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夢的解析
這些天,文秀一天也靜不下來,無時無刻都在掛念著陳文是。而陳文是似乎消失了,連一個電話也沒有回過來。
為什麼直到現在,無限的愛戀仍舊不能拉住他?這些天來,日子不比從前,以前沒抱什麼希望,自己還能吞咽單戀的辛苦。可是現在看到希望了,卻再也不能平靜下來,孤獨似乎無所不在,把自己掩埋。
文秀搞不懂自己,這些天有種幸福的、甜美的韻味襲在心頭,可是時不時自己會沉默下來,感到失落落的,像把握不了生活的方向,看不到生活的實質一樣。
也許是庸人自擾吧。
文秀呆了一個下午,傍晚進了洗手間,褪去衣服,準備沖涼。看著鏡中自己蒼白的臉,心莫名地痛。皮膚還好,人家說戀愛的女人會水靈,皮膚會白皙起來。文秀用縴柔的手指彈了彈臉部,水靈靈的,富有彈性。這樣,文秀笑了,心中就有了甜美的涌動。
可就在文秀陶醉在自我欣賞中時,她漸漸地恍忽起來。眼前似乎不再是自己。鏡中是一面僵硬的畫,蒼白的臉毫無生氣。文秀就那樣傻呆了好久,眨了眨眼,滾落了眼淚。
她赤條條地站在噴頭下,任由水從頭頂澆下。熱氣很快在鏡面上集成水滴,文秀看著自己的臉模糊,直到看不見。
為什麼要愛他啊?這麼多年自己一直堅持,希望、失望,到現在又看到了希望,可是我為什麼沒有踏實的感覺?他像流沙,攥得越緊流得越多。可是為什麼我一時看不到他,我就心煩意亂?
愛他什麼啊?學生時他籃球很棒,那天自己路過操場,給他撿滾落腳下的球,那時他燦爛的笑著,臉上流著汗。文秀記得當時的每個細節。他從她手中接過籃球,靦腆地說聲謝謝。他的眼楮好亮,似乎在笑。聲音好柔和,稍許喘息的顫音。文秀木木地看著他跑回籃球場,感到渾身**辣的。這也許就是愛吧。
還有一次,兩人踫巧坐在一張桌吃飯。他對她眨了眨眼楮。
「你吃那麼少啊?」他依舊燦爛地笑。
文秀也笑了。
「那里像你,飯桶一個。」文秀的聲音充滿關愛。
陳文是沒在理她,只是回之一笑,開始狼吞虎咽地吃飯。文秀斜眼看著他,看呆了。她被文是感染,原來吃飯也有這麼濃郁的熱情。那天文秀感到自己胃口很好,多吃了飯。原來戀愛可以開胃啊。
還有一次,文秀在晨曦里看英文原著。陳文是穿著短衫從旁邊跑過,隨即勾了回來。
「看書啊。什麼書?」人說著彎腰看她伏在膝蓋上的書,臉上流露兒童的天真。黎明的紅光恰好映在他臉上,柔和的臉面讓文秀心撲通起來,文秀似乎感覺到陳文是呼出的氣息在自己的胸脯上裊繞四散。
「你跑步啊。」文秀應了一句。
「真了不起,看英文原著。」陳文是說著又開始往前跑,臉上笑容被晨曦渡上神韻。
文秀就那樣傻傻地坐在那里,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花園一角。那時她感到憂傷,失魂落魄一樣。後來看著一朵月季花傷神,花瓣上的露水滾下,文秀莫名其妙地哭了。愛一個人,有時就是想為他痛哭一場!
畢業酒會,大家都喝多了酒,場面很荒誕,許多人摟在一起哭泣,平時關系不怎樣的男女也摟到一處。文秀就坐在陳文是身邊,人總想著文是也喝醉,摟著她哭上一場。可是陳文是像平時沒喝過酒一樣,大口大口地喝,卻始終沒醉倒。人樣子很雅,就像李白一樣把酒問明天。
「文秀,你說明天我會在哪里?」他依舊燦爛地笑。
燈昏酒綠,文秀再也忍不住了,摟著陳文是哭了,把臉伏在他的胸脯上。陳文是僵硬地坐在那里,茫然地看著昏黃的吊燈。後來他想笑,可只是張了張嘴巴。
許多人吐酒,人也就三三兩兩地散了。最後,飯店只剩下文秀摟著陳文是在嚶嚶地哭。
「文秀,你喝醉了。」陳文是拍了拍文秀的後背。
文秀沒喝多酒,只是太傷感了。明天就分手,也許這輩子都見不上一面。此時陳文是一拍,她知道失態,連忙端正身體。
「天亮了,人都走光了。」文秀裝著喝多了酒,把照明燈看成太陽。
「是啊,走光了。我們也走吧。」陳文是也感到頭混混的。
陳文是扶了文秀出來,外面的天黑漆漆的,似乎要下雨。攔了出租車,兩人坐上,文秀困了,倚著陳文是的肩膀閉眼假寐。兩人什麼話也沒說。到了學校。文秀問了一句︰
「明天你就走?」
「還沒有收拾好東西,真不舍得離開,四年了,就在愛上這個城市時,卻要離開。」
「那為什麼不留下?可以到律師事務所工作,如果你願意?」文秀建議。
陳文是沒在說話。他已經考取律師資格證,但並沒打算做律師。
「我們可以一起做律師啊,只要努力,我們會做得很成功的。」文秀對未來充滿希望。
「你不是已經考上公務員了嗎?」陳文是問了一句。
「可是我不想做什麼公務員啊。」文秀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做公務員。
陳文是不知說什麼好,他自己可是想當公務員,考省人大常委的法規委員會,只是在面試時沒過關。
到了文秀的宿舍樓。
「我上去了。」文秀說。
「上去了。」陳文是心不在焉一樣。
文秀就上去了,心中堵得慌。到了五樓宿舍,文秀隔窗看到陳文是還是站在那里,樓前昏暗燈光拉長他的倒影。
文秀愣了一會,便跑下樓。她要對陳文是說說自己心里話,不管陳文是會不會嘲笑她。
可是到了樓下,陳文是已經不見了。文秀失落落地站在路燈下。天真的下起雨來,是暴雨。
回憶就是敏感的觸手,可以觸模彼此心中的思緒。文秀直到今天,還能感覺到陳文是當時內心藏著的失望,當她摟緊他時,她听到他的心也在激烈的跳動。他那天一定很沉悶,所以他可以大口大口地喝酒。
文秀披了浴巾出來,又擦了擦濕漉漉的頭發,開了風筒。熱風吹拂,文秀擺了擺頭發,心情似乎又放松了。
她坐下看電視時,愣了好一會,就想著給陳文是打個電話。但是一想到他不在省城,而是去了療養院,心里就不爽。去那個傷心之地,是為了什麼?文秀這樣回想,感到自己已經不能自救。
這邊,陳文是和齊城游泳回來,在李文燕的訓練下,陳文是已經學會蛙泳,可以從泳池這頭游到另一頭。他回了房間,沖了涼,換了家居襯衫,遙控電視時,手機響了。他過去看了,是文秀的電話,就接了。
「我想你。」文秀很坦白。
陳文是一時無語,靜靜听文秀說。
「你听到沒有,我想你。」文秀生硬地說。
「我在療養院。」陳文是想提醒她,自己離省城有段距離。
「我到了療養院,你出來接我吧。」文秀哭了。
陳文是一驚,良久無語,不知該說什麼好,只是听著文秀嚶嚶咿咿地哭。這個堅強的女人又哭了,我陳文是做了那輩子孽,為什麼要傷害她呢?
「等我,我去接你。」陳文是赤著腳走了出去,見電梯往十六樓,等不及,就直接走了樓梯。
到了外面,陳文是這才問文秀在那里。文秀說在療養院的迎客大堂。陳文是就一路小跑過去了。
看到文秀那輛黑色本田,陳文是又冷靜下來。站在土崗上,不知道該不該下去。蚊蟲飛來飛往,像微型的飛機在嗡嗡作響。陳文是緩緩走了下去。
文秀果真坐在車里,陳文是拉開車門,坐了進去。文秀見了他就撲到他懷里,委屈地哭了。
陳文是手輕輕地拍著文秀的背。「對不起,對不起。」
文秀哭了好久,才住了聲。「你為什麼躲我?」
「我沒有,只是我需要安靜,一個人的安靜。」陳文是無奈地說。
「可是我呢,你考慮過我的情緒沒有。你可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文秀說著端坐了身體,望著幽暗的叢林。
「我們回省城吧。」陳文是沒有直接回答,說不知道那是騙人的,可是說知道又能如何?
「我想留下來,和你待在一起。」文秀堅持。
陳文是不知怎樣拒絕,只是側身把文秀摟在胸前,希望她能夠听明白他的心。
可是文秀打定了主意,要看看那個死去的人生前住過的地方,要在那里和最親愛的人****。
陳文是把她摟在懷里,而目光也深入黑暗的樹林里,不知所措。
「我們下去吧。」文秀說著開了車門。
陳文是絕望地閉了眼,只好放開文秀。後來兩個人回到房間,陳文是躺在床上,听著文秀沖涼時的水滴落地的聲音,他睡著了。
文秀吹干頭發出來,嗅了嗅發水的味道,這才到了床邊,看到陳文是平緩地呼吸,她站在那里,流了眼淚。後來她熄了燈,上了床。挨了陳文是躺下,才知道陳文是已經赤條條的。她不覺摟緊他,把臉貼在他胸脯上。陳文是半睡半醒,順勢摟了她,雙腿斜跨在她身上••••••
陳文是在夢中醒來,那時還是黑夜,再也睡不著。他夢到方如兮,她飄在空中,笑吟吟地望著他,好像在鼓勵他,讓他走下去。但是他不明白,只是蠱惑地看著她,向她招手。就在招手中他醒來,文秀的一只手搭在他身上,正好壓在他的上。
陳文是拿開她的手,感到尿急,就下來進了衛生間撒尿。看著硬硬的****,他一時有了渴求,回到床上,听著文秀平緩地呼吸,感到極為郁悶。就又起來走到窗前,借著遠處的燈火,自己點了煙吸起來。
陳文是不知怎地想起弗洛伊德。弗洛伊德說夢是人的****,尤其是****,因為****在人睡眠時也會蠢蠢欲動。
弗洛伊德真的說過這樣的話?陳文是並不喜歡看弗洛伊德那些深懊、拗口的作品,翻看一下,一知半解,甚至僅僅是他的臆測。
實際陳文是不喜歡看任何干巴巴的文章。除了干巴巴的法律條文,他好多年沒有進過書店,看過什麼書籍。
不看書,你就會一無所獲,就會空虛,就會頹廢,陳文是這樣想。此時還是半夜,好久了,他總是在夜半醒來,沒有困意,舒坦地躺在床上,伸展四肢,無望地看著夜空,偶爾會有流星滑過,美麗的光忽在腦海留下深深的印痕。更多時看到月光婆娑,在窗前投射一片光影。陳文是就在這片寧靜中,任由思緒流水樣地淌過。
弗洛伊德,這個為了夢搞了一輩子研究的大師,最終除了那些不知所雲的書籍外,什麼都沒有留下。可是他還是大師啊,他來自夢也回到夢中,這就是不朽。
你可以一半清醒,一半混沌,看著夢怎樣進行,只要你願意,可以惡夢連連,也可以美夢淋灕。夢和夜色是姊妹兄弟,一手抓住夜色,一手伸入夢中。呼吸平緩,感受不到心的跳動,這再奇妙不過了。
陳文是又躺回床上,閉著雙眼,仔細品味咂把嘴的甜美。什麼都听不到,卻似乎沉醉在音樂中。就這樣緩緩睡著,那時他一條腿不自覺地勾著文秀修長的雙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