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瑟薇被布蘭登上校那溫柔又深邃的眼神注視得慢慢垂下了頭,覺得臉上好像熱的發燙,心也不受控制的劇烈跳動著。
女人對于撒嬌與撒嬌對象的選擇總能無師自通,就像孩子總能辨識出疼愛自己的人一樣。「布蘭登上校,你把我的衣服弄到哪兒去了?把我的衣服還給我。」海瑟薇故意對掛了一長排的衣服視而不見,明知故問著,誠心要讓上校不好過。
上校果然又被擊中軟肋,轉過臉去窘迫的紅著臉說︰「你的衣服恐怕還沒干呢,你仍覺得冷嗎?」
海瑟薇就惡作劇得逞一樣輕快的笑了起來,「嗯,有些冷啊!」
布蘭登上校听見笑聲回頭看著海瑟薇也不生氣,也微笑起來,心中對海瑟薇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從前他見到的是一個端莊、文雅又聰敏的貴族小姐,但今晚他卻認識了一個促狹、愛撒嬌喜歡作弄人的姑娘,海瑟薇在他面前展示了完全不同的面貌,也許這才是她在家人面前真正的樣子,相比她表面的樣子他更喜歡她今晚展現出來的樣貌,更加真實可愛且惹人憐惜。
海瑟薇雖然玩笑一樣的說出來但確實感覺身上發冷,她低頭看了看露在毯子外面的手指,指月復在水中泡的皺巴巴的,指甲里都凍成了青紫色,她更加緊了緊身上蓋著的毛毯,但那兩層破舊單薄的毛毯卻不能提供更多的熱量給她。
海瑟薇對于身上什麼都不穿,總感到很沒有安全感,而且毛毯與身體間也總有空氣流動似的讓她感到發冷,臉上卻陣陣的發燙,腦袋也漲的發疼,她心里知道恐怕自己是發起燒來了,但卻不願意告訴上校讓他也跟著著急,畢竟上校已經把能做的都做了,屋子里唯一的一張床讓給她,他自己都衣衫不整卻把兩條毛毯都給了她,現在這樣的環境她實在無法要求的更多了。
「上校,可以跟你交換嗎?」海瑟薇軟綿綿的央求著。
布蘭登上校看到海瑟薇可愛的歪著腦袋,綠眸里漾著水光瀲灩嫵媚,雪白的臉頰上帶著誘人的紅暈,被熱水燙的嫣紅的嘴唇一開一合的吐著些令人面紅耳赤的話語,上校抿著嘴唇故作鎮定的問道︰「你想要交換什麼?」
腦袋的持續發熱讓海瑟薇的眼楮又酸又燙,直讓她想流眼淚,嗓子也有些發堵,「你的襯衫,我用毛毯跟你交換,好不好?」這語氣越到後面越帶著小女兒的嬌態,仿佛妹妹對著哥哥嬌憨的撒著嬌。
布蘭登上校听的有些發愣,他下意識的舌忝了舌忝嘴唇,吞咽著口水,好像突然就間空氣都燥熱起來,熱的他口干舌燥,氣血上涌,「襯衫?你要我的襯衫?」等確定海瑟薇是認真的上校又發起呆來,他控制不住的又回憶起剛才那雪白的肌膚,若軟無骨的身姿,最後定格在她胸前的豐盈上。實在不能怪他胡思亂想,實在是今晚的雨聲太寂寞,氣氛又太曖昧,才會讓他失了穩重浮想聯翩。
布蘭登上校轉過身子把襯衫遞給海瑟薇,又從她手上接過毛毯立刻披在身上。接著就听見身後響起一片悉悉索索的聲音,上校的喉結上下滑動著,他能想象出他寬大的襯衫正被套在她絲滑的肌膚上,兩者緊密的貼合在一起,而一秒前那衣服正在他的身上,上面還帶著他的體溫,他的氣味……上校知道自己又開始不對了,他的心跳越來越快,那聲音大的簡直讓他擔心會被那位小姐听了去。
布蘭登上校一邊唾棄著自己這些齷蹉的想象,覺得自己辜負了海瑟薇對他的信任,但他又控制不住自己如月兌韁野馬一樣的想象,他已經壓抑的太久,太辛苦,現在看見了希望,放過自己,理智就再也無法束縛住他了。男性的本能在他的體內發酵,叫囂著要釋放自己,他苦苦壓抑著,內心想要海瑟薇不要相信他,但他的行為卻又讓她更加依賴自己。
他固然對于海瑟薇的這些反應苦惱又欣喜,但同時又感到疑惑,這位小姐平日矜持有禮的做派,可與現在截然不同,她今日遭了大難,受了驚嚇,她依賴他自然是沒有錯處的,但她的行止好像又過于大膽,他倒不是覺得她輕浮、放浪,他對她的依賴只有滿心的歡喜,只是理智讓他察覺到有些古怪。
上校回過頭去仔細打量了一下海瑟薇,發現這位小姐已經歪在床上有些迷迷糊糊的睡著了。臉上紅潤潤的,嘴唇是罕見的嫣紅,上面帶著剛剛滋潤過的水澤,紅艷潤澤,看起來誘人至極,她微張著小嘴一吸一呼的吐著熱氣,仿佛熱的受不了一樣,他離著這麼遠似乎都感覺到她散發出的熱力。
上校坐到海瑟薇的身邊,伸手探著她的額頭,不出意料的高溫。他輕輕嘆了口氣,這才是她言行異常的原因啊,因為發著高燒所以才那樣依賴他,對他撒嬌,生了病所以格外的需要人照顧,真是個讓人生氣又讓人心疼的姑娘啊!
布蘭登上校從掛的繩子上拿下圍巾,又用屋外的雨水打了水進來,用濕圍巾細心的擦著海瑟薇露在外面的臉、脖子、手,用這樣的辦法幫她降溫。
海瑟薇被濕圍巾擦臉的時候就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但她懶洋洋的躺著不想動,眯著眼楮看上校為她忙碌,為了沒有藥品而愁眉不展,心里卻甜滋滋的,身上都仿佛好受了不少,她強打起精神安慰著上校,「不要擔心,沒關系的,我睡一覺就好了。」
布蘭登上校繃著臉嚴肅的點了點頭,表示他知道了,但是皺著的眉頭半點也沒有放松。
海瑟薇輕笑著,「好吧,那我們來聊天吧。」
上校沉默了一下,「你想聊些什麼?」
「嗯……我听說你有一個女兒?她多大了?性格開朗嗎?長的像你嗎?」
布蘭登上校轉過臉去月復誹著某個多嘴的家伙,「一定是安德魯告訴你的,你說的是小伊莉莎,她叫伊麗莎白威廉斯,現在15歲,是我的養女,跟我長的自然是不像的,她……更像她的母親,我的表妹,她與我哥哥分開後就帶著女兒獨自過活,又被男人騙了錢財,生活的很是困苦,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生了重病,活不久了,臨死前她將小伊莉莎托付給我,求我照顧她。」
海瑟薇就噢了一聲,心里不知為什麼覺得這個故事听起來有些熟悉,好像以前听過這樣的事,但是發燒讓她的頭腦總有些不太清醒,她想了想就把這事放到了一邊,想著可能是這樣的事哪都有發生,也許是以前听老巴特勒說起過吧。
「可是你這麼忙碌恐怕沒有時間照顧她吧,你是把她送到學校去了嗎?」海瑟薇很快的又轉移了注意力。
「是的,如果條件許可的話,我自然會很樂意嚴格履行我的職責,親自教育她,但是我沒有妻室,沒有家,因此只好把她送到了寄宿學校里,等我一有空,就去學校看望她。」
海瑟薇的目光更加柔和了,「我听說寄宿學校的學費可不便宜,你對她可真好,我從前就想去學校生活,可我父親總也不肯同意,擔心我身體不好,吃不慣學校的食物,怕我被別人欺負,總之他總是有理由的,哼!我哪有那麼嬌氣!」
布蘭登上校漸漸放松了眉頭,听見這話忍不住想笑,他覺得巴特勒先生的擔心一點也沒錯,他來的這些時候就不曾見她與別人吃一樣的食物,她的食物是特制的,衣物也與旁人不同,她走到哪管家托尼先生就跟到哪,前前後後的細心照料著她,若他是她的父親也定然是要擔心的,這樣嬌弱的小姐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心怕摔了。「是的,你自然不是那樣的人,但我看巴特勒先生的擔心也有道理,他那麼疼愛你自然是不想你去外面受苦的。」
海瑟薇看穿了他的想法,嘟著嘴哼了一聲,「男人,都是一樣的。」
上校兩眼凝視著海瑟薇,沉默了幾分鐘,轉過頭狀似無意的說︰「我在去軍隊之前,曾經有過一次愛情,是同我的表妹。」
「可是她最後嫁給你哥哥了?那麼是像艾琳娜與菲利普、安德魯那樣?」
「不。並不完全一樣,失敗者總有同樣的不幸,但失敗的原因卻各不相同。」上校平靜的說著,「我的父親,她的保護人逼迫她嫁給了我的哥哥,盡管他根本不愛她,但他們仍然結婚了。她婚後過的不幸福,我的哥哥待她不好,然後,她就墮落了,並且同我的哥哥離了婚。」
「你一定難過極了。」海瑟薇打斷了上校的話,不願他繼續勉強說那些痛苦的經歷。
她看出這位先生雖然極力掩飾,但她仍能看得出他有多痛苦,盡管他不願細說,她也能想象當時他是怎樣的愛著那位姑娘的,所以才會在多年後仍記得那時的悔恨。「你一定很愛她,為什麼沒有抗爭呢?若是我,有了一個愛人,他也愛著我,我是定然不會與別人結婚的,絕不會同意的。除非他先放棄了。」海瑟薇不同情那女子,是她妥協了,她沒有堅持她的愛情,所以她過的不幸福,那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她選錯了路。但是,這個男人卻為那個拋棄了自己的女人痛苦著,悔恨著。她在死亡中獲得了解月兌,他卻仍活在自責中,痛苦的永遠是留下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