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失憶夢一浮生 第一百三十九回,黃粱一夢 四

作者 ︰ 白逸秋

直至百里扶蘇再次醒來,已是黃昏時分。揉了揉著實因為睡多而頭疼的額頭,正準備觀望四周卻听聞耳邊傳來繁華熟悉的聲音道︰「你醒了?」百里扶蘇笑望了眼繁華,目光中帶著顯而易見的驚喜,沒想到繁華真的說到做到,守著自己直至醒來。毫不遲疑的對著繁華認真的點了點頭,繁華起身走到木桌前,端起先前就準備好的肉粥走到百里扶蘇的眼前。遞給百里扶蘇道︰「吃點東西吧。」百里扶蘇在繁華的面上和粥碗間來回瞟了幾眼,瞟的繁華有點不好意思道︰「放心吧我自己嘗過了,吃不死你的。」這話一出,百里扶蘇‘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溫和的笑聲好听極了。包含著無奈的百里扶蘇道︰「就算是繁華郡主要毒死區區,區區又能說什麼呢?」

百里扶蘇的這番話讓繁華詫異的‘啊?’道,然百里扶蘇卻為接著說下去,而是自顧自的接過繁華遞來的肉粥,似是如孩童般開心極了的吃了起來。還不時的對著繁華道︰「不錯。」這可把一向做飯讓人不敢品嘗的繁華樂極了,瞬間就將蘇扶方才所說的話拋到了腦後。見繁華笑的開心,百里扶蘇即便不得不承認這粥確是難吃,卻也依舊很是享受般將整碗都喝了下去。

「你還是第一個能夠喝完我煮粥的人。」繁華見百里扶蘇喝碗粥,端過百里扶蘇手中的空碗放回到木桌。卻不料百里扶蘇像是自言自語般輕聲道︰「你確定是第一個?」這話讓繁華正欲將空碗放回木桌之上的手僵硬在了空中,心中像是被重錘一擊,吞了吞口水笑而不語的呡了呡唇。笑是因為莫可奈何,不語是因為無法說出那位故人的名字。匆匆而過的十年,有太多的事情,太多的回憶被繁華埋在了心中。當突然被提醒翻出時,出現在繁華面上更多的是痛心,一種無法言語的心痛和無能為力。

對于繁華這般的舉動,百里扶蘇似早就心知般未曾在意的翻身站了起來。隨手套上長袍,走近繁華的身後,輕聲道︰「黃昏的雪景很美,不知繁華可有心思去看?」處于回憶的繁華被百里扶蘇這一提醒,邊點著頭便口齒的‘嗯嗯’應著。探扇淺笑的百里扶蘇眉眼帶笑的拉過繁華就往雪地走去。

依舊是雪白的一片,蒼茫的冰霜。繁華站在百里扶蘇的身後,望著那一頭銀發,不忍心道︰「你的銀發越來越多了。」百里扶蘇側目退回繁華的身旁,聲音悠遠而空靈道︰「很難看嗎?」不知道為什麼,繁華總感覺蘇扶身上有太多讓人無法忽視的悲傷。所以對于蘇扶所說的話繁華總是無法隨意的回答,忙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這樣也很帥!只是」百里扶蘇當然明白繁華的意思,望向遠處,若有似無的淡聲道︰「等它全白的時候,一切就結束了」

「什麼意思?」一听這沒由來的一句話,繁華突然慌了神一把抓住百里扶蘇的手袖。不大的臉頰上頃刻間布滿了恐慌,百里扶蘇只是笑望著,轉了轉眼珠笑得俊逸無雙道︰「不知道繁華郡主可否為區區說說那位故人?」

溫和而好听的聲音在這場大雪中散盡許久,仿佛充滿了所有的落寞和安靜。四周突然靜的可怕,繁華不自覺般低了頭,而百里扶蘇卻是笑顏依舊的望著繁華。從未想過要再次說出關于宮岳一切的繁華,暗淡著瞳孔再次抬頭望向正凝視著自己的百里扶蘇,那雙舉世無雙的惑眸中這射而出的渴望知曉讓繁華無法忽視。深吸了一口氣的繁華,僵硬的笑著,帶有強制著心痛的聲音對著百里扶蘇道︰「你真的想听嗎?」

很是肯定的百里扶蘇應聲道︰「是的,我想听。」話畢,也不顧繁華的同意。拉起繁華的手走到被雪覆蓋的石凳前,拂去石凳上的白雪,兩人靜靜的坐在石凳之上。神情認真的百里扶蘇目不轉楮的望著不知該如何開口的繁華,如玉般完美至極的臉頰上,銀發微散,顯得如仙似畫。

「你太像他了」吐口而出的話,讓繁華自己也不僅一愣。百里扶蘇卻是笑得面不改色,溫和至極的惑眸中反射出繁華雪中的神情。見此繁華無奈的搖了搖頭,看向不為所動仍舊全神貫注等著自己講述關于宮岳的百里扶蘇長嘆一口氣徐徐道來。

‘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宮岳。那時我的身邊也只有宮岳,我還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又或者我自己是誰。然上天很是眷顧我,讓宮岳來到了我的身邊。在我最痛苦最難熬的時光里,有了這個人的存在。宮岳總是會陪著我,安靜的陪著我。甚至可以陪我一坐一整天。他也很喜歡雪,他總會帶我去看滿天的大雪,尤其是那一場場初雪。那時我們還曾約定,以後每年都會看,可是直到現在,我還在,宮岳呢?

每當初雪一下,宮岳的身影就不斷在我眼前浮現,就像這揮不去的雪花一樣。涼而刺骨,那時宮岳很喜歡夕陽,夕陽西下我的身邊總會有著他的身影,可以說只要我一回首。他總是在,可我太不懂得珍惜,總會欺負他。

時光一晃而逝,直至我六歲那年,同宮岳在後山玩耍時。遇見一個滿身是血的黑衣人,我出于好奇便于宮岳一起救了黑衣人。可是這件事被我爹知道了,那日我被罰跪整整一個下午。直到我被罰完跪趕到與宮岳相約藏秘黑衣人的地方時,眼前那一幕讓我終生無法忘懷,那刻我徹底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撕心裂肺。眼前的黑衣人已經被刺穿了心髒,而宮岳小小的身軀也為了保護我所救的黑衣人侵滿了鮮血

這麼多年以來我只要一閉眼就會想起當初那觸目驚心的一幕,我不斷的尋找到底是誰害死了宮岳,可是卻仍舊無法得到答案。從哪以後我便離家出走,整整十年。我不斷的在懺悔。可是後悔本就是一件無法償還的代價,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麼的痛恨自己,那時我甚至覺得活著對自己都是一種折磨。如果自己不那麼肆意而為,宮岳就不會離開我,如此好的一個人就不會失去性命,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便是我。’

說道最後,繁華的聲音漸漸哽咽仍不忘回望百里扶蘇,像是為了讓自己心安般道︰「你說,宮岳他一定是恨我的吧?」從繁華的故事開始,百里扶蘇就像是同樣陷入回憶一般,目光之中閃現出的神采讓人愈加猜不透。繁華這一問,百里扶蘇收回手中的折扇,輕拍著繁華的腦袋柔聲道︰「你相信我嗎?」已全然黯淡的繁華微微一點頭,笑得深意匪淺的百里扶蘇字字仔細道︰「他不恨你。」

繁華哭笑不得咧著嘴角,心存感激的看向百里扶蘇道︰「謝謝你,蘇扶。」百里扶蘇伸手接過一片雪花,轉頭望向繁華道︰「雪真的很美。」淚奪眶而出的繁華,強瞪著雙眸盯著百里扶蘇手中的那抹雪白,啞聲道︰「那時,宮岳總是喜歡在雪地中習」豈料繁華‘武’字還未說出,就見百里扶蘇起身不知從哪里,像是變戲法般的在手中變出一把長槍。

在繁華滿是驚訝和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滿目皆白的雪地上舞起了長槍。青衣搖擺,槍指有力,身姿不凡,飄逸無雙。這一招一式只讓繁華的眼淚止不住的流,眼前的蘇扶完全就是當年的宮岳,無論是回首還是槍法都讓繁華不敢忽視。如何形容繁華現在的心情,沒有詞語可以形容,當一切真實的如此深刻。與回憶毫無半絲區別的場景,讓繁華呼之欲出的喊道︰「宮岳?!」

‘宮岳’兩字一出,長槍停止了舞動。站在雪地之中,直挺著身軀的百里扶蘇卻是啞然失笑背對著繁華道︰「繁華郡主,我是蘇扶。」繁華自嘲的笑了笑,手無助的亂擺著強壓著內心的痛苦道︰「如果你不適宮岳,你怎麼這套槍法?」百里扶蘇緊閉著惑眸,依舊溫和的嗓音轉頭看向繁華道︰「雪國之中宮姓只為,所以不用多想這位宮岳宮少爺必是神將宮覃宮將軍之子。至于這套槍法,我想很多人都會吧?」蘇扶面對自己時,永遠都是笑得這般的無害。與當年的宮岳同模同樣,如出一轍到讓繁華都無法說服自己去相信這不是宮岳。而這番解釋,讓繁華如何消化得了。紅腫的瞳孔,瞬也不瞬的盯著百里扶蘇。繁華依然找不到其他的語言,只伸手輕觸著近在咫尺百里扶蘇的臉龐。

被冰冷的指尖輕觸著自己臉頰的百里扶蘇,手中的長槍滑落在雪地上,順手將繁華拉入懷中的百里扶蘇,像是緊緊相擁,又像是痛苦蔓延。深邃而讓人琢磨不透的眼眸之中一閃而過一抹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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