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人是反派 第42章 傳奇

作者 ︰ 聞一聲

酒樓二樓,屏風內。

薛亮居中坐主位,左右手各坐著周令初和周令。這名義上的兩兄弟此刻一個黑著臉,一個瘸著腿,均不發一言,沒把對方放在眼里。

薛亮帶來的兩名保鏢守在門口。蘇輪臨窗而立,一貫的沉默入定。而淺也,因為是眾人里唯一的丫鬟,只能滿場飛,給在座三人不住倒酒添菜。

這倒酒的一幕是如此的似曾相識,彼時在周府涼亭,可不也是這丫頭口齒伶俐,言笑靨靨,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

自己當時怎麼就沒灌死她?!

想到這里,周令初頓時生了恨意,恰逢淺也倒酒倒到他身側,便不由分說,一把攫住淺也的手,冷哼道︰「好啊,好你個小蹄子,長舌婦,倘若不是你在四妹妹那里搬弄是非,她又怎會誤會我要將她送出去?別以為現在不在周家,我就奈何不了你!」

「二少爺,小夏冤枉……」

手臂一陣鑽心的疼痛,對方顯然是下了死力。淺也沒想到第一個被發難的竟然是自己,又不好直接甩手掙月兌,只能慘兮兮道,「二少爺,這陣子三少腿受傷了,小夏一直在照顧他,根本就沒時間和精力去找四小姐說話。況且,小夏根本不曉得四小姐準備獨自偷溜,又如何搬弄是非?」

周令初眼中閃過一絲惱意,剛想張口,就被對面的周令截聲道︰「二哥也別倒打一耙,你對汀蘭抱的是什麼心思,你我二人心知肚明。我苦求你未果,不得已只能帶汀蘭離開,你倒狠心,直接找人傷了我的腿,讓我短時間內走也走不掉,只能把妹妹交到你這個嫡兄手中。」

「你含血噴人!你……」周令初一下子站了起來,就要與周令對上,可他不知想到了什麼,快速地瞟了一眼窗邊的蘇輪,臉色一變,立馬又坐了下去,冷笑道,「三弟,你兄妹二人雖與我不是一母所生,卻也有多年手足情誼,你說我賣妹求榮,我若真有這個心,上回在府里,送給沙南王的,為何不是庶妹,反倒是我親姐姐?」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淺也在心里喝了一聲好,忍不住回頭看向窗邊依舊沉默不語的蘇輪。直到現在,他都沒出來說過一句話,出過一次風頭,可,她就是知道,在周令初與周令這場角逐的游戲里,是他,在操盤算計,步步緊逼,也是他,運籌帷幄,指點幕後。

現在,端看薛亮到底是更信哪一方了。

淺也忐忑地看向薛亮,卻見這太監微微一笑,對周家兄弟道︰「二位,二位,稍安勿躁。薛某今日請二位前來,正是要好好說項說項這事,也好解了二位的誤會。」

誤會?

恐怕再沒有人能比他們倆更篤定這其間到底是不是誤會了。

淺也挑眉,但見周令初、周令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樣。

薛亮道︰「實不相瞞,薛某的上峰正是朝廷的廠督大人,鐵大人。鐵大人原本確實是想來好合鎮替聖上選美人的,誰料半路卻被他發現了一名絕色。這絕色不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厲害的,是她通曉房中之術,只消一眼,便讓人欲罷不能。」

「既得絕色,鐵大人自然就不必再找什麼胭脂俗粉了,又听說科州這陣子有賞花節,于是改道去科州了。薛某沒跟隨鐵大人去科州,卻來到這好合鎮,實則,是另有私事要辦。」

所以,他不是秘密來替鐵懷英選美人的,而是來辦自己的私事的?

難怪,難怪他說周令初和周令是誤會一場。如果這里面壓根沒周汀蘭什麼事,可不就是誤會一場麼?

不過,淺也在心里暗嘆,如此一來,周令初和周令就又變成同一起跑線了。

「雖說是誤會一場,可這幾日的相處,卻讓薛某發現,二位少爺均是智勇雙全,堪當大任。」薛亮卻突然開口道,「薛某不才,雖是鐵大人的心月復,可一次也只得舉薦一人。二位少爺人中龍鳳,又是兄弟,選這個可惜了那個,選那個又不舍這個,著實讓薛某好生為難。」

听到這里,周令初的神態有些著急,周令卻沒說話,聞弦歌而知雅意,他已從薛亮的話里听出了一絲機會。望著這高下立判的兩人,淺也心里搖了搖頭。

坐在主位的薛亮突然停在此處,抬頭看向淺也,喚道︰「小夏姑娘,給我滿上酒。」

咦,怎麼跳到這里了?

這太監的思維也太跳躍了吧。

淺也趕緊抱著酒壺上前替他滿上,完事後,她直接站到了薛亮身側,兩人四目相對,薛亮高深莫測地沖她笑了笑。

淺也有種脊背發涼的感覺。

只听薛亮潤潤嗓子,繼續道︰「兩位想必還不清楚薛某此番來好合鎮的目的吧?前幾日,薛某從二少爺那里听到了百年前好合鎮那對男女的故事,覺得非常動听,也非常感人,可薛某這里卻有另外一個版本,不知道二位可否願意靜下心來,听上一听?」

百年前故事的另一個版本?

這個追本溯源有點太遠了吧。淺也在心里默默吐槽。

而窗邊,蘇輪卻仿佛猜到了她在想什麼似的,瞥她一眼,換了一個姿勢倚在牆面,深邃的眸子里閃過一絲譏誚。

時間回到百年前。

說是百年,其實也就只有幾十年,只是自古百姓們就喜歡傳奇,似乎不說是一百年前發生的,這事就沒那麼蕩氣回腸。

官家千金薛采琴遭逢抄家滅門之禍,男的終身為僕,女的一世為娼。采琴性烈,連跑六次,也六次被抓回去嚴刑拷打,逼其就範。終于,第七次,也是最後一次,當采琴再度被龜公抓到時,她心一橫,一頭撞上了遠處的石碑,卻命不該絕,被一路過的江洋大盜救下。

那其中的驚險,與周令初當時街上所述幾無二致。

因為絕境中的一次出手相救,從此就對這江洋大盜情根深種。她喚她駱郎。駱郎,駱郎,只是她一人的駱郎,她為他傾其所有,給出所有能給的東西——愛情、身體、尊嚴,甚至為他背叛了自己的家族。

駱郎姓駱,全名叫做駱宗書。

一個江洋大盜,取了個如此書生氣的名字,是不是有點奇怪?

當然奇怪,因為,駱宗書並非真正的江洋大盜。

他原是朝廷密探,見不得光的存在,朝里那些棘手的、殘忍的、上不得台面的暗殺詭計,都由他們這種人來完成。可隨著年歲的增長,他的任務也完成的越來越勉強,甚至有一次,差點就失手。

這種情況下,他們做密探的,只有兩條路好走。一條,是繼續執行任務,直到失手死去的那一天。另一條,就是轉為明面上的官職,從此安心樂業,得享天年。可後者談何容易。

——還真讓他踫到了。

薛府因懷璧其罪被朝廷抄家滅門,朝廷卻遲遲抄不到那傳說中的寶藏地圖。牢獄里,薛家家主和長子被活生生打死,死前卻沒吐露出關于那寶藏圖的一絲一毫。朝廷無奈,只得將賭注放在了薛家幾個女兒身上,可試了幾個,要麼是真的不知道,要麼是怕死胡說一通,到頭來,還是什麼進展也沒有。

望著身邊的密探同行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駱宗書卻無比冷靜地,將目光看向了薛家小女兒薛采琴的發配娼地。

薛采琴是薛家家主與通房妾室所生,並不受寵,以前在京都薛家還未被抄家前,她甚至連出門見客的資格都沒有。

可他听說,她到了妓院後,因性烈,曾偷偷逃跑過三次。

他也听說,她被抓回來後,不管遭受多大的嚴刑拷打,誓死不接客。

如此的倔強,幾乎與她父兄在牢獄里的表現如出一轍。

他想,如果他是薛家家主,與那麼多嬌滴滴、軟趴趴、稍一恐嚇就嚇得不知東西南北的女兒相比,他也會把家族秘密交給這樣一個剛烈堅強的女兒。

對付這樣的女人,不能強逼,只能智取。

而女人,只有在一件事上最容易犯傻——那就是愛情。

「駱宗書騙了她的信任,騙了她的清白,他是她在這殘酷塵世里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保她不為老鴇逼迫賣身,他為她跟別的男人打架斗毆,可他,卻遲遲不幫她贖身。」

「她沒懷疑過麼?不,也許剛開始確實很天真,可日久見人心,他對她身體更感興趣,還是對她薛家別的東西更感興趣,她分的比誰都清。可女人哪,總是一廂情願地相信她以為的,她相信這個男人對她有真愛,她相信只要她為這個男人生下孩子,不看僧面看佛面,男人也定會願意帶她遠走高飛。」

「終于到了分娩的那一日,她難產,足足疼了一日一夜,終于在夕陽的黃昏里,生下了屬于他們倆的女兒。她偷偷觀察駱宗書,抱著女兒的駱宗書很高興,卻也算不得多狂喜,她想,是因為自己還沒給足大禮,于是,她解下了隨身攜帶的玉墜,對駱宗書道︰‘駱郎,我知道你在找藏寶地圖,卻一直沒找到。現在,我就把它給你,給我女兒的爹爹。是的,你沒有看錯,薛家的藏寶地圖並非一張紙,而是我一直攜帶在身上的墜子,你跟我每晚魚水之歡時,都會踫到的墜子。你瞧,這里面雕刻的火紅色的牡丹花的紋路,正是藏寶的地圖。’她說了,全都說了,把所有的身家性命都送給了男人。男人抱著女兒的手僵硬在當場,表情無比震驚,似乎沒想到她就這樣主動把什麼都告訴給了他。看到這樣的他,她覺得,至少他還是愛她的。」

「多可笑,就因為一個算不上狂喜的高興表情,她就交出了自己的秘密,就因為一個無法解釋的震驚表情,她就覺得男人還是愛她的——可結果呢?才第二天,男人就拋下她們母女,迫不及待地帶著藏寶圖走了!」

薛亮說到這里,眼中有刺骨的寒意,「沒了駱宗書的武力庇佑,她又沒贖身,老鴇再度出現逼迫她接客,可憐的薛采琴,還在月子里,就已經定下了將來三四個恩客,更可笑的是,她和駱宗書的女兒,偏偏取名就叫駱恩。駱恩駱恩,哈哈,駱家大恩她無以為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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