」
「你出去的時候，可是有見到玳瑁？」
冬葵一面提著茶壺倒了熱茶出來，一面回道︰「去借水的時候，听說她們已經回來了。不過奴婢沒有看到三姑娘，倒是金釵姐姐說老太太已經醒了。」
「那大少爺呢？」
「大少爺去了前殿那邊，求了那高僧幾塊開了光的玉牌。」冬葵話還沒說完，房門外就響起了沈觀年的聲音。
「好不容易想給個驚喜，偏被你們都知道了。」這話說得無奈，人卻笑著走了進來。「去哪里逛了？」
「哥哥來了，玉牌呢？」沈溪瞅了他一眼。
沈觀年無奈︰「忘了誰也不會忘記你這一份，不過是讓人裝送好，等回府後在祖母院子的佛龕面前在供奉幾天。」
沈溪聞言得意地一笑，對冬葵道︰「听見了？還不給大少爺看茶。」
冬葵抿著嘴偷笑，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見停頓，不一會兒就把滿滿一杯的香茶送到沈觀年面前。
等他接過了，才福了福身子，到門外守候。
「哥哥是不是來問我和三妹的事情？」
「銀管說她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太好。」
沈溪就笑︰「那肯定是被風吹的，我回來的時候臉色也有些發白。後殿那邊人是少了，不過也沒地方玩。三妹覺得無聊就先回來了，我也就在那邊的石亭略坐了坐。」她知道哥哥是不放心才會過來問一問，只是關于那陌生男子的事情，到底還是不想讓哥哥知道，怕他擔心。
「也是，今天是冷了一些。」沈觀年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喉嚨，啟唇笑道︰「祖母的意思是迎一尊佛像回去。」
沈溪略一沉吟，道︰「也是，府里接二連三地有了不好的事情。若是因此能讓祖母安心，外人放心，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說完，兄妹二人相視而笑。
今日沈府之所以大張旗鼓地出來上香，雖是有祈福的意思在，可最要緊的是讓沈淵的病養家中更加名正言順。比起一直在內院里呆著的沈溪，作為長子歸來，父親病中的沈觀年是更明白祖母和父親的用意。這幾天，就是為了迎接外人的各種打听，他都已經出面招待好幾次了。
這一次回來，許多事情沈淵不再避忌長子，父子二人交心的機會多了。沈觀年更加明白為了一家人，沈父在朝為官的不易。
冬葵看到金釵過來，忙快步上前去迎接。
「大少爺是不是在二姑娘那？」
「是。」
金釵點頭︰「去告訴二姑娘，老太太氣了。」
冬葵笑著說是，目光金釵離開後，才回到門口敲了敲房門，等屋里的人朝她看來，才回稟︰「大少爺、姑娘，剛才金釵姐姐來了，老太太已經起身了。」
「我們過去吧。」沈觀年道。
沈溪抱著手爐跟著兄長去了沈老夫人那間屋子，兩個人到的時候，老太太正在端著瓷盅喝著什麼。
等走近了一些，就聞到參茶的味道。
沈溪皺了皺鼻子，笑道︰「祝媽媽連參茶都帶上了啊。」
「哪里是奴婢，是大少爺想得周到。」祝媽媽笑著問道︰「還有一些，奴婢讓人去端來，大少爺和二姑娘也飲一杯，暖身也提神。」
兄妹二人無不可地點頭。
祝媽媽就到門外招來了僕婦，耳語一番。正要回身進屋的時候，看到沈澤芝走過來，就等了等。
「三姑娘。」
「祝媽媽，您這是。」
祝媽媽笑︰「老太太看三姑娘沒來，讓奴婢出來瞧瞧呢。」
屋子里的沈老夫人听到祝媽媽的話，把手里的瓷盅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沈澤芝進來後行禮請安。
僕婦送來了三只茶盅，沈溪輕吐了一口氣，暗道幸好祝媽媽想得周全。若是少了一只，恐三妹又要將鬧起來了。
……
董齊平別過沈觀朝，出了酒樓直接坐上等在一旁的轎子回了董府。
進了大門，問門房︰「老爺回來沒？」
「大少爺，老爺在正院。」
董齊平微微頷首，進了垂花門，往正院過去。到的時候，正院的下人已經知道他要來，有幾個打扮靚麗看著頗為體面的丫鬟候在院門處。
一見董齊平走來，盈盈一拜，嬌聲笑道︰「大少爺來了啊，老爺和太太在堂屋說話呢。」一句話沒說完，眸光已經暗轉了幾遍。
這要是換了一個人，只怕身子骨是要全酥了。
董齊平淡淡一笑，手里的扇子打開又合上，人就已經往正院里走去。那幾個丫鬟失望地嘆氣，腳步卻不敢停地追了進去。
「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董太太看到兒子進來，忙站了起來。
「今日就只是同朝弟見了一面，看著時間還早，橫豎無事就先回來了。」董齊平笑了笑，眼楮朝坐著的董老爺一點頭。
「是觀朝啊，娘听說那沈府的大少爺也回來了。齊平啊，那才是你……」董太太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董老爺打斷。
「跟去書房。」說著人就站了起來往門外走去。
董齊平朝董太太一笑，輕聲道︰「娘，我先去書房了。」
董太太沒辦法，兩父子做事從來都是避著她的。不過她是習慣了一切听丈夫的，現在不過是多了一個兒子。
書房里，董老爺一等董齊平進來，就問︰「怎麼這麼早回來？」
「兒子听說沈淵病了，還有沈太太也是如此。」與董太太的解釋不同，董齊平眉頭輕蹙，不甚放心地說道︰「兒子心里有些不安，隱隱覺得有什麼事情會發生。」
「你上次不是去見了那沈溪。如何？」
「看著同以往差不多，只是……」董齊平斟酌一番，沉吟說道︰「那沈觀年的回來，兒子總覺得變數太大。今日听朝弟的意思，沈府如今是那沈溪在管家。雖說是沈老夫人看著，名義上是因為要在嫁人前學習一二。可從前是沒有這樣的事情。」
正是事情有些偏頗了他的掌握，董齊平心里不放心，這才早早地回府，打算與父親重新商議。他道︰「與何家的約定，是不是要……」固然不喜歡那沈溪，可若是事情有了變數，還不如依照婚約娶了回來。
「不急，先緩一緩。」董老爺笑了笑︰「離笈第的日子，還有幾天。到時候打听一二，過兩日你再去沈府拜訪。」
「听說沈家要去恭親王府賀壽。」
董老爺捋須而笑︰「那更好，沈家不用去。」
得益于董齊平在盛京城里的才子名聲，恭親王府也是讓人送了請帖過來。董齊平原本是不打算過去的，畢竟到時候去的人不少，家世地位都是董家拍馬不能及的。
然沈府的事情，若只听沈觀朝一言之說，董齊平還是不放心。如今的地位和名聲，是經營多年才鑄就的，他非常珍惜。
這恭親王府卻是要去了，不過在此之前還是要好好準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