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帝青龍二年(甲寅,公元234年)五月,吳王率軍信駐巢湖口,直指合肥新城,號稱十萬大軍;又派遣陸遜、諸葛瑾統率一萬余人進入江夏、沔口,進指襄陽;將軍孫韶、張承進入淮河,直指廣陵、淮陰。六月,滿寵想要率領各路大軍救援新城,殄夷將軍田豫說︰「敵人傾巢動,大舉進攻,不是為圖小利,而是打算以新城為釣餌,引誘我大軍前來。應當听任倉們攻打新城,挫傷其銳氣,不應與之爭戰以決勝負,城攻不下,士兵必然疲怠;待他們疲怠後再攻擊,可以大獲全勝。如果敵人看出這一計策,必不再攻城,勢必自行撤退。如果我們馬上進軍,正中了他們的奸計。」
此時,在東方的部隊正輪番休假,滿寵上表請征召中軍兵,並征召休假的將士,集中力量迎戰。散騎常侍廣平人劉劭商議時認為︰「敵軍人數眾多,而且剛剛來到,意志專一,士氣旺盛,滿寵因守軍人少又在自己防地作戰,即使出擊,步定不能制勝敵軍。他請求援軍,沒什麼過失。我認為可以先派遣步兵五千,精騎兵三千,做為先頭出發,揚言從數道進軍,造成震懾敵人的形勢。騎兵到達合肥,疏散隊列,多布旌旗,多擂戰鼓,在城下展示兵力,然後帶領部隊從敵人背後出現,佔其退路,扼其糧道。敵人听說我大軍前來,騎兵截斷了後路,必定震驚而逃,不戰自破。」明帝采納子這一建議。
滿寵想要轉移新城守軍,引敵人到壽春,明帝不同意,說︰「從前漢光武派遣部隊佔據略陽,終于攻破隗囂。先帝在東方設置合肥,在南方把守襄陽,在西方固守祁山,賊兵一來就在這三城之下被擊敗,其原因正是因為它們處于必爭之地。即使權攻打新城,肯定不能攻下。命令將士們堅持守住,我將親自前往征討。到那時,孫權恐已經逃走。」于是派遣征蜀護軍秦朗統率步、騎兵二萬人援助事馬懿抵御諸葛亮,命令司馬懿︰「一定要堅守壁壘,不與決戰,挫敗敵軍鋒芒,使們們進攻不能得逞,撤退不能交戰,停留時間長久,糧食就要耗盡,劫掠也不會有收獲,則必撤軍。待敵撤退時再去追擊,才是全勝之道。」秋季,七月明帝親登龍舟東征。
滿寵招募壯士焚燒吳國攻城的器械,射死吳王的佷子孫泰,而且吳國官兵多有生病。明帝離吳國駐地數百里時,迷惑敵人的先遣軍已先行到達。吳王開始認為明帝不會親征,听到率大軍已到,于是撤走,孫韶也退兵。
陸遜派遣親信韓扁攜帶表章到吳王那里,被魏巡邏的人截獲。諸葛瑾听到消息後非常害怕,寫信給陸遜說︰「主上已經撤軍回去,敵軍俘得韓扁,會完全知道我們的虛實,而且河水已干,應當火速撤軍。」陸遜未回答,正在催促部眾種菜、種豆,和部將下棋射戲同平常一樣。諸葛瑾說︰「陸遜足智多謀,他一定有原因。」于是親自前來會見陸遜。陸遜說」賊軍知道主上已經回去,再沒有什麼憂慮的,得以專門用力對付我。而且他們地住關口要道,我們的兵將心懷恐懼,應當鎮定以安軍心,再設計權變,然後撤出。現在即便表示撤退,賊軍必定認為我們害怕了,仍然會來施加壓力,我們勢所必敗。」于是秘密地與諸葛瑾訂下計謀,命令諸葛瑾督領船隊,陸遜出動全部兵馬以示向襄陽城進發,魏兵素來懼怕陸遜的名聲,急忙撤還趕赴襄陽城。諸葛瑾便率領船隊駛出,陸遜從容地整理隊伍,故作聲勢,步行走到船上,魏軍不敢*近。行到白圍時,假稱停留打獵,秘密派遣將軍周峻、張梁等襲擊江夏、新市、安陸、石陽,殺死俘獲一千人余人而還。
吳國听說諸葛亮去世,害怕魏乘機攻取蜀地,增加巴丘守軍一萬人,一是打算用以救援,二是打算待機分割。蜀國听到後,也增加永安的守軍的以防止非常情況發生。漢後主命右中郎將宗預出使吳國,吳王問道︰「吳國與西蜀,尤如一家,可是听說西蜀卻增加了白帝城的守軍,為什麼?」宗預對答說︰「我認為吳國增加巴丘的軍隊,西蜀增加白帝城的守衛,都是符合時勢的必然舉動,都不足以互相詢問。」吳王大笑,稱贊他抗言不屈,言無所隱。對他的禮遇僅次于鄧芝。
吳國諸葛恪因丹陽山路程險阻,山民又多強悍,雖然以前出征討,只是空得一些外縣的平民而已,其余都藏在深山遠谷,不能全部擒獲,便多次請求到當地做官讓山民出山,保證三年可獲得士兵四萬。大家都認為︰「丹陽地勢險阻,與吳郡、會稽、新都、番陽四郡鄰接,周圍數千里,山谷萬重。當地人民深居幽谷,從沒有進過城,遇到官吏,都是手持武器,在山野中逃跑,老死在叢林之中。被追捕逃亡的慣犯,也都一起逃竄。山里出產銅鐵,自己鑄造兵器。民俗喜好練武,熟習打仗,崇尚氣勢勇力。他們爬高山越險地、穿密林過棘叢,好象魚游深淵、猿猴攀樹一樣自如。不時觀察機會,出山搶掠,時常招致官兵討伐,尋找他們藏身的山洞。他們戰則一轟而上,敗則如鳥飛鼠竄,從前代以來,一直沒能制服他們。」大家都認為很難。諸葛恪的父親葛謹听到後,也認為事情最終辦不到,嘆息說︰「諸葛恪不能使我家興旺,終將使家門敗滅!」諸葛恪一再說他必能取勝報捷,吳王于是任命他為撫越將軍,兼丹陽太守,讓他按自己的計劃行事。
吳國潘浚討伐武陵蠻夷,幾年時間,斬殺俘獲幾萬人。自此之後,各蠻夷部落衰落,一方平靜無事。十一月,潘浚返回武昌。
尚書瑯琊人諸葛誕、中書郎南陽人鄧等互相結成朋黨,爭相題品吹捧,以散騎常侍夏侯玄等四人為四聰,諸葛誕等八人為八達。夏侯玄是夏侯尚的兒子。中書監劉放的兒子劉熙、中書伶孫資的兒子孫密、吏部尚書衛臻的兒子衛烈三人都不能與他們相提並論,但因他們的父親高居權勢之位,特別容納三人得參預題品,稱為三豫。
行司稈事董昭上書說︰「凡擁有天下的帝王,無不崇沿尊重樸實忠信之士,深惡虛偽不真之人,這是因後者毀壞教化,擾亂秩序,傷風敗俗。近有魏諷在建安末年被誅殺,曹偉在黃初二年被處死。俯伏思量陛下前後頒布的詔書,極為痛惡浮華虛偽,想要打破拆散明黨,常常因此而切齒痛恨;而執法的官吏,卻畏他們的權勢,不敢監督揭發,敗壞風俗行為,趙來越嚴重。我暗中觀察,當今年輕人不再把作學問當作進取之本,而專門以互相結交朋友為業。國中士人不以孝悌清廉修身為第一,而以趨炎附勢營利為先,結成朋黨,連成群伙,互相恭維,嘆息懷才不遇,把詆毀當作懲罰羞辱,把朋黨贊譽看作封爵獎賞,對依附自己的人則連聲贊嘆,好話說盡,對不依附自己的人則百般挑剔,以至互相說︰‘當今之世什麼憂慮不能消除,只怕人事關系不夠,交結黨友不多而已,還擔心什麼別人不了解自己,只要讓他听幾句好話,就會像吃了靈丹妙藥對你溫和服貼。’又听說有的人還指使家中奴僕賓客冒充屬下差役,出入宮廷官府禁地,來往書信,探听消息。凡是這一類事情,都是法律不容許,刑罰不赦免的。即使魏諷、曹偉的罪過,也不比他們更重!」明帝同意董昭的說法。二月,壬午(初四),下詔說︰「社會風氣的樸實和浮華,隨著教化而改變。兵荒戰亂以來,儒家經典的教授完全荒廢,年輕人進取的途徑,不在經典,這豈不是訓導不恰當、對將提拔任用的人不突出考察品德嗎?從現在起,郎記必須通曉一種經典才可以升任地方長官,博士課的考試,擇取成績優秀者馬上錄用,華而不實、不務正道的人罷免!」于是,免去諸葛誕、鄧的官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