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礙事,這里的泳池那里有一個教練。」齊城想起李文燕來。
「那好吧,我們快點吃飯了。」陳文是笑了笑。
「先干完酒再說,在這地方難得遇到你這樣的酒友。」齊城喝了酒,心情頓時高興許多,以往的壓抑都消散了。
很快,兩人喝完了酒。擱往日,一瓶酒根本不過癮,但是齊城不想喝過量,既然提到去游泳,就不該醉醺醺地去。隨便地吃了幾口菜,齊城喊小姐過來埋單。陳文是趕緊掏錢包,被齊城攔了。「哥今天高興,就讓哥做東。」
陳文是也就不再堅持,只是斜靠在扶手椅上,看著齊城,他有些暈了,感覺齊城確實與自己有幾份相像。
一起回到住處,各自進房換衣服。陳文是翻了電話本,給療養院的商店打電話,現買泳褲、浴巾、浴袍、泳鏡和浴帽。商店的小姐不解風情,問要不要救生圈。陳文是笑了,吩咐她趕快送來。他隨後看了看桌上放的手機,已經有三個未接電話了。他看是文秀的電話,就撥了回去。
「你在哪里?」文秀淡淡地問一句,但是心中有些不滿。
「我在溫泉療養院這邊,剛才和一個師兄在一起,沒有帶手機,所以沒有接到你的電話。」
「師兄?誰?」文秀多少不相信,听到他在療養院就感到有些不舒服。
「齊城,你該是不認識。」陳文是心情又低沉許多。
文秀听了見自己果真不認識也就不說什麼。「你什麼時候回來?」
「隔些時日吧。」陳文是也不確定自己會在這里待上多久。
「你有沒有顧及我的感情啊。」文秀有些不耐煩,這些日子她失魂落魄,自從那天過後,陳文是似乎都在逃避她,雖然接電話,卻不肯見面。
「能不能隔上一段時間好嗎,讓我靜一靜,好好想想行嗎?」陳文是知道自己對不起文秀,但是確實需要時間好好想一想。
文秀淌了眼淚,無聲地掛了電話。坐在房間里,眼淚潸潸而下。
齊城很快換了衣服,過來敲門,隔著門說先走。陳文是也隔著門說隨後過去。
齊城到了下面,看到一些人又往山里泡溫泉,嘰嘰喳喳很熱鬧,顯然又來了什麼單位的人來消假。他從後門走過去,沿著鵝卵石鋪就的小路,隨後轉過假山,就到了游泳池。李文燕已經坐在那里,她正四處灑驅風油,防止蚊蟲叮咬。見了齊城,照常沒有理睬,不曾放在眼里。
齊城在房間已經讓商場送來一些飲料,來補充因游泳失卻的水份。所以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先跳進水里,而是在對面坐了,看著李文燕把驅風油四處灑著,感到有趣。
商店的小姐很快送了水過來,齊城吩咐她記帳就行。那小姐認識齊城,也就笑了笑。「好吧,齊先生游開心啊。」隨後就離開去給陳文是送各種游泳用品。
齊城戴上泳鏡就跳下水,浸在水里,感到無比的愜意。他飄浮在水面上,仰頭看著遼遼星空。後來一側身就扎進水底,挨著水底往前直沖。李文燕坐在岸邊,透過水層看著他向這邊游來,心中默數著數,看他能游多遠。果真他游了過來,到了岸邊便直沖水面,浪花濺了起來,部分水滴濺到李文燕身上。李文燕一動也不動,只是無表情地看著他。齊城也不甚在意,一個側身,又沉入水底,向另個方向游去。
再露出水面時,看到陳文是站在岸邊,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哇,師哥,游這麼遠啊。」
齊城看著陳文是,瘦長的身材展現在眼前,感到他的皮膚太白。「你該白天游泳,曬曬太陽,你太白了。」說著鼓勵陳文是。「下來吧,這里很淺,先泡泡,感受一下。我很喜歡水,浸在水中就不想出來。」
陳文是這時才看到對面有個女人眼楮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看,隨即看看自己瘦長的身體,不像齊城一樣肌肉滾圓,感覺汗顏,連忙跳進水中,激起很大的水花。
「我們游過去,讓她教你,她是游泳教練。」齊城說著要游過去。
陳文是有些緊張。「是你叫的嗎?」
「不是,她是這里的救生員,游泳了得。」齊城說著又潛入水底,不多時又到了對岸,這才探出水來,招呼陳文是。「過來,過來。」
陳文是只好硬著頭皮走了過去,感到水溫熱,非常舒服。
齊城沒有直接向李文燕請教游泳,而是班門弄斧,當著李文燕的面教陳文是蛙泳。「先學蛙泳吧,在水中能用嘴呼吸就學會一半了。」
「水中呼吸,用嘴巴?」陳文是有些驚異。
齊城還沒有說什麼,這邊李文燕就噗哧笑了。齊城就給陳文是眨了眨眼,然後扭頭對李文燕說︰「我倒忘了,你是游泳教練啊。這樣吧,你來教教我這位兄弟怎樣?」
李文燕端正了態度,問道︰「你們是兄弟倆?」
「那倒不是,朋友,怎樣?」齊城露出微笑。
李文燕蠱惑地看著兩人,感到他們有些像。對陳文是有好感,就不再理睬齊城,直接對陳文是說︰「10天,每天兩個小時,學費400元,你學不學?」
陳文是不是太想學,但是近來無所事事,不知怎樣打發日子,就點了點頭。就這樣,李文燕成了陳文是的游泳教練。
陳文是一旁學習游泳時,李文燕問了齊城一些情況,三聊兩聊,李文燕才對齊城沒了偏見。齊城游了幾個來回,游累了,也坐在李文燕一旁聊一些閑話,對眼前這個女人也了解一些。
「你在這里有些年頭了吧?」齊城有意無意地問一句。
「四五年了。初來也不過散心,後來喜歡了這里,就留下來了。」李文燕這些日不再呆板,多少有了些熱情。
「以前是游泳運動員?」齊城猜測那些謠言是不是真的。
「當了一陣子,只是後來放棄了。」李文燕說著站了起來,到游泳池邊對陳文是說︰「你的兩腿伸的姿勢不對,要往後往外蹬,不要上下擺動。」說著下水示範。
陳文是被水浸泡,無比的愜意,尤其頭埋在水下,看著水中的微塵在燈光下晃動,整個人都隨著開懷,好像自己也在其間搖擺。他听了李文燕的話,極有悟性,很快領悟,作出幾個標準的姿勢,只是忘了換氣,喝進水了,鼻子便酸溜溜的。
李文燕笑了笑,又做了示範動作,要他在水中呼氣,抬出頭後再張嘴呼吸。陳文是沖著岸上的齊城笑了笑,就按著李文燕的示範,又游一會,但是只是在水中折騰,還是游不走,好在不再喝水。
李文燕又爬出水,坐了下來。
「你不游?」
齊城笑了笑。「累了,擱往日我開始回去,你也要關門打佯了。」
「開始看你游泳,感到好笑,就那樣一個猛子下去,再探出頭,動作一點也不規範。你是在哪里學的游泳?」李文燕說著抿嘴笑了。
「我呀,自己學會的,小時候跟父親到水中游泳,慢慢就會了。」
「難怪。」李文燕說著又盯著水中的陳文是看。
「為什麼不當游泳運動員了?」齊城好奇地問,依舊想知道這個女人的過去。
「沒了興趣,又沒有潛力,所以不游了。」李文燕又走到泳池邊。「頭扎進水中往前沖,別往下,不要把背露出來。」
陳文是笑了笑,就又開始游,學得很努力。
「你們在這里休假?」李文燕坐下來問,說著拿了純淨水喝。
「也算是休假。」齊城想了想才說。
「也算是?」李文燕看著他,目光犀利,不容忍說謊一樣。
「因為不是別人給我們放假,而是我們自己。算是人生的假期,而不是工作年度的假期。」齊城說的似乎很有哲理一樣。
李文燕盯了齊城一眼,不再說話。是啊,人生的假期。她又走到岸邊。「今天到此為止,明天繼續。」
陳文是听了也就爬上岸。「想不到游泳也是這麼難學。」說著坐下來喝了口橙汁。
齊城把浴巾扔給陳文是。「擦擦頭了,風吹起來,還是有些冷。」
休息了一會,齊城就穿了浴袍,沖李文燕笑笑。「那我們走了。」
李文燕也就回之微笑。「我也要走了。」
齊城便和陳文是穿了拖鞋走了。李文燕看著他們出去,回望天空良久,這才去更衣室換了衣服。
齊城和陳文是緩緩走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仔細體會風吹在身上的感覺。
「她姓什麼?」陳文是問。
「不知道,只是感覺眼熟,但是始終沒有問過她。」齊城今天和她坐在一起,往次不曾在意,現在卻印象在那里見過她,但是怎麼也記不起來。
「我也是感到眼熟,好像前幾年國家自由泳200米冠軍李文燕,只不過這是絕無可能,那樣的人怎會到這地方來。」陳文是說著把搭在脖子上的浴巾拿在手中,這樣風順著松開的領口直撲胸膛,感到非常涼爽。
經陳文是一提,齊城知道她是誰了。「就是李文燕,我說怎麼眼熟,在報紙上見過她。當年她與她的教練那攤子事情在報紙上可是風風揚揚,結果還鬧了官司。《中國律師報》為此結合新婚姻法做了專評。」
「是嗎?」陳文是感到驚異。
「怎麼不是,那時候你還在讀研究生,而我做了律師,也就注意到了。她作為第三者,曾受到一番非議。」齊城愈加感到清晰。
听齊城這樣說,陳文是半信半疑。
「有些年頭了,結果她的教練自殺,妻子瘋掉,想不到她卻在這里苟且偷生。」齊城說到苟且偷生,自己為之一振。我這是說別人嗎?我是不是也在苟且偷生?
陳文是沒有接話,只是默默地往前走。
回到樓上,齊城就和陳文是分手,回房沖涼。腦海中一直是李文燕的樣子,不覺中惺惺相惜。齊城感到宿命絕對存在,美麗的人有不同的經歷,卻有相通的感受。她們是造物主的摯愛,來到人世就是人精,因為美麗而累。有時相信前生注定,她們來到人間只不過還前生的緣或是怨。
當年她還是一個小女孩,也不能錯怪她呀。真是人言可畏,害得她在這里躲了這麼幾年。當水從頭頂沖下時,齊城愣在那里,我會不會也在這里待上幾年?
陳文是回到房中先點了煙,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想著那天那只撞死的鳥兒。它看到了什麼,才不顧一切地沖過來?他伸出手,又細細地模著玻璃。為什麼死亡是這樣容易?一閃念就死了。陳文是感到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