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水中的魚
早晨，齊城早早起來，沿著那條鵝卵石小路跑著，又看到李文燕做往復的跳躍。他對著她笑了笑。「早上好。」
「早上好。」李文燕照例往前跳躍幾下，隨後又往後退著跳幾下。
齊城就跑了過去，鵝卵石踮得腳癢癢的。林間的小鳥都歡快地叫著，時不時從這個枝頭飛到另一個枝頭。有個老人穿著白色絲綢套衫，在那里打太極拳。齊城跑過時，不知怎地也問候道︰「早上好。」
老先生和藹慈祥地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微笑，依舊打自己的太極拳。
跑了一圈，太陽由紅變得慘白，齊城這才回去。路過陳文是的房間，見房門緊閉也就輕腳走過。回了房間，沖了涼，換了家居衣衫，就給餐飲部打電話要了早餐。
隨後坐下來開了電視，看早八點新聞。早餐很快送來，是小米稀粥，兩份小炒，一個玉米饅頭。吃了早餐，齊城就看電視，新聞報道伊拉克戰爭最新實況，到處都是炸毀的房屋，以及燃燒的油田，還有傷病員。死了許多人，死亡對于戰爭，實在微不足道，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他給陳文是打電話，看他有沒有空，可以過來下圍棋。但是電話關機，只好作罷。也不想到隔壁喊，只是懶洋洋地躺在躺椅上，一晃一搖，不覺感覺困乏。後來想起趙文哲，就打電話給他，約他下午過來推拿、針灸。趙文哲正在給一個老先生針灸，接了電話就答應了。
齊城挨到十點多，想起昨晚來了一批客人，就帶了球拍出來到網球場，看有沒有人搭幫，這樣可以運動一下。到了那里，有些失望，一個人影也看不到，那些人大概還在睡覺吧。後來他又想起李文燕，就背了球拍到游泳池。幾個孩子在那里游泳，李文燕已經坐在岸邊的陽傘下了。齊城知道她走不開，就沿著欄桿轉過去，在後面喊。「教練，教練。」
李文燕就扭頭看，見是齊城在向她招手，就走了過去。
「喂，你會網球吧，改天我約你打吧。」齊城搖了搖球拍。
「好吧，只不過要早，最好九點至十點間。」李文燕竟然沒有拒絕。
「那我走了。」齊城揮揮手就走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齊城又給陳文是打電話，電話依舊關機，也就死了心。
吃過午餐不久，趙文哲就背著藥箱來了。齊城正一個人左右手下五子棋，見了趙文哲，說才吃了飯，不便推拿，就要跟他下圍棋。趙文哲也就偷懶，兩人便下起來。
「你知道不知道，就是隔壁那個男的，剛才送一個女人下去。」
齊城知道他說的是陳文是，本來對這類事不感興趣，但是這次他有了興趣。
「別一驚一咋，下你的棋，人家送一個朋友沒什麼不正常啊。」齊城說著佔了一個星。
「那也不像，女人挽著他的胳膊往下走。我跟他也算熟悉，但是這次他見了我裝著不認識。後來我看到他們去了停車場。」趙文哲的棋藝不錯，跟齊城有的一拼。
「得了，注意這些事情不感覺累嗎？」齊城提了一劫。
「我這也是無意看到，你想，你表妹可是才死去的，他就這樣找了別的女人。」趙文哲羅里羅嗦。
齊城沒再說話，只是專心下棋。
過了將近一個鐘，齊城中間一子下錯，被趙文哲攻個措手不及。齊城就無心戀戰，所以及早服輸。趙文哲就著齊城去沖涼，並給他一些藥劑，讓他沖涼後涂抹身上，不僅對皮膚有好處，而且可以防老。齊城欣然接受，就進去沖涼。
沖了涼，齊城涂抹了藥劑，感覺渾身涼滋滋的，著了一條三角內褲就出來。
「你給的什麼藥劑，這麼涼。」
「家傳秘方，叫薄荷散，你盡管放心了。」趙文哲把放在紫外線消毒盒拿了出來，銀針一排插在里面。
齊城就趴伏在竹床上。趙文哲先做了背部按摩，隨後開始按部就班插針。
齊城又想起李文燕，就問道︰「你認不認識那個泳池救生員？」
趙文哲正想找閑話來緩解齊城的緊張，見話頭來了，不覺樂了。「怎麼不認識，叫李文燕，前國家隊的游泳運動員，听說還拿了世錦賽的冠軍呢。」
「是嗎？我說她怎麼游那麼好，像條魚一樣。」
「唉，前幾年她的事情沸沸揚揚，想來你也該知道一些了。」趙文哲小心地插入一根針。
「得世界冠軍的事？」
「哪里。她跟她的游泳教練發生戀情，婚外戀。事情露餡了，那個教練忍受不了人家非議，自殺了。她也就躲到這里來了。」
「是嗎？」齊城見他說的跟自己知道的一樣，不覺索然無味了。
「怎不是，你知道不，她來這里還帶來一個人，就是那個教練的妻子，瘋了，在我們這里一直做精神治療。」
「是嗎？」齊城格外吃驚，邁臉看著趙文哲，人想翻身，幸虧趙文哲緊緊按住他，要不銀針就傷了他。
「那女的，當年不想離婚，為之鬧到法庭上，以至于丈夫身敗名裂，自殺身亡。自己也就想不開，瘋了。可惜沒人來照顧她，李文燕就帶了她來這里治療，也許她認為一切後果都是因她而起，所以想贖罪吧。」
齊城听著，不再言語，感到女人實在是不可思議的動物。
吃了晚飯，齊城給陳文是打電話，看他還去不去游泳。電話打通，陳文是已經到了省城，送文秀回家後，就回了自己的住處，此時正傻愣在房間。
「我已經回了省城，臨時有事。」陳文是抱歉地說。
「是嗎？出人意外，早前還說住幾天，現在卻回去了。」齊城並沒有不高興。
「確實，只不過事發突然，所以就不辭而別，實在抱歉，改日請酒補過。」陳文是此時才想起應該給齊城一個電話道別。
「沒什麼，我只是想喊你游泳，不料你回去了。」齊城笑了笑。
听到齊城笑聲，陳文是也就放松了。「實在不好意思。」
「沒什麼了，下次來給我電話啊。」齊城還是感覺陳文是是個不錯的朋友。
「那是當然。」
「那好了，我去游泳，也就不打擾你了。」
「那再見。」陳文是靜等齊城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齊城一個人不知道去不去游泳，不知怎地感到不想去了，所以又窩在家里看了會電視。可是八點半的鐘點響時，忽來了興致，決定去游泳，就換了衣服出來。
到了游泳池，果真看到李文燕落寞地坐在扶手椅上，桌上放著純淨水和驅風油，安靜地仰望天空。
齊城撲通一聲跳到水里，這才感到舒服極了。一個猛子，又扎進水底，挨著賽馬克地面往前游。在對岸時他竄出水面，水花四濺。
「你的朋友今晚不來了？」李文燕冷冷地問。
「他回去了，說改些日子再來學習。」齊城替陳文是圓場。
李文燕不再說什麼，又抬頭看天空。
齊城一個猛子又鑽進水底，挨著地面往前游，游回對岸後，感到很悶，就出了水面。大口地吸了氣，忽感到渾身無力，靠著池壁一動不動，讓水浸泡自己。十多分後，就爬出來，坐在扶手椅喝統一的新型飲料，里面富有氨基酸。
對面的李文燕，套上泳帽，跳進水中，開始來段酣暢淋灕的自由泳。
齊城又喝了大口的飲料，仰頭看天空，一切顯得索然無味。他回看游泳池，李文燕竟然也深潛水中，挨著馬賽克地面往前沖著。似乎她也不想出來，一直往前沖，眼看也要游過來。齊城知道這種窒息的感覺，似乎人就要炸裂。
就在這是，李文燕沖出水面，激起的水花濺到岸上。齊城呆呆地看著，不知道怎的感到心里不是味兒。不知道以前我如此沖出水面的時候，她該是怎樣的心情啊。
李文燕甚至沒有深深呼吸，就在水面上一個漂亮的轉身，立即重新扎進水里，往回游去。齊城也站了起來，一個猛竄，飛躍進水里，斜扎進水里，箭一般向前沖去，似乎在比賽一樣，很快他趕上了李文燕，看著她那縴長的雙腿在水中上下搖擺，齊城心一沉，毫無興趣，就停了下來，身體下沉挨著地面。李文燕繼續游，在水里她像一條魚。
兩人幾乎在同時沖出水面，水花在水面上濺起，燈光下，像晶瑩的水晶灑落下來，混進兩人驚起的波浪中。水面兩股波紋開始重疊，在水面上彎彎曲曲向另兩端延伸。
齊城仰望天空好一會，肺囊才充滿空氣，得到平衡。他爬上岸，顧不上一身水，直接穿了浴袍，披了浴巾往回走。
李文燕待在漸漸平靜的水中，看著齊城晃了出去，又仰望天空，後來又一個猛子扎進水里，開始往返地暢游。如此游了兩個來回，這才停下來，也爬上岸，坐了一會，喝了些水，往四周灑了些驅風油，直愣愣地看著天空三兩的星星。九點半時，才去換衣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