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春天,曼羅的花開的特別繁茂,清雅正在巧娘會的頂樓上繡花。
那年與蘇靜幾次交手後,鄧良明顯地疏遠了那位青梅竹馬,但是考慮到住在宮中,蘇靜有的是時間和機會趁他不在去找清雅的麻煩。
而清雅的意思也想回到巧娘會來,她的理由是自己喜歡做女紅,在巧娘會做的也挺好的。
而王上王後雖然對蘇家父女的行徑不滿,可也不能得罪了蘇家,至少不能在面子上太過不去,所以也希望請清雅出去才好。
于是清雅再次離開王宮,這次也沒有回鄧家老宅,直接住進了巧娘會旁邊安置的一處宅院。
那宅院不大,與巧娘會一牆之隔,打開中間那道門直接就能過去,這樣倒是合了高氏的心意,清雅隨時能為她賺錢,又不容易被人看見。
而巧娘會頂樓,也是高氏特意為清雅備下專用的繡花所在。
其實這里最主要的用處是接待一些對花樣針法等等有特殊要求,而高氏不便轉達,需要直接與清雅接觸的客人而設置的。
這里等閑人上不來,布置的清雅而高華,四周掛著紗幔,中間也有紗幔,如果有人來時,便用紗幔隔開。
沒人時,比如現在,這里只有清雅和春梅兩人,便將中間的紗幔拉開至兩邊,而將四周的垂下,暖風陣陣吹來,帶著花香,紗幔輕舞,清雅在其間飛針走線,恍如仙子。
艷陽高照的時候,樓下漸漸熱鬧起來,與以往不同的是,今天越來越熱鬧,最後有鑼鼓聲和馬蹄得得聲傳了來。
春梅正端著茶水上樓,清雅便忙著手里的活計問道︰「今天又是在過什麼節?這麼吵。」
「小姐,你忘了?不是過節,是浣月國的使者今日抵達京城,前兩天我還跟你說過,大街上早就披紅掛綠了。」春梅走到清雅面前,抓住她的手腕︰「小姐啊,你別天天繡個沒完,還不是便宜了鄧家?好歹你也看看熱鬧,別弄得象帶發修行的小尼姑似地。」
清雅住在宮外雖然有人暗中監視,但要是出門買東西溜達一下還是很方便的。
只是,這幾年清雅真象山中修行者,清心寡欲,沒有緊要事情不會出門,要買什麼東西都是春梅去買。
她也沒有結交什麼朋友,來的最勤的就是鄧良。
那次鬧過,鄧良不願休清雅的意圖很明顯,而蘇靜也越來越顯露囂張跋扈的本性,王上王後越來越不喜歡這媳婦,也就不大阻止鄧良出宮探望清雅。
春天的鳥,夏天的荷,秋天的紅葉,冬天的暖爐……鄧良每次來都會精心準備禮物送給清雅。
而清雅會對他溫柔甜美的笑,嬌羞地述說最近自己做了些什麼事情,和暗示對他下次早些來的盼望。
他的眼里含情脈脈,視線隨著清雅的每一個動作而轉動著,儒雅的容顏上總是含著溫和的笑意。
「清雅,我看見街那邊新開了一家鋪子,賣的都是沒見過的新奇玩意,不如我陪你去看看?」
「清雅,昨晚下了雨,又是打雷又是閃電的,你怕嗎?」
「清雅,你這身衣服已經穿了大半年,該換換了,我已經和裁縫打過招呼,等下就會來給你量尺寸。」
「清雅……」
有時候,鄧良也會留在她的院子里一宿,然後就會隔上相對比較長的時間才來。
清雅也不問,必定是蘇靜因為鄧良留宿又鬧起來。
蘇靜越是鬧,她就越是溫柔體貼,上輩子得來的教訓,這輩子她再不會犯同樣的錯。
只是,這般刻意的溫柔,卻不再是因為愛。
「小姐,你快來看。哇,好長的隊,好華麗的馬車。」春梅不是沒有見過大場面,只是這幾年曼羅還是頭一次這樣熱鬧。
而她故意夸張的大叫,更是想吸引清雅來看,不要每天都不停的繡啊繡,就像是隨時會被鄧家榨干的奴隸。
清雅放下手中針線,微微一笑,起身走到紗幔前,看看春梅那興奮的雙眼發光的樣子道︰「好了,你要我看什麼?」
此時樓下街道兩側擠滿了圍觀的男女老幼,兩乘十分奢華的馬車前後都有高頭大馬的侍衛隊,車輛旁是打著旗子的太監宮女們簇擁而來。
一看那氣勢和排場,必定是哪家的王,或者是身份更加高貴的人乘坐,而紅毯鋪地清水灑掃,城里處處都掛上了紅綢,還有飄飛的花瓣……
這是曼羅迎接身份最高貴客人的儀式。
清雅本來只是看在春梅那麼想逗自己開心,才有些許敷衍的過來看看,這下倒真是生出幾分興趣來。
與曼羅差不多大小的諸侯國有十來個,他們全部隸屬于浣月。
這幾年曼羅極力想穩定局勢,與其他諸侯國頻繁來往,來過的王孫公子也不少,從來沒有這麼熱烈明目張膽的舉行過什麼歡迎儀式。
那麼——
清雅心中一動,只听春梅道︰「小姐,你真是一點都不關心外面的事情。這次來的可是浣,月,國的太子殿下,我猜前面那輛金色的馬車里一定是他。那麼華美牢固的馬車,才能襯得上這位太子殿下的身份。」
春梅說著,和滿街的女人一樣,眼里全是憧憬桃花直冒的模樣。
浣月國的太子殿下?
傳說這位殿下是正宮娘娘所生,生的容顏俊美無比,幼年就已經隨著將軍們上戰場沖鋒陷陣,所向披靡。
總之,這位太子殿下就是神般只存在于人們想象之中,就像天上的星月,你永遠都無法觸及,卻能每日都感受到他的存在。
關鍵是,這位太子至今尚未婚娶,這點足以令浣月所有未嫁女子癲狂了。看看下面桃花灑滿了一地,無數芳心拋向那金碧輝煌的馬車就不難猜想這位太子有多麼受人歡迎。
但清雅的目光在金色馬車上一個流轉,落在其後那輛相比就低調得多的馬車上,與這樣一位聲名顯赫的太子同行的人物必定不簡單,那麼,那里面又是位怎樣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