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舒強掙扎著爬起身,望著那個獨眼龍囂張的背影,心中怒氣難平,但是,自己現在身陷囹圄,孤立無援,除了忍氣吞聲,他確實別無他法。原來這就是重刑囚犯的生活,這里的弱肉強食,似乎比外面更甚。楚雲舒開始懷疑自己,一味的善良,不分好壞、不辨忠奸,是否最終就只能被人利用、受盡欺負;大哥臨離開之前的那句忠告回響在他的耳邊︰「兄弟,以後別老光想著別人,也多打算打算自個兒的事兒」
打算自個兒的事兒麼曾經一度,他以為只要自己事事處處都為別人想得周全,別人便會以同樣的方式回報自己;是,他錯了,這個世道,人善被人欺。善良,不過是給了惡人傷害自己的機會而已——而這樣的善良並不能被稱作善良,只能被叫做軟弱!
「我不以再軟弱。」楚雲舒只說了這一句,便拿起手中的鑿石工具,繼續對著那些石塊敲起來,「叮、叮」的聲響擊得清脆。
在這里,他不是受人追捧的楚老板、亦不是被大帥疼愛的雲舒,他只是個犯人而已。既然是犯人,就要適應牢獄中的生活。以後的日子長得很,需要忍耐的事情也多得很,適者生存,楚雲舒意識到了,在這里他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因此從現在開始,他一定不能夠再給別人欺負自己的機會!
時間一晃,到了中午。放哨的獄監喊過一遍「開飯嘍——」楚雲舒便同其他的犯人一樣,扔下工具,急忙跑向食堂。因為這次去得早,他不但找到了盛飯的地方,還排了一個靠前的位置。
「新來的,你憑什麼站在我的前面?」
楚雲舒往旁邊一瞅,又是這個獨眼龍,這討厭的家伙簡直陰魂不散。
「我來得早,自然就在前面。」楚雲舒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獨眼龍冷笑一聲,「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你站的這個位置,我從前一直站在這里,所以這個位置應該是我的,你得排到後面去。」
楚雲舒斜眼瞥著他,「是麼,你一直站在這里,這位置就得是你的?那我住在同陽城二十年,還從未敢說這座城是我的。」
獨眼龍被噎回來一句,當下不知該如何接言。旁邊看熱鬧的犯人隱隱地出嘲笑的聲音,獨眼龍頓時覺得自己顏面掃地,大手一揮,將楚雲舒推開,「滾!這是本大爺應該站的位置,容不得你那麼多廢話!」
楚雲舒被推出隊伍,卻也不像早先那樣認頭吃虧,他略略皺眉,抬起一腳踹在那獨眼龍的襠口。那獨眼龍捂著自己的褲襠、怪叫一聲、摔倒在地。
周圍的犯人們見獨眼龍的這副慘相,皆不約而同地一陣哄笑。
獨眼龍看著楚雲舒的眼楮就要冒出火來,楚雲舒卻在一旁冷冷地言道︰「我是跟你學的。你以為自己厲害、能打,便處處為難我這個新來的。如今你也有倒在我腳下的時候,怎麼樣,那個地方很疼嗎,看來也不怎麼硬麼軟蛋!」
這一句罵完,看熱鬧的那些犯人笑得更加厲害。獨眼龍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就差找個地縫鑽進去了。然而,犯人們大聲的哄笑卻引來了巡邏的監獄長。他挎著槍走到此處,問︰「你們圍在這里做什麼、想鬧事兒嗎?」
眾犯人見是監獄長,一個個都閃得飛快,楚雲舒站在原地,卻是不動。
那獨眼龍沖著監獄中惡人先告狀,「長官,這個新來的踢我。」
監獄長一見是楚雲舒,便無奈道︰「編號087,怎麼又是你?看你一副老實的相貌,不想竟總是惹是生非。我看你又想挨鞭子了吧?今天晚上繼續提審!」
獨眼龍沖著楚雲舒得意地大笑,「哈哈哈哈,新來的,叫你讓本大爺出丑,今晚提審,一定有你受的!」
楚雲舒沉默不語,只是一腳狠狠地踹在那獨眼龍的小月復上。獨眼龍吃痛,躺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來。
「告訴你,我不是打你不過,而是之前不想和你打。」教訓完那獨眼龍,楚雲舒道︰「兔子急了還會咬人,我勸你平時收斂一些,我若真的起火來,就連現在坐鎮同陽城的那個許大帥都要懼怕三分,你自己,再次招惹我要好好想清楚後果。」
「呸!下賤貨!」獨眼龍趁楚雲舒走遠了,才自言自語地罵道︰「下次犯在本大爺的手里,一定有你的好看!」
「好看、的確是好看。」同陽城的商業聯誼會上,許大帥醉醺醺地指著堂會上一個扮相妖嬈的戲子道︰「是他再好看,也比不上本帥的楚老板!」
這場應酬,名義上是同陽城商業聯誼會,實際上則是民間的商戶們為了征得許氏軍閥的支持扶助,特意為許大帥擺的宴席。一般說來,這樣的應酬,許大帥通常是能推則推,但今日,他卻答應得十分爽快。這些商戶們見許大帥欣然應允,便積極籌備;因得知大帥對戲劇頗為鐘愛,他們竟分攤出資,從百匯大戲院請來了專門的堂會班,在這場聯誼會上出演《霸王別姬》——這是許大帥最愛听的一出戲。
「大帥有所不知,那位楚老板是從來不唱堂會的,我等就是有錢也請不過來,」一名魏姓的商戶代表舉著酒杯對許大帥笑道︰「我等素聞您常去百匯大戲院,今日特意籌資從那里請來了專門的堂會班」
「魏員外,有心了!」許大帥打斷了那名商戶代表的話,「是本帥只想听雲舒唱戲,只想听他唱」這個男人含糊不清地叨念著,他顯然早已經喝高了。
蔡副官在一旁皺皺眉頭,「大帥,您今日不勝酒力,不如先行回府歇息。」
許大帥聞言,一拍桌子,「誰說老子多了?老子清醒的很!」
蔡副官笑笑,不再搭言。
許大帥繼續嚷嚷道︰「你們听著、你們都給本帥听著!南城商會勢力已去,同陽城的商戶就應當自行組織起民間商業自轄會。自轄會就是你們自己管自己,只要做的是正當生意、賺的是良心錢,許氏軍閥一定會支援你們!」話音既落,聯誼會的大廳內紛紛響起掌聲。
蔡副官道︰「大帥不必將今早與各位商會代表的會談結果再重復一遍,我看您真是醉了,還是回府歇息去吧。」
「我不!」許大帥甩開要過來扶住自己的蔡副官,短著舌頭說道︰「我要听雲舒唱戲、雲舒還沒上場嗎?」
蔡副官回道︰「楚老板今日不登台,咱們應該回去了。」
許大帥愣愣地杵在原地,「不登台、他為啥不登台?」
蔡副官沒有回答許大帥的問話,而是轉過身對那位魏員外道︰「魏員外,如您所見,大帥不勝酒力,還需早些回府休息,今日的聯誼會,依我看來,就到這里吧。民間商戶的誠意,許氏軍閥已有體恤,今後定會給予扶持;但願你能夠不負眾商戶的信任,承擔好身為民間商業自轄會會長的責任。」
魏員外躬身應道︰「副官大人請放心,魏某定不負眾望,承擔好自轄會長的職責,此次聯誼會也多謝大帥與副官大帥賞光參加。時候不早了,既是大帥不勝酒力,還請二位自便就是。」
蔡副官點點頭,拖著許大帥出了會場,直接坐進福特車里。
許大帥靠在車的後座椅上,喃喃地自言自語,「雲舒他為啥不登台了、生病了?」
蔡副官︰「」
車內一陣沉默,忽然,許大帥又道︰「哦,我想起來了,楚雲舒他放走了曹泰、被老子關到重刑牢房去了」
汽車一路駛向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