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楊儀已然殺掉魏延,自認為立有大功,應當代替諸葛亮執政。可是,諸葛亮生前另有秘密指令,認為楊儀胸襟狹隘而且性情急躁,意向是由蔣琬接任。楊儀到達成都後任中軍師,沒有統管的具體工作,只是悠閑而已。最初,楊儀侍奉昭烈帝劉備擔任尚書職務,蔣琬當時只是尚書郎。後來,雖然兩人都擔任了丞相參軍、長史的職務,但楊儀每次隨諸葛亮行動,承擔的任務比較繁重,自認為資歷深于蔣琬,才干也超過蔣琬,于是抱怨憤恨之情顯露于聲色中,嘆息怒斥之聲發自心底。當時人們害怕他言炎話語沒有約束,不敢和他來往。只有後軍師費前去安慰問候他,楊儀對費發泄心中的怨恨,把前後經過如此如此地說了一遍,又對費說︰「當初丞相剛剛去世之時,我如果率軍投奔魏,為人處世怎會零落失意到這種地步?令人後悔,不可能再追回了!」費把他的話秘密上表,漢後主遂把楊儀免職貶為平民,流放到漢嘉郡。楊儀到達流放地點後,又上書進行誹謗,言辭激烈強硬,于是下令郡府逮捕楊儀,楊儀自殺。
夏季,四月,漢後主任命蔣琬擔任大將軍、錄尚書事;費接替蔣琬擔任尚書令。(費是最終得益者)
魏明帝青龍四年(丙辰,公元236年)武都郡氐族人苻健向蜀漢請降,其弟不跟從,率四百戶來降魏。(不要誤會,與十六國時期前秦國主苻健,差著近100年呢,不過都是氐族符氏,應當是有所關聯)
魏明帝青龍四年(丙辰,公元236年)春季,吳鑄造大錢,一當五百。三月吳張昭去世,享年八十一歲。張昭容貌高傲,威風凜凜,自吳王以下,舉國敬畏。
五月,乙卯(十三日),樂平定侯董昭去世。
甲申(十五日),在大辰星旁出現異星,後又出現在東方天際。高堂隆上書說︰「凡是帝王遷移都城或者興建城邑,都要先選定祭祀天地和社稷神的地方,恭恭敬敬地尊奉他們。將要營建宮殿時,也要先建祖先祭廟,然後再建馬廄、倉庫,最後才興建居室。如今圜丘、方澤、南北郊、明堂及社稷,各神神位都沒有確定,祖先祭廟的建制也不符合禮法,而只是大修宮殿,使人民失掉生計。外人都說︰‘宮中的花費與軍國總費用幾乎相等’,百姓忍受不了,都抱有怨恨憤怒的情緒。《尚書》說︰‘上天耳聰目明,實際是人民耳聰目明,上天顯赫威靈,實際是人民顯赫威靈。’這是說上天的獎賞和懲罰,隨從民意,順應民心。用原木做椽子,建造陋室居住,是唐堯、虞舜、大禹留下來的風範;修玉台、造瓊室,是夏桀、商紂對皇天的冒犯。如今宮殿修建過盛,彗星在天空閃爍,這就是仁慈的天父發出懇切的訓誡。陛下應當尊崇孝子恭謹接受的禮儀,不應當忽視它,以免加重上天的憤怒。」高堂隆多次懇切直言規勸,明帝頗不高興。侍中盧毓進言說︰「我听說君王聖明則臣下正直,古代的聖王唯恐听不到自己的過失,這正是我們不及高堂隆之處。」明帝怒意才算消解。盧毓是盧植的兒子。
十二月,癸巳(二十四日),潁陰靖侯陳群去世。陳群曾前後多次上書陳述治國得失,每次都是封好上奏即毀掉底稿,當時的人和他的兒子、兄弟都不知道其中內容。議論的人中有的譏諷陳群身居高位,只是拱手而默無所言。正始年間,詔命選錄群臣上書編纂《名臣奏議》,在朝人士才見到陳群進諫事跡,都贊嘆不止。
袁宏論曰︰有人說︰「少府楊阜難道還不是忠臣嗎?看見君王的過錯就迫不及待地尖銳指出,與人談話時也不加隱瞞。」我的回答是︰「仁人君子愛人,如愛的是君王則稱之為忠,如愛的是父母則稱之為孝。如今作為臣屬,看見君主失去道義,竭力批評他的過錯並且處處宣揚,這種人可稱為直士,但不可當作忠臣。前司空陳群就不是這樣,他終日談論,也未曾講過君主的過錯,上書規勸數十次,外人都不知道。君子因此稱陳群是長者。」
詔命三公九卿每人推舉才德兼備者一人,司馬懿推薦的兗州刺史太原人王昶應選。王昶為人恭謹忠厚,他給佷子起名王默、王沉,給兒子起名王渾、王深,寫信告誡他們說︰「我以這四字作為你們的名字,是要你們能顧名思義,不敢違犯。事物都是成熟得快死亡得也快,晚成必有好結果;早晨開花的小草,到晚上就凋零了,松柏的茂盛,寒冬也不會衰減,所以君子都以‘闕黨小子’的急于求成為戒鑒。如果能把委曲看作是舒展,能把謙讓看作是獲得,能把柔弱看作是剛強,便很少不能成功了。毀謗和贊譽,是喜愛和厭惡的根源,也是災禍和福分的契機。孔子說︰「我對別人,不毀謗,不贊譽。憑聖人的德行尚且如此,何況平庸之輩,怎麼可以輕易毀謗和贊譽呢?別人有時攻擊自己,應當退而自己質問自己,如自己有可以攻擊的行為,那麼別人的攻擊就是對的;如果自己沒有應受攻擊的行為,那麼他的話就是虛妄之言。說得對就不要怨恨他,說得不對也無害于己,又何必報復他?諺語說︰‘救寒草如厚皮襖,止謗莫如自修身。’這句話確實如此啊!」
魏明帝景初元年(丁巳,公元237年)春季,正月,壬辰(疑誤),山荏縣奏報說看見黃龍。高堂隆認為︰「魏得的是土德,所以它的瑞兆是出現黃龍,應改變歷法,換服裝顏色,依靠神靈使政治清明,使萬民耳目一新。」明帝同意此議。三月,下詔改年噸,以本月為孟夏四月,服色尚黃,祭祀牲畜用白,依從天地人三正中的地正,改太和歷為景初歷。
己亥(初三),明帝任命尚書令陳矯擔任司徒,左僕射衛臻擔任司空。
主管官吏奏請以武皇帝曹*為魏太祖,文皇帝曹丕為魏高祖,明帝曹睿為魏烈祖;三祖的祭廟,萬世不能毀壞。
秋季,七月,丁卯(初二),東鄉貞公陳矯去世。
公孫淵多次對魏的賓客口出惡言,明帝打算討伐他,命荊州刺史毋丘儉擔任幽州刺史。毋丘儉上書說︰「陛下即位以來,沒有可以載入史書的豐功偉績,吳、蜀兩國依仗地勢險阻,不能很快平定,暫且可以調用這里無處用武的士兵平定遼東。」光祿大夫衛臻說︰「丘儉所述的都是戰國時代的細微之術,不是帝王的大事。吳國年年頻繁地舉兵侵犯邊境,而我們仍是按兵不動休養士卒,沒有前去征討,原因實在是百姓極度疲勞的緣故。公孫淵生長在海邊,子孫三代相承,在外安撫戎狄,在內練兵備戰,而丘儉打算以偏師長驅作戰,早晨到達晚上就能席卷得勝,可見這些話完全是胡說。」明帝不听勸說,命毋丘儉統率各軍及鮮卑、烏桓部落在遼東南界駐屯,以璽書征召公孫淵入朝。公孫淵立即發兵反叛,在遼隧迎戰毋丘儉。當時正值大雨下了十多天,遼河大漲,毋丘儉出戰不利,率軍回到右北平。公孫淵乘機自立為燕王,改年號為紹漢,設置文武百官,派遣使節授予鮮卑單于印璽,對邊民封官授爵,引誘鮮卑人侵擾魏北部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