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睜眼的那一刻,馬車一個劇烈的搖晃,讓楚凌天眼前一花,身上就被潑上了熱水。
努力讓自己平心靜氣一下,緩緩睜開眼,就見一個女人急忙忙地拿著帕子在自己面前抹來抹去。
嘖嘖••••••誰挑的婢女,一點都不賞心悅目,楚凌天看見夏岩時的第一感受便是如此。
這麼好听的聲音,配上這樣一幅欠佳的面容著實是暴殄天物。
「你醒了?」女人擦了半天才發現楚凌天已然睜開的雙眼,和那上下轉動的眼珠。忽的驚喜叫道。
他一定要將挑婢女的奴才拉出去砍了,怎麼挑的人,做事冒冒失失又如此一驚一乍大呼小叫,簡直快把他的耳朵給震壞了。
外面的白沐春,小路子,敖放他們一听見女人的呼聲,趕忙掀開車簾上前查看。
果然,這皇上正睜著眼楮皺著眉頭看著一旁激動不已的女人。
「皇上,皇上您終于醒了!」小路子腿一軟竟是跪到了楚凌天的榻前,哭喊道。他從小伺候在皇上左右,這次保護不力導致主子生命受到嚴重威脅,他心中其實很不好過的。
「哭什麼哭,朕還沒死呢!」楚凌天不悅道。個把月未開過口,這一說話嗓音沙啞的不行。
夏岩滿心滿眼都是這男人睜開眼楮的樣子,趕忙重新倒了一杯茶遞上前。
楚凌天被小路子參扶著坐起身靠在軟枕上,接過夏岩遞來的水杯一干而盡。
「白先生趕緊再給皇上診診脈!」夏岩趕忙道。
白沐春一把抓過楚凌天的手腕,很敷衍地模了模道︰「沒事兒了!」
這大夫也太隨意了吧!
好歹現在人醒了過來,夏岩算是放下心中一塊大石頭。還沒來得急高興卻是听著床上的男人幽幽道︰「朕一直還沒問,你是誰?」
楚凌天的表情明顯有些不滿,這里的幾個人他都認識,唯獨這個女人,可實在是有些傷眼。
眾人俱是一愣,尤其是夏岩,那嘴都能吞下一個雞蛋了。
不會這麼巧合吧!不會這麼狗血吧!不會是••••••失憶了吧!
「你肯定是裝的。」夏岩面容嚴肅盯著床上的男人,這樣的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這丫頭膽子倒挺大,跟誰說你呀我呀••••••等等,我們現在在哪兒?」楚凌天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是在馬車上的時候,自己都嚇了一跳,為什麼他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經過大家三輪的你問我答環節,事實證明這麼狗血的事情是真的發生了。
楚凌天,失憶了。
誰都沒忘記,就只將夏岩忘記了!
「你是說,裕王已經被朕收拾了?」楚凌天問。
小路子點頭。
「徽族的事情也解決了?」
小路子再點頭。
「朕還有了一雙兒女?」
小路子還點頭。
「外面那女人是孩子他媽?」
小路子繼續點頭。
這會兒正是中午吃飯休息的時間,夏岩很受傷一個人蹲在路邊的樹下哀嘆命運的不公。
白沐春拿著干糧和水走到她面前。
「吃點東西吧!」
「白先生。」夏岩突然眼前一亮︰「您是神醫,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白沐春一愣,隨後道︰「神醫再厲害也管不到一個人意識上的事情,這種情況可能會慢慢好轉,你也不必太過擔心。說不定皇上失憶對你來說未必是件壞事。」
「此話怎講?」夏岩不恥下問。
白沐春朝她勾勾手,夏岩附耳過去。只見白沐春退開身體的時候,女人的臉上浮現出猥瑣又奸詐的笑容︰「神醫,果然是神醫。這個想法非常不錯。」
夏岩拍拍白神醫的肩膀,心滿意足地接過干糧一股氣兒吃了個干干淨淨。
「娘娘,皇上叫您!」隊伍準備繼續趕路的時候,小路子前來通報。
夏岩詢問式地看看白沐春,只見青衣男人微微點了點頭,夏岩深吸一口氣向那馬車走去。
楚凌天很是焦慮,听小路子大致將這近三年的事情講了個遍,他更是不敢相信。想到自己睜眼時看到的那張臉,他覺得那簡直就是個噩夢,而且他們還有了孩子,孩子會不會長得••••••算了,就算長得像那女人又能怎樣,還是自己的親身骨肉不是!
就在央國皇帝不安地胡思亂想之際,夏岩上了馬車。
兩人目光相遇卻是誰都沒有說話,就那麼相互打量著。
楚凌天,這女人長得•••不怎麼樣;身材•••不怎麼樣;氣質•••也不怎麼樣。這麼一個什麼都不怎麼樣的人,自己怎麼會封她為後,還為了尋她不遠千里親自跋山涉水,這絕對不可能。
夏岩,這貨是真的失憶了嗎?到什麼程度了,是一點都不記得了還是隱隱約約能想起什麼,按照白先生說的篡改別人的記憶真的好麼?
「你,是屠芙?那個自殺過兩次的蓉妃?」良久,楚凌天才不確定地開口問道。
「是!」夏岩裝作很受傷,淒淒然道。
「朕,對你••••••」
「皇上對臣妾自是百般寵愛的,不然的話怎麼會封臣妾做皇後,而且我們還有了愛情的結晶。」夏岩面容哀愁道。
「••••••」楚凌天猶如被雷劈到,自己原來這麼重口味啊!
不應該啊!按說她是屠家的女兒,他怎麼會封她做皇後呢!
「孩子•••長得像誰?」楚凌天還是忍不住問了。
「你!」
「那就好!」
「•••••••」夏岩,還能不能愉快地交流了?
「朕對你,究竟有多喜歡?」楚凌天不確定問道,怎麼都覺得問出這種問題怪怪的。
夏岩眸光一閃,終于問道點子上了。
「其實,也沒有多喜歡。不過,皇上您總是說,臣妾是您見過的女人中最讓你心動,最特別的。」夏岩垂目略帶羞澀道。
「特別?是挺特別的。」楚凌天自言自語道。
「是吧!您當初就是這麼說的。」夏岩臉上閃過竊喜。
「特別•••丑。」
「••••••」眼一眯,這人不是說好了是失憶嗎?失憶的話,別人說什麼你就好好听著不行?
「您曾經還將你脖子上的鳳凰血玉送給禮物臣妾。」夏岩揚揚下巴朝他脖子里一指。
楚凌天模模脖子里的細繩,嗤笑出聲︰「不可能,你可知道這是皇兄送給朕的,朕從小戴在身上,從未取下來過。」
「是嗎?這麼重要的東西,當時臣妾在牢里,您可是二話沒說就給臣妾戴上了呢!」夏岩非常有自信道。
「怎麼證明?」
「模模您的繩結,那是您要出征時,臣妾親手從自己脖子上取下來給您戴上的。是死結。」夏岩道。她記得當初楚凌天在天牢將血玉取下來的時候絲毫不費勁,說明他一貫是打的活結。而那次在十里亭,她卻是給他打了個死結。
果然,楚凌天模了模後頸確實是個死結。
看著楚凌天一幅不能接受的表情,夏岩繼續給他最後一擊︰「當初在十里亭,臣妾去送您,您還,還當著五萬大軍的面,吻了人家!」說完還紅著臉低下了頭。
五•••五萬大軍•••••••的面?
楚凌天瞪大了眼楮。
「不信,您可以問敖將軍。」夏岩道。
她本是為了增加自己話的可信度隨口一說罷了,哪知這在外面的敖將軍听到了立馬回應︰「末將什麼也沒看見,當時皇上讓大家都轉過身了!」
夏岩瞪著那厚厚的馬車簾,這敖將軍是狗耳朵嗎?這嘴是不是該縫上比較好。
這話听在楚凌天耳朵里更是曖昧不明,讓大家都轉過身去,想想都知道是干了什麼非禮勿視的好事!
自己居然對這麼一個女人可以如此荒唐••••
根據小路子的敘述和這個女人說的話以及大家所有人的表現,好像自己這三年來對這女人確實很不一樣。
這樣的‘幸福’來的太突然讓他一下有些措手不及。
不行,他得冷靜冷靜。
顫顫巍巍地端過茶杯也不管茶水早已冷卻,一口便灌了下去。
「朕失掉記憶的這三年里,眼楮•••是不是出了什麼毛病?」楚凌天伸出兩指指了指自己的雙眼,否則他實在想不出會有什麼樣的原因讓自己對這麼一個女人做出這麼多違背自然規律的事。
「你這是死都不願承認我們之間的感情了是不!」夏岩一改剛才的羞澀溫柔,神色煩躁道。
「呵•••你一貫都是這麼跟朕說話的?」楚凌天簡直不敢想相信。
夏岩輕哼一聲︰「不錯,知道我對你來說是有多重要了吧!皇上曾經還說要為了我放棄整個後宮。幸好被臣妾勸阻了。」
「真的說過?」楚凌天懷疑問道。
夏岩點頭。
「那朕肯定是騙你的!」他會主動放棄那麼多美人?別傻了,除非他腦子被驢踢了!
夏岩模模鼻子,好吧,這話你確實沒有說過。
在夏岩的連哄帶騙下,楚凌天最終不得不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他真的瞎了三年。
雖然楚凌天失憶了,而且是單單把自己出現的這三年給忘記了實在太讓人傷心,但她有信心一定可以再一次住進他的心里去。
話說,之前他的心里到底有沒有她。這個問題等到了他們重逢依舊沒有答案,怕是還有得等了!
晚上,大軍整頓休息。
那舒適的馬車自然是留給身份最尊貴的人。
馬車里的兩人面面相覷,雖然眼前的男人是她相公,可現在他看自己的眼神完全就是看陌生人的樣子,兩人的距離一下拉開好遠,這個情況她是不好意思提出要同床共枕的。
楚凌天靠在軟枕上看著坐在那兒的女人道︰「準備坐著睡一夜?」
夏岩抬眼看他,很有姿態地道︰「皇上您失憶了,現在在你眼中臣妾就是個陌生的女人,怎麼可以這麼隨便跟您共寢一榻,臣妾可是個有節操的人。」
楚凌天挑眉,這個女人倒是有點兒意思。
「不是說我們感情很好?既是如此何必要在乎這麼多,說不定多相處相處朕的記憶就找回來了,又回到你口中那個視你為珍寶的皇帝。」
楚凌天居然說要多相處相處,夏岩很是懷疑,這種話怎麼會從他嘴里說出來。明明白天的時候听說她為他生了孩子之後,還一幅如遭雷擊的表情,這麼幾個時辰的時間就改變心意,定有什麼蹊蹺。
「皇上,其實對我,你可以說實話的。」夏岩盡量讓自己表現出溫順善解人意的樣子。
床上的男人頓了頓,這才道︰「上來給朕暖暖床,太冷了!」
果然•••是實話。
夏岩深吸一口氣,讓自己不要破口大罵,注意形象,形象!
想著這男人身上的傷才好,本就怕冷,夏岩就忍不住同情心泛濫,果然這聖母情節就是像她這樣的女主角必備的啊!
月兌掉外面的厚厚的外衣和夾襖,夏岩只著單衣趕忙跳上了榻,月兌衣服果然還是很冷的。
夏岩搓搓手,就發現身旁的男人嘴角抽搐地看著自己。
「你是屬猴的嗎?」
「不是啊。」夏岩搖頭︰「我屬兔的。」
夏岩說的是自己在前世時的屬相,只是不知他問這個干嘛!
「這樣就可以理解了」楚凌天自言自語道。
直到夏岩扯扯男人的衣袖示意他可以躺進來了,楚凌天這才將身上的大獒和棉衣退下鑽進被窩,唔……確實暖和多了。
夏岩想著楚凌天失憶的事情一直睡不著,而楚凌天則是睡了太多天,現在也是睡不著。
兩人一同睜著眼楮望著車頂,許久許久……
「朕現在有種因為失憶而被欺騙的感覺。」楚凌天躺在床上懶聲道。
夏岩眉頭一跳,沒錯,你是被騙了。不過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皇上多慮了,誰敢欺騙您,那可是欺君大罪。」夏岩不想說的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犯了多少欺君大罪了。
「但願你說的都是實話!」楚凌天側頭看一眼旁邊的女人。只見她細女敕的皮膚在微弱的燭光下顯得更加剔透,往下細致的頸脖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異常地挑逗人心。
「你以前就是這麼勾引朕的麼?」楚凌天不自覺地問道。
什麼,他是在開什麼玩笑,她又是怎麼讓他覺得自己在勾引他了。
「皇上你又調皮了,以前都是您主動勾引臣妾的。」夏岩側過頭回視他。
果然看見他瞪著眼一幅不敢相信的表情。
「好在臣妾立場堅定才沒有動搖,最後皇上還跟臣妾說,臣妾離開的近一年時間里您都是為臣妾守身如玉的,臣妾甚是感動呢!」夏岩那好听的聲音此刻听在楚凌天耳朵里無異于是魔音繞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