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帝景初二年(戊午,公元238年)冬季,十一月,壬午(二十四日),魏任命司空衛臻擔任司徒,司隸校尉崔林擔任司空。
十二月,乙丑(初八),魏明帝患病。辛巳(二十四日),魏立郭夫人為皇後。
最初,太祖還是魏公時,任命贊令劉放、參軍事孫資同時擔任秘書郎。文帝即位,改稱秘書為中書,任命劉放擔任中書監,孫資擔任中書令,兩人掌管機密。明帝即位,兩人尤其受到恩寵信任,都加任侍中、光祿大夫,封為本縣侯。這時,明帝親自處理日常政務,屢次出兵,中樞籌劃都由他倆掌管;每有國家大事,朝臣集會議事,經常讓他倆決斷是非,擇定而行。中護軍蔣濟上書說︰「我听說大臣權力太重,國家就有危險,左右過于親近,耳目必受蒙蔽,這是古代最大的戒鑒。以前大臣掌事,內外動搖不安;陛下識見高明,親自處理國事,無不肅然安定。大臣不是不忠,只是權威下移,人們對君王就一定怠慢,這是情勢發展的必然。陛下既然已經對大臣有所明察,希望不要忘記左右親信造成的流弊。左右親信的忠心和謀略,未必勝于大臣,至于逢迎謅媚、阿諛奉承,有的卻極其擅長。如今外面議論,動輒就說‘中書’,雖然讓他們恭敬謹慎,不敢對外交往,然而僅有這個名義,就可以迷惑世俗,何況實際掌握國家要事,整日侍奉在眼前;倘若趁著陛下疲倦之時,有所剖斷,竊弄權威,大臣見他們能影響國事,也就會順勢轉而趨向他們。一旦有此弊端,私結成朋黨,褒貶毀譽就會興起,功過賞罰必定顛倒,走正路向上的或許會被阻塞,而曲意逢迎左右近侍的卻能顯貴,他們抓住空子就鑽,看到跡象就干,陛下親信他們,也就不再猜疑。這按理是應該讓陛下早早听到了解,用心留意,則左右近侍的形跡自然暴露。有人擔心朝廷大臣會害怕進言不妥而受左右近臣的怨恨,因而不敢上報陛下和他們對抗。我認為陛下靜神沉思,垂听輿論全面觀察,如果事物有不盡合理或是不合于用的,就要改換曲調,遠可以和黃帝、唐堯的功勞相等,近可以使武帝、文帝的政績發揚,豈止是不受左右控制而已!可是君王不可能獨自承擔天下的全部事情,必當有所托付。如果委任一個臣屬,除非有周公旦的忠心,管仲的公道,否則就有弄權敗官的弊病。當今之世,棟梁之才雖然很少,但德行能稱職于一州,才智可效力于一官,忠信盡力,各奉其職的人,還是可供驅策的,不要使聖明之朝出現惡吏專權的丑名!」明帝不接受。
到明帝病重臥床,深慮後事,才任命武帝之子燕王曹宇擔任大將軍,與領軍將軍夏侯獻、武衛將軍曹爽、屯騎校尉曹肇、驍騎將軍秦朗等共同輔政。曹爽是曹真之子,曹肇是曹休之子。明帝年少時與燕王曹宇親近友好,所以把後事囑托給他。
劉放、孫資長久地掌管國家機要,夏侯獻、曹肇心中忿忿不平。殿中有一只雞飛上樹,兩人互相說︰「這也太久了,看他們還能活幾天!」劉放、孫資怕有後患,私下想加以離間。燕王曹宇性情恭順溫和,誠懇地堅決推辭,明帝讓劉放、孫資進入臥室問道︰「燕王正是如此嗎?」劉放、孫資答道︰「燕王實際是自知不能承擔重任,所以這樣。」明帝問︰「誰可以承擔?」當時只有曹爽一人在旁,劉放、孫資順勢推薦曹爽,並且說︰「應當召回司馬懿參與。」明帝問︰「曹爽能承擔這件大事嗎?」曹爽汗流滿面,緊張得不能回答。劉放暗中踩他的腳,耳語說︰「快說以死奉社稷。」明帝听從劉放、孫資建議,打算任用曹爽、司馬懿,不久中途又改變,下令停止先前的任命。劉放、孫資再次入見游說明帝,明帝再度听從他們的意見。劉放說︰「最好親自寫下詔書。」明帝說︰「我疲乏極了,不能寫。」劉放隨即上床,把著明帝的手勉強寫下詔書,遂拿著出宮大聲說︰「有詔書免去燕王曹宇等的官職,不得在宮中滯留。」曹宇等流淚而出。甲申(二十七日),任命曹爽擔任大將軍,明帝嫌曹爽才能不足,又任命尚書孫禮擔任大將軍長史輔助他。
這時,司馬懿正在汲縣,明帝派遣給使闢邪,帶著手詔前去召司馬懿。開始,燕王替明帝籌劃,認為關中事關重大,應讓司馬懿走小道從軹關向西回到長安,事情已經施行。司馬懿不久又接到第二封詔書,前後矛盾,懷疑京師發生變故,于是急速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