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香 第3章 比技招親

作者 ︰ 子懷

貞香的好景不長。也許命中注定她的書緣淺,僅受了點兒啟蒙教育就無緣學堂了,這兩個月除了學會一點詩書和簡單的算術,連個「半罐子」都算不上。可小妹貞蓮就不一樣了,她在學堂念了兩年書,直到鬼子進城。她不斷地學化,長見識,葛春海這位課外輔導員不斷地向她灌輸革命道理和醫藥知識,後來,她的人生別開生面,走上了一條壯麗之路。

關于迎娶貞香,高得貴給出李家的期限並不長,他篤定地說開春後就要成就好事。在高得貴看來,李家招女婿不是什麼大事,比不得他的兒子娶親。可李萬順不這麼想。招贅之前,他精心準備了一番。找人修繕房屋,讓ど狗牽上毛驢去采買物品,還把東門有名的木匠萬井山請到家里,管吃管喝管煙酒,用個把月的時間打了一套精美的家具。萬事俱備,只欠上門女婿了。為在短時間內挑個好女婿,李萬順又去請教諸葛軒,葛宇軒捻須思忖,笑吟吟地給他支了一招。

「你就來個‘比技招親’吧。」

李萬順一听眉開眼笑,笑呵呵地辭謝諸葛軒。他想,大戶人家為尋到好女婿,自古有「比武招親」一說。舞刀弄槍耍功夫,比的是武功,那武功是為了在江湖立足或稱霸。可我李家既算不上大戶,也不想稱霸,靠辛勞掙得的一點家底,能夠安生立命就不錯了。安身立命靠什麼?當然得靠手藝。現在兵荒馬亂的,不知哪一天這豆腐檔和小酒館開不下去,又要去四處流浪,飄泊途中還得靠手藝吃飯。招個有手藝的上門女婿,家里有了頂梁柱,貞蘭一輩子也有個依靠。

為招婿而廣告四方,李萬順讓ど狗到處張貼葛宇軒給他寫好的「招贅告示」。茶館、戲園子、澡堂子、滿街雞毛小店都貼上了李家招婿的告示,比技招親的消息一下子在整個雲江縣傳開,搞出了不小的動靜,把縣城當大廚的、做裁縫的、做木匠的、剃頭的、打鐵的、補鍋的、刮痧拔火罐的,全都吸引來了。還有幾個傻小子跑來酒館告示前打听,問做包子的挑雞眼的算不算有一技之長,能不能報名。ど狗回答得很干脆,他眼一瞪說︰「自認為有本事的,都可以來報名」。

比技招親這天,東門酒館旁的空地上用十幾張八仙桌搭了個台子,台子上用幾匹紅布鋪得紅彤彤,紅彤彤的台上坐著小姐李貞蘭和當家的老爺李萬順。

貞蘭低眉垂目,淺含笑,楚楚溫柔端坐在那里。她今天略施粉黛,上身穿著絳紅色金絲絨高領上衣,上套藍色貼身小坎肩,下穿寶藍素花綿綢長裙。不同尋常的是她手里拿著一把帶吊穗的絹面繡花扇。貞蘭手執扇子遮著半個臉,櫻桃小嘴時隱時現。在她的小腳上穿了一雙鮮艷的緞子繡花鞋,鞋上粉色緞子襯托著紅黃相間的絲線繡成的蘭花,在裙裾邊半遮半掩下煞是醒目,擱在台上就像件藝術品,讓台下的人賞心悅目,盯著看不夠。

李萬順今天也把自己收拾的很光鮮,洗面刮腮,還把頭上抹了點油,在早晨溫暖的陽光照耀下,頭上泛著縷縷光亮。

台下人頭攢動,熙熙攘攘,男女老少擠在一起,熱鬧比得過廟會。只見李萬順慢慢站起身來,離開座位,神采奕奕走向台前,一幅精神煥的樣子。他笑眯眯的看著台下,就像長官檢閱大兵。他清清嗓子拱手施禮,慢條斯理開了腔︰

「各位父老鄉親大家好!歡迎大家來到我李家‘比技招親’的現場。先,祝各位參選的後生們快樂!」

話音剛落,掌聲和叫好聲響成一片。後生們期待地望著台上的小姐貞蘭。李萬順側身愛憐的瞅一眼女兒貞蘭,再次向大家拱拱手。

「小女李貞蘭,今年十七歲,雖不算國色天香,可漿洗縫補,刺繡做鞋,飛針走線擅長女紅,而且……還有一雙三寸小金蓮。」

貞蘭羞紅了臉,她趕快拿扇子遮住半邊臉,低下頭,那一雙金蓮小腳不自在的往後縮了縮。台下眾人歡呼,盯著台上的貞蘭,品頭論足。人群里眾多青年男子是否懷揣技術不得而知,可一眼望去,個個躍躍欲試。

李萬順瞅瞅台下倍感欣慰。他繼續說︰「我李家靠勤勞致富,經營著豆腐坊和小飯館,談不上富貴,但也衣食無憂。為從長計,想招婿上門,一頂門戶。不過,大家別擔心,咱們有話在先,女婿進門無須更改名和姓,張三李四王二小子,原來姓啥就姓啥,只是啊,下一代要隨我的姓,姓李。這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女婿嘛,說白了就是我李家的頂梁柱、主心骨,我以後一定拿他當親兒子看待。」

說到這兒,台下如同開了鍋,拍手鼓掌的,叫好的,吹口哨的,一片鼓噪。那些參賽的後生更是喜笑顏開,情緒沸騰。李萬順面帶微笑掃視台下,待聲音略微平息後又慢條斯理的接著說開了。

「常言道,‘家財萬貫,不如一技傍身’,我李家不談門第,不論富貴,有意入贅者,請亮出你的手藝。好比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就讓我們開開眼吧!」

話到末了,他伸出一只手在頭頂劃拉了幾下,略微彎腰施禮,笑嘻嘻地收尾︰「最後,入選不入選……祝後生們將來都行好運,萬事亨通!」

這番話完畢,台下呱唧呱唧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跟著是大伙嬉嘻嘻哈哈,插科打諢,一片喧嘩。李萬順到底是行走江湖賣過唱的,說起話來雖算不上縐縐,可四平八穩,把想說的都說白了,真是恰到好處。

「我要我要,我要貞蘭!」

突然,一聲高喊,熱爆頭胡三不知何時混進人堆,怪聲怪調起哄︰

「我要三寸金蓮!」

「狗日的熱爆頭,又做夢娶媳婦了。」

眾人打趣著一陣哄笑。兩個請來看場子的壯漢為了維護秩序,跟隨聲音現了胡三,分頭擠過人群,攆著胡三在人群里一陣混跑。胡三在人堆里左躲右藏,邊跑邊挑逗似的唱道︰

小姐胸前的一對媽,

好似那蓮蓬花,

恨不得上前一把抓。

小姐的一雙手,

好似那白蓮藕,

彎彎曲曲好枕頭。

小姐的一雙腳,

好似菱角腳,

走起路來像那喜鵲拍。

說罷開場白的李萬順看著台下的騷亂卻不為所動,他臉上始終保持的微笑,待台下的鼓噪聲略低,咧嘴一笑說︰「就請我的好幫手……姜保全來主持吧。」

姜保全就是ど狗。ど狗和胡三同齡,也是孤兒,可他不像胡三好吃懶做。ど狗十來歲就跑東家,走西家,干零活混飯吃,兩年前被李萬順收留在身邊做幫工。此刻上台的ど狗一定受過李萬順的言傳身教,不怯場,聲音亮,面帶笑容向大家從容地鞠了一個躬,然後朗聲宣布︰

「各位父老鄉親,你們好!‘比技招親’正式開始!」ど狗報出第一個參選者的姓名︰「金無缺,請上台來!」

金無缺蹭蹭跳上台來。他是金剪刀的寶貝兒子。只見他提著一個包袱卷,登台亮相,咧嘴一笑。

這可是一個油頭粉面的後生。十八歲的金無缺打扮得出奇光鮮,頭梳得油亮,和他腳下的那雙皮鞋一樣,可以照見人影。他身上好象還涂了香粉蜜,噴噴香。他那細長的眼楮笑成月牙般瞅著台下。靠前的人看他身上上好的衣料和裁剪做工,紛紛議論,說那定是他爹金剪刀的手藝。他穿著一件灰色粗呢敞襟外衣,一件淺藍色細呢背心。背心上一條金鏈子系著一個珠寶掛件,那是一只形似獸角的小飾物。只見他抖抖肩,掃視眾人,一幅養尊處優自命不凡的樣子。他轉身凝神貞蘭,雙手抱胸,一臉仰慕,爾後又朝羞怯的貞蘭拋出一個媚眼。接著,他彎腰從包袱卷里拿出一件疊好的衣服,抖開來,是一件紫色的金絲絨旗袍。

「大家瞧瞧,這就是我的手工。看看,這領口、腰身裁剪得怎樣,這針腳……很精細吧,還有這款式……哎,現在上海、漢口穿旗袍的女子洋氣得很吶!」

台下的人嘖聲四起。金無缺慢條斯理把旗袍疊好放起來,又拿出一件藏青色的中山裝抖一抖,月兌去自己的短外套,輕輕放在腳邊,然後將中山裝穿在自己身上,穿好了側轉身朝貞蘭一笑,再轉對眾人開腔,口氣頗為得意。

「這可是剛時興的款式,叫‘中山裝’,哦,只有京城、上海和省城有人穿,以後啊,我們這小縣城也會興起來的!」

ど狗走近金無缺問︰「哎,金大公子,你是來應選,還是來為你家拉生意啊?」

金無缺瞪著ど狗說︰「你胡說什麼,我就是來應選的啊!」說罷,他忙扭頭看一眼貞蘭,緩和口氣說︰「我早就喜歡貞蘭小姐,……今天自然要來。」

這時的貞蘭眉頭皺了一下,用扇子遮住眉眼。

ど狗接著又問︰「金大公子,就算你是來應選的,可我們怎麼知道這是你的手藝,而不是你父親‘金剪刀’的手藝呢?要不,你給我們講講。」

「講什麼?」

「請你仔細介紹一下,這件中山裝的工序和要領。」

金無缺乜斜著眼看看ど狗,鼻子里「哼」了一聲,看樣子他正要對這個小長工作,李萬順看出了苗頭,馬上站起身大聲說︰「ど狗啊,別說了,我相信這就是金大公子的手藝。不錯!」

李萬順息事寧人,舉起雙手帶頭鼓掌。主人一鼓掌,台下也有人跟著鼓掌,雖然掌聲稀稀拉拉,可金無缺再也不好作了,他看看一直用扇子遮臉的貞蘭,怏怏不樂。為了面子,他臨下台前硬撐著擺出輕松的樣子,朝台下聳肩一笑。

大伙兒看清了,貞蘭的扇子完全遮住了臉,扇子上方只露出眉毛和額頭。沒戲。小姐沒點頭。

有人喝起了倒彩。

金無缺悻悻然走下台。接著,一個又一個選手依次上台了。廚師、木匠、補鍋的、修鞋的、做包子的、修鐘表的……一溜下來,亮作品,再,作介紹,紛紛講行話,個個抖機靈,直說得眾人拭目,仰頭看那貞蘭小姐是點頭,還是搖頭。

比試進行著,卻總不見貞蘭點頭。喧鬧中,當家的不聲不響走下台,踱步到人堆里去了。李萬順走著,留心著周圍的後生,冷不丁現了兩個面孔,倏地振奮。有兩個人非同一般︰一個是人稱「小飛刀」的張小坤,另一個是人稱「小皮影王」丁一芳。這兩人一前一後混在人堆里,眼楮都瞅著台上。

李萬順納悶了,他倆來干什麼?是來參選的,還是來看熱鬧的。要說參選,可沒見他們報名,要說看熱鬧……也不像。

狐疑中,李萬順悄悄走近張小坤,仔細瞅著不眨眼。

張小坤是鐵匠,吉林長春人。傳聞他飛檐走壁腿腳功夫好,還會耍飛刀。「九一八」事件後流浪來到江漢平原的雲江縣。兩年前李萬順在街上見過他擺地攤賣刀具。他還清楚的記得那時張小坤在東門街頭為一個少女解圍,只因飛刀削掉了小惡霸的一只耳朵,他被惡霸的家丁追殺,後來听說他又跑回了家鄉。

沒錯!就是他。張小坤左眼的眉稍上有顆黑痣,看起來像一顆黑豆,一目了然。張小坤二十來歲,黝黑的皮膚,方正的臉龐,生的骨骼輕奇,天生就象個練武之人。李萬順心里琢磨開了︰這可是一塊埋在土里的好鋼啊,有手藝,還有功夫,招上門女婿,他可是最好的人選……

瞧罷張小坤,李萬順又悄悄走近丁一芳。

「小皮影王」丁一芳和張小坤年齡相仿。李萬順看過他的皮影戲,略知他的身世。丁一芳幼年和姐姐相依為命,身背三棒鼓沿街串鄉流浪,打漁鼓敲碟子唱小曲,九歲時姐姐病故離開人世,老皮影王趙九將他收入門下。擅長唱皮影,還擅長雕鏤和撰詞譜曲的趙九收下這關門弟子丁一芳,憑他走南闖北閱人無數的眼力,認定丁一芳是他要找尋的皮影傳人。被趙九收徒後,頗有悟性又勤學苦練的丁一芳深得師傅喜愛,悉心傳教。五年後,丁一芳在三江口皮影打擂台時,連唱七台大戲而獲勝,在眾人的喝彩聲中博得「小皮影王」的美名。

可是……李萬順瞅瞅丁一芳心里犯嘀咕︰這小子長得太招搖了。頎長的身材,直挺的脊背,白白淨淨的皮膚,額頭貼著幾縷卷,生得風流倜儻,加上一副唱皮影的亮嗓音,聞說迷住了不少大姑娘和小媳婦,總有閑言碎語在江湖傳蕩。

不!丁一芳不合適,我李家不能要。李萬順暗自思忖,把丁一芳從心里抹去。

李萬順正思忖著,卻見前面的張小坤推開人群,緩緩走上紅舞台。好哇,張小坤不是來看熱鬧的!李萬順心內一陣欣喜

「這不是‘小飛刀’嗎……」張小坤一上台,眾人唏噓,有人驚呼起來。

「張小坤,小飛刀!」

台下有人高聲喊。台上的貞蘭也睜大了眼楮。她拿開扇子看著張小坤,眼里含著驚異。張小坤窘迫地看看台下,慢慢扭頭,想看又不敢看那端坐在台中央的小姐,身子有些別扭和僵硬。他呆呆的站著,手足無措的樣子。一會兒,他向眾人拱拱手,好似鼓了多大勇氣才側臉瞅一眼貞蘭。這一眼,正和貞蘭的眼波相交,把她的臉臊得通紅,他連忙低頭,那張黝黑的臉成了豬肝色,。

「我……我叫張小坤,是個鐵……鐵匠。」他磕巴磕巴地說。「我願意……我願意入贅李家。我們那疙瘩被日本鬼子禍害,我的家人……都死了。」

張小坤說到這兒鼻子紅,眼里淚光閃閃。台下台上頓時安靜。

不善言辭的張小坤漸漸恢復了常態,他從包袱里一一掏出自己的作品︰剪刀、湯勺、小刀具……明晃晃,亮閃閃,精巧無比。他又從包袱里拿出一張牛皮紙,走到台邊讓台下的人用手又模又扯,證實這張牛皮紙的結實度,然後他拿起紙,用他的小刀對準了紙中央輕輕的一劃,牛皮紙一切兩半,刀口齊整無比。贏得眾口稱贊。

「好,刀口真鋒利。」

「好手藝!」

不知何時到來的貞香在人群中使勁鼓掌,興奮得兩頰緋紅。由于惦記姐姐的婚事,貞香上罷一節課就溜到這兒了。看了張小坤的表現,再看看姐姐貞蘭的表情,她心中有數了。心想,恐怕這張小坤就是我未來的姐夫。她為姐姐高興,小嘴一抿,臉上露出笑容。

「咦,姑娘,你樂啥?」

丁一芳站在貞香身旁,被她的純真和俏麗所吸引。她身姿單薄清逸,淺淺地微笑,淡淡地矜持,最最難忘的是她生了一雙晶瑩顧盼的丹鳳眼,眼角微微上揚,恰有說不出的嫵媚和嬌俏。

他問︰「你叫什麼名字?」

她答︰「我叫貞香。」

他說︰「嗯,貞香,好名字。……你是貞蘭的妹妹吧?」他朝台上努努嘴,又問︰「你也喜歡這‘比技招親’?」

她凝眸注視著台上不答話,嬌憨的笑著。她的姿態攝住他的眼光和心神。他咳嗽一聲,希望引起他的注意。

「嗯,貞香,我們認識一下吧,我是唱皮影戲的……」

「你說什麼?你是唱皮影戲的?」

她側目問。這個男人面容清瘦,眼光炯炯有神,頭烏黑亮,尤其是額前搭著的一縷卷格外醒目,她不禁多看了一眼。

他點頭。「嗯,我叫丁一芳。哎,你還沒有回答我,喜不喜歡台上這出。」

她仍然不回答,微揚下巴問︰「你來應選嗎?」

「不,我來瞧熱鬧。」他坦然一笑。

她撇開他熱情的眼神,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心不在焉的回答他。「是啊,我喜歡這‘比技招親’。」說著,她低頭抿嘴笑,輕聲說道︰「能自己挑選喜歡的人,不搞‘拉郎配’,多好啊。」

說罷「拉郎配」,她突然感覺不好意思,臉一紅,閃身走了。走時,回眸一笑,那一笑醇美嬌憨,讓他怔怔地呆立。

好一個貞香!他盯著她的背影,嘴里喃喃念叨她的名字,再瞅瞅台上已覺了無趣味,便隨即轉身離開,消失在巷子口。

台上的張小坤正被眾人叫好,李萬順看著起勁情不自禁的舉起手,把手舉到頭頂上,沖台上拍巴掌,拍個不停。他的手拍紅了,拍疼了,還一個勁兒的拍,那興奮的樣子就像被打了雞血一樣。

貞蘭看見父親的表現,再看看張小坤,心里琢磨開了︰這強壯的漢子雖笨口拙舌不善言辭,可看起來很實誠,他一定會疼女人的;況且他無親無故,孤身一人漂泊多年,心里一定很渴望親情。有這樣的男人做丈夫,此身有靠了……貞蘭想得入神,忘了身處何地,李萬順跨上台走到貞蘭身旁,低聲對她耳語著什麼,只見貞蘭的臉泛起一陣紅暈,她瞅瞅張小坤,執扇子的手垂下來,露出整個臉,她深深的點了一下頭,點罷頭,手執扇子站起身,移動三寸金蓮,被適時出現的翠姑攙扶著走下台去,只給大伙兒留下一個婀娜的背影。

「小姐點頭了!」眾人紛紛議論。

ど狗走上台大聲宣布︰「李家的女婿選定了,就是張小坤!」

「好,小姐的郎君選得好!」

貞蘭的表情和體態早已深入人心,台下的人盯著小姐的背影,一片喝彩聲。

台上的張小坤靦腆的笑著,低頭忙亂的收拾東西。台下眾人意猶未盡,他們笑鬧著久久不肯離去。人們恨不得這「比技招親」就象連本大戲一樣,直演到新人成親入洞房。

李萬順向大家揮手,連連笑著說︰「多謝多謝!多謝眾位鄉親捧場!」

天隨人願啊,李萬順竊喜。他想,這「比技招親」可是我李萬順有生以來最愜意的事。他感到自已一下子有了膀臂,有了後盾。他走近張小坤,讓他拎起包裹,跟隨自已回家。

張小坤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簇擁著,跟著李萬順走了。對張小坤來說,他不用再浪跡天涯,四處飄泊了。他有了一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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