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孫二人說說笑笑,很快就感覺到馬車停了下來。
這一次沈溪同沈老夫人對視一眼,率先掀開簾子,人還沒有出去,就听到一個女子的聲音︰「是沈老太太吧,奴婢可等著您了。老太妃從早上開始就盼著您來呢。」
「是紅袖?」沈老夫人問了一句。
那叫紅袖的咯咯笑道︰「老太太還記得奴婢的名字呢。」說著人就到了馬車前,看到沈溪的時候楞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又笑開了,對她身後的沈老夫人道︰「老太太不必忙,老太妃讓奴婢帶了轎子來呢。」
說話的間當,祝媽媽和金釵已經跑了過來。
「是紅袖啊。」
「祝媽媽好。」紅袖顯然也認識祝媽媽,又說了一遍同樣的話,還指了指一旁放著的青帷小轎。
老太妃是要請沈老夫人一人過去的,祝媽媽和金釵自然是可以跟過去伺候。沈老夫人想要帶一個人過去也是可以,可若是真的帶了沈溪過去。就怕何氏和沈澤芝不管不顧當場吵鬧了起來,沈老夫人這一猶豫,就被沈溪看了出來。
若說別人的想法,她還不能確認。可從她重生後就打定主意抱緊祖母這條大腿後,沈溪幾乎把一大半的心神都花在注意沈老夫人一舉一動上。
她想了想說道︰「祖母,听說今日有堂會。孫女想……」面露赧顏,羞澀地笑了笑。
「那可巧了。」紅袖大聲笑道︰「今個兒還請了水雲班,听說那七小福的武戲可好看了。就是愛文戲,也有那姚水仙站台呢。」
「是唱那《春風扇》的姚水仙吧。」姚老夫人笑著說道。
「可不是那位,王爺特意讓人把戲班子請過來,點明請了姚水仙來了的。不過……今個兒怕是沒有《春風扇》了。」紅袖想了一下說道︰「沈姑娘到時候過去看著戲單,挑個喜歡的點。」
沈溪笑吟吟地應了。
春風扇這台戲整個風格有些悲傷,自然是不合適壽宴這一日來唱的。但凡有點頭腦的都不會點這個,就是點了,那水雲社的人也不會唱。
沈老夫人直接被紅袖帶著人請去了老太妃的院子。沈溪就只能跟著何氏行事,誰叫她還是太太,在府里做過的那些事情也不會拿到外面說。
從沈老夫人走後,何氏就像換了一個人,容光煥發了起來。有了請帖,又有小丫鬟迎了她們去處閣樓。听丫鬟的解釋,是專門在那閣樓前面建了戲台子。要不是因著冬天太冷了,恭王還想擺在花園子里去的。
不過那閣樓有三層樓高,沈溪一行人去的時候,已經坐了不少人。何氏帶著沈溪、沈澤芝、澤蘭以及柳月冰去見了見恭王妃。
恭王妃的態度不冷也不冷,笑著請了何氏在旁邊的桌子上坐下。沈溪暗暗觀察,這並不只是針對何氏或者沈府,而是那王妃本就是如此的性情。
「這都是府上的姑娘?」旁邊一位婦人問道。
何氏笑著說道︰「這是我們家的二姑娘沈溪,這是我那孩子澤芝。」又介紹了沈澤蘭和柳月冰的身份。
在到柳月冰的時候,沈溪注意到不少人交換了眼神,好在這恭王妃請的人也不是眼皮子淺的,就是心里有話也不會表露出來。要不然這尷尬的可不就只是柳月冰一人,先不說兩家是姻親,這人還是她們沈家帶來呢。真有個什麼事情,或因此被笑話,同樣沈溪的臉上也是無關的。
還是哥哥那樣好,在外院那邊,少了一些事情。只是沈溪並不清楚,外院那邊的沈觀年是準備弄出一些事情來。
「這孩子長得怪可人的,走近一些讓我瞧瞧。」
沈溪正發怔的時候,忽然听到恭王妃的聲音,開始沒有反應過來,被急壞了的冬葵推了推,才回過神,紅著臉上前。
「你這孩子,還有趣呢。剛才在想什麼呢,呆呆地。」恭王妃的態度非常地和藹,像似在對待晚輩一般。
沈溪有些困惑,不太明白緣由。只是這種天上掉下來的好事,她也不會傻傻地放過。心念一轉,就已經紅著臉訥訥說道︰「以前總不覺得外面多好,今天出來之後,才發現從前浪費了多少機會。今個兒出來一趟,都已經看花眼了。所以我才……」才看呆了呢。
「是個實誠的。」恭王妃笑眯眯地說道︰「你這衣裳好看。」
沈溪低頭看了一眼,她今日穿的是藕荷色的襦裙。
「芬蘭,你瞧瞧像不像。」恭王妃對旁邊站著的一個婦人說道。
那婦人對著沈溪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一番後,才撫掌笑道︰「難怪呢,奴婢剛才還奇怪王妃怎麼突然見了個小輩態度就不一樣了。像,真像。」
沈溪更不解了,听著婦人話里的意思,她應該是恭王妃身邊非常有體面的心月復。只是她的像是像什麼,哪里像了?是指衣服嗎?
「王妃這話的意思?」何氏小心翼翼地問道。
恭王妃的目光掃了一圈屋子里的人,見其他人面上雖是不關心,可耳朵卻是豎得直直地。想著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就笑著解釋︰「也是沒什麼,只是方才見了這沈家二姑娘才真正發現自己是老了。三十多年前,我記得那個時候也是仿若她這身模樣打扮的。」
眾人听了猶不清楚,又見那芬蘭補充之後。不少人看向沈溪的眼神都已經帶了嫉妒,最明顯的還是站在她身邊的沈澤芝。沈溪都已經听到從她鼻腔里發出的一聲輕哼,不過,眼下她可沒工夫理會這些。
就是她也還在發愣中,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這一身打扮,會同恭王妃當年第一次與恭王爺見面的時候相似。
這可真是巧了,難怪見這王妃對自己的態度不同。沈溪有些羨慕,恭王和恭王妃夫妻二人的感情可是三十年如一日,鶼鰈情深值得就是這兩位了。
「好了。」許是意識到自己的話讓沈溪的處境變得有些不妙,恭王妃忙道︰「芬蘭你送這幾位姑娘去樓下大姑娘那邊,沒得讓年輕人跟著我們這些上了年歲的發悶。」
芬蘭一邊笑著說王妃哪里老,一邊走到沈溪幾個人的面前。
沈澤蘭有些猶豫,不知道自己是留在這里還是跟下去。眼看著大家就要走了,最終下了決心,今日能來的女眷夫家地位權勢都值得她去攀交。至于柳月冰的事情,她把人帶過來了,總不能繼續當著老媽子的伺候。
來的時候,沈溪已經從沈老夫人那里了解過了,恭王妃口里的那位大姑娘年齡同她差不多。恭王府統共就這麼一個姑娘,恭王妃生了二子一女,兩個兒子都已經娶妻生子成婚了,唯有這女兒因為舍不得嫁人才留到現在。
皇帝的女兒不愁嫁,恭王府的女兒自然也不愁。今日那些聞風而來的所謂才子俊杰未嘗不是也有著一些些的意思。
剛才上樓的時候,沈溪已經注意過了。三樓是恭王妃坐著的地方,那里視野最好最為開闊,對面的戲台也是清晰可見。而二樓地方的位置也是不錯,不過那窗戶打開地是另一面。之前直接從樓梯上去沒有注意到,現在跟著芬蘭進來後,才發現閣樓的另一邊也是一個戲台,距離更近了一些。
倘若是站在窗戶邊,伸了手就能抓到那台上唱戲的人。也是現在,沈溪才明白難怪方才的紅袖會說可以拿了戲單點戲。現在一看,可不是嘛。又不是同長輩一起要退讓,都是同輩們,自然有點戲的機會。
她們三個人一到,姑娘堆里就有一個人站了起來。
見過恭王妃後,再看這站起來的人,很容易就知道她的身份,兩個人的長相幾乎是像了七、八分。
「蘭媽媽,您怎麼來了。這幾位是?」劉如情同芬蘭打了一聲招呼,把視線放在沈溪三個人上。
「是禮部尚書沈大人的女兒,這是沈家二姑娘和三姑娘。」又介紹了柳月冰︰「這是德安侯府的大姑娘。」
話音剛落,柳月冰上前,款款福禮說道︰「我叫柳月冰,是柳葉的柳,听說姐姐是叫劉如情。」
柳月冰的行為驚呆了沈溪,沈澤芝撇了撇嘴,微惱︰「月冰姐動作真快,我叫沈澤芝,劉姐姐叫我芝兒就行。」
兩人都介紹了,沈溪也不敢真得等別人問再報上名字。
劉如情微微頷首,期間表情不變,只是笑著說道︰「三位妹妹即是來了,就一塊坐著吧。」又問沈溪︰「我瞧著應該是年長一些,就叫了你妹妹。」
沈溪忙說了生辰,兩個人一對,果然劉如情大了她兩個月。
有了這麼一個小插曲,找座位坐下的時候,她被安排到劉如情一桌上。雖不是坐在她旁邊,可比起沈澤芝她們坐在門口那桌要好上許多。
沈溪很想笑,又怕讓虎視眈眈看著自己的沈澤芝心里更氣惱。今個兒也不知道怎麼得,似乎就得了恭王妃母女的青睞。
這種情況是從前一直不曾有過的。
沈溪暗暗嘆道,從前的自己說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也不為過,哪里像現在這般還能因為劉如情不同的對待,使得旁邊坐著的其他府上的姑娘們同她說話的時候也是客客氣氣地。
「喜歡看什麼戲?」劉如情看她一直安靜不說話,心里有些後悔。或許不應該把她單獨一個人拉到自己這邊坐,或許讓她同與她一道來的另外兩個人坐在一起還能有話說。能和劉如情同一桌子的人身份地位自然是高其他人許多。
讓她們因為劉如情的緣故,對初見的沈溪客氣有禮已經是很不容易了,再讓她們放段營造其樂融融的氣氛,卻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