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無話。這一天,玄和終于來到直如花花美定府的錦繡太原城。這里雖不似水艷嬌女敕搖紅,桃花夢里流蘇的江南澤國,卻是汾露細繞,臨水煙長,另有一番柳柏晴山秀碧,蔥蘢花影霏凡的風流別致。玄和先是尋了個店家住下,接著便忙到插花間處的營坊街上逛了一遭。正走到校場巷,只听見大路旁邊嬌滴滴的一聲「哎呦」,一扭身,只見一對素衣女子正被幾個潑皮胡纏在中間,左右月兌不得身。玄和走上前去勸解了一番,話不投機,便與幾個潑皮扭打在一處。因玄和平素不習武事,戰斗很久方才將幾個無賴泥腿打的落荒而去。兩個女孩兒見了,都喜之不勝,玄和卻累的不成個體統。其中一個小姐模樣的,生的鴨蛋臉,俊眉俊眼的,笑著走上前來,給玄和翩翩一福說道︰「多謝公子出手相救,我家距此也不甚遠,且請公子進去歇息歇息。」玄和忙還了禮,又擺手說道︰「慚愧慚愧,區區小事,舉手而已。」旁邊女孩兒嘴快,接口道︰「區區小事,居然會累成這樣?」玄和听了,飛紅了臉,說︰「不勞小姐費事,在下先告辭了。」說罷也不顧疲乏,便作辭而去。
玄和來到東山,依著陸登話中的指引尋到東山北大營,終于見到薛信峰。這薛信峰約有四十多歲的年紀,雖說生的五短身材,相貌平平,但是眉中帶彩,雙目有神。玄和通報姓名以後,說明來意,然後從袖中取出陸登的書信奉上。薛信峰接了仔細看罷,這才不緊不慢的對玄和訴說道︰「陸舵主的心意已注明白,只是這太原城不同于安慶府,遍地都是金國耳目,行事須周全妥貼。會盟之事容我考慮周密些再做回復。」玄和見話不投緣,便不好再多言語。
正在說話之間,忽听外面一聲清脆的「爹爹」傳來。听見這個聲音兒,玄和只覺得十分熟悉。請進一看,見正是方才那位素衣女子。她此時已經換了一身紅裝,更加出落的秀影弄柔留春,玲瓏透遍奪人。
「琴兒,你不在家好好用功,跑到這里來作什麼!」薛信峰臉色一變,冷冷的說道。玄和卻在暗自思忖︰「天娠初香,素手瑤琴,雲深恍如一瞬,真是名如其人。」
「我和香雲一同去鎮上買些胭脂玫瑰膏兒,沒想卻遇到幾個沒眼眉的走過來尋是非。」
「後後來呢?」薛信峰一改方才的不動聲色,神情變的有些異樣,因在急切之間已經站起身來說話。
「爹爹放心,都已經被香雲收拾妥了。」說到這里,琴兒暗自向玄和偷偷瞄了一眼。玄和當時被香雲的那段奚落,心中原本有些不快,偏偏他本無甚城府防人,心明又似秋水,從來遠離世間結怨。便只是琴兒清深纏綿無限風情的一眼,心中煩惱便全然酥融無蹤了。于是又見父女之間敘這情景,便馬上起身對薛信峰一抱拳,朗聲說道︰「薛舵主,我準備後天動身回去交令,會盟的事還請舵主斟酌,早做定奪。在下先告辭了。」說罷,一轉身便走出了薛信峰的大帳。
這天夜里,玄和在店中正合目欲睡,听到門窗敲了幾下,開門一看,見是琴兒,琴兒急忙進來將門掩上,忙忙的對玄和說道︰「公子,這里你不能再住了。」
「這是為什麼?」
「我父親現已派出手下人,指你如同蘇秦勸諫,今夜子時要加害于你。你且收拾一下,馬上隨我一起走。」說罷,琴兒閃身出去了。玄和暗自尋思︰「蘇秦又是個什麼東西?」也顧不得別的,疾忙收拾停當,出門跟著琴兒離開客棧。二人一路私語,一路來到唐明鎮邊上。這才見琴兒從袖中抽出一張牌符,交到玄和手里,說道︰「公子如今單身在這里,你又素所深知,我父親若加害于你,易如反掌。你看這張牌符,它是一件信物,只要北國紅教之人,見此牌符,定如見我父親。遇到危難,公子只需將此信物拿出來,周圍若有我教人在側,不僅不會加害于你,反倒會助你一臂之力。多謝公子相救之恩,若我與公子有緣,來日還能再會。」說罷,走一步回頭看一步,戀戀不舍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