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復泗州,宋軍只由路路歡進,氣象登時大好。偏在此時,深曲生于一隙,有人趁著軍事冗雜,私心暗度,傳訂偷盟結好金國,令韓侂冑欲求奇功,反倒生出求全之毀。再說秋玉,此番隨征,嬌襲于仔細心識,原不用虛應故事便能得到消息,問出些根源。那日完顏守貞私報說宋營有信來,秋玉心中一動。完顏璟亦知她的恩義,雖身在北國,慈心難安,不在口中,心里計較卻素于大宋國終究難舍,所以口風極嚴密,只含糊講一次便再不說了。秋玉明知有奸細,雖心里急的了不得,卻也沒個好法子。
這一天秋玉將玲兒喚進來,低聲說道︰「你今夜親自去韓侂冑那里走一趟,饒是輪班守護本就不嚴緊,保不住有人要鬧亂子。」玲兒忙問︰「我與他通信,他若明白些還好,若再糊涂我的來意,又如何教他懂得小姐這些見識?」秋玉听說,回身從床下寶篋之內抽出一根玉簪,緩緩的說道︰「這玉簪之上,留著韓夫人親手嵌的一個玉字,雖是一抹舊痕,筆意卻已寄于方寸之間。他見此物,定會知曉,另有書信一封,你一並拿了交給他。」玲兒接過,仔細收好,轉身走了。原來秋玉家與韓家私交至厚,韓夫人自幼視秋玉如己出,百般疼愛,執手分別時特贈玉簪,叮囑秋玉日後重逢憑此相認。
夜已深,韓侂冑將軍府。大帳中繞香火暖,銀燈下軍情相屬。一旁侍衛端量再三,只好低聲提醒︰「將軍,現已交了三更,請將軍回帳休息。」韓侂冑緩緩挺身而起,一望帳外,唯見良夜遲遲,方才點點頭,款款步出大帳之外。韓侂冑未入寢帳,先就看見帳中燈影只一閃,進來撢一下帳簾,忽听見「啊」的一聲輕喚。一回身才將帳簾放下,就見一人立于床前,外雖青衣小帽,內實英氣難掩。韓侂冑出身大家,最不喜與市井俗婦糾纏計較,見來人風度非凡,心儀之余,不由得暗吃一驚。略定了定神,方才開口問道︰「你是何人?」
來人並不答話,揚手輕靈之間,月兌帽如儀,發絲輕綰之下,竟然是風韻淡蕩,光彩照人的一名年輕女子。那亭亭婷婷柔柔弱弱之中,雖月兌不開桃紅幽艷,也只是暗香襲人,全不同一般閨閣風度,竟挑不出一絲俗氣,如此安然灑月兌的卻能數出幾個?來人正是玲兒。玲兒從袖中取出信來,奉與韓侂冑。韓侂冑疾步燈下,將信徐徐展開,仔細讀著。只略思片刻,便轉回身對玲兒說︰「信中所囑,我已略知,姑娘偶步到此,卻只為此事?」玲兒仍不言語,便向秀發中取下玉簪,雙手捧上。韓侂冑見此物件,把持不住,連說幾聲︰」真的是她。」甫一開口,一行清淚早已奪眶而出,落在紙上,燈影飄搖,娟秀字體變的越發模糊。玲兒見是機會,便以實相告︰「小姐如今雖貴為皇妃,卻是身在金國心在宋,請將軍放心。事出緊急,將軍要仔細斟酌,早日定奪方好,我先告辭了。」說著,把帳簾只一挑,便揚長而去。
為等玲兒,秋玉一夜實未睡好,直到五更天,見玲兒翩然而入,方才心安。听玲兒將經過說了,秋玉細想想,又道︰「甚好,只是,還有一件。」又附耳低言的說了一番。等玲兒走後,她獨坐窗前,神魂不寧之際,陸登叮囑在耳,落花飛絮,恍若昨日︰「此次任務繁巨,唯你知我知。務必要守口如瓶,萬不可露風。有朝一日,見韓侂冑,要仔細保護好,他在你在,他有閃失,你再休要回來見我,你可听見了?」秋玉深知,現如今韓侂冑交人不慎,安危命懸一線之間,看破心驚,更不由的眉頭深鎖。
戰況千端,風雲萬變。大宋已多年未曾用兵,廣帥薛叔似等皆不听調遣。寧宗無奈下詔︰朝內外舉薦將帥邊守。如此方才啟用了鄧友龍等一批戰將,且重新調配人馬。韓侂冑原算計是將主力分布于江淮、西川兩翼。若如此則兩翼如何策應必成勝敗關鍵。故此韓侂冑近來多方催促西川吳曦,如今東線吃緊,只需吳曦在西線用兵,金軍便首尾難顧,勝負立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