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清歌的抱怨,江蘺只是微微一笑,目光瞟向窗外,然後落到那冒著騰騰熱氣的杯盞中,微笑道︰「這五色的水仙花,咱們得去瞧瞧。」
清歌嘟著嘴沒說話,幫著江蘺將披風戴上,然後開門往賀月姚的院子里走去。
賞花?若是自己不走,怎麼能讓他們安安心心的放手去做事呢?還有,一盆水仙花都要弄如此大的陣仗,這比皇甫琳瑯可要弱多了啊。別的江蘺不敢肯定,但是這盆水仙花,卻絕對不會是宮里面送來的。昨日皇貴妃被廢,單就這件事來說也騰不出手去關照這兩位。而且,水仙花的習性她約模還是知道一點的,這花最是嬌弱,換個環境得養個三四天才能回過神來,這行宮的地龍燒得旺,那花兒反而不太容易受住,怎麼可能就開了花呢?那麼只有兩種情況,這花若不是一開始就在這里養的,就只可能是剛剛送來的。不過到底如何,要到了那里方才見得分曉。
賀月姚的桂華亭規模比寧馨苑大得多,一路上燈火通明,愈加襯得她的寧馨苑寒摻。
江蘺剛剛到了門口,便被兩個提著羊角燈的侍女引進去,走過月門穿過走廊,來到了賀月姚相約之處。
賀月姚和柳盈已經相對坐在了屋內,地龍燒的旺,入門的時候便有婆子想要將江蘺的披風解下來,但是清歌卻搶先一步為自家姑娘做了。對于這些人,清歌也不免多長了個心眼,怕是拿著披風做文章,那也不是沒有的。
江蘺進屋,那兩位小姐已經站了起來,柳盈笑得眉眼飛揚︰「江小姐來了啊。昨兒得了好花,想來小姐也是一個雅人,想著不日後就有公主的宴會參加,咱們現在熟悉熟悉也好。」
江蘺微笑不語,這話中之意她焉能不知?熟悉熟悉,那意思就是江蘺以前的身份差,那些名門世家的宴會大概是沒有見過的。今日將你叫來,是好心的給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名門閨閣的風範。
江蘺權當沒听出這話中深意,而是將目光看向桌台,只見一個玉盆中一株清艷的水仙,瓣分五朵,各自一色,體態婀娜,倒是少見。
對于江蘺來說,比這稀罕的東西瞧得多去了,但是面上卻沒什麼神色,只是贊道︰「好花。」
賀月姚有些怔怔,柳盈橫了她一眼,笑道︰「皇家的東西,自然是好的。不知皇家那里給江小姐送來了什麼好物?也讓咱們姐妹瞧瞧不是?」
江蘺道︰「我那兒倒沒送什麼東西來。」
細細密密的笑意自柳盈斜飛的眼角一針針縫出來,她拿著錦帕捂著嘴「好心」的解圍道︰「江小姐不必在意,說不定禮物還在路上呢。」
江蘺未語,反倒是旁邊的賀月姚道︰「不知江小姐知不知道什麼是花令?」
江蘺側過眼,搖頭道︰「我沒見過。」
柳盈笑得愈發動人,反而旁邊的賀月姚不忍的閃了閃眼神,柳盈伸手撥了撥桌邊的蓋碗,笑道︰「公主的宴會來的都是貴女王侯,這種事情都是閨閣意趣,為了免江小姐那日不明,我先給江小姐說說,不知可否?」
江蘺的目光看向她,嘴角的笑意未變︰「願聞其詳。」
柳盈理了理自己的裙角坐在花椅上,對著站著的江蘺道︰「花令這東西,說來也簡單,就跟那流觴曲水一樣,那日定要以梅花為媒的,這花傳到誰的手里,那就要出彩頭。彩頭嘛,詩詞歌賦舞樂琴畫皆不一,全看你自個兒。當然,若是輸了,依然有懲罰,但是卻是無傷大雅的。這般說來,江小姐你懂是沒懂?」
江蘺道︰「多謝柳小姐提醒。」
賀月姚在旁邊將話題轉到了水仙之上,于是三人又提了些話題,大半個時辰溜過去,天色已經很深了,柳盈打了個呵欠,道︰「時辰已經不早了,咱們就散了吧。」
清歌陪著江蘺回去,提著個青燈搖搖晃晃。等轉出了桂華亭,清歌才不滿的道︰「姑娘,瞧她那模樣,那般托大。」
江蘺笑笑,道︰「無需多說了,先回去吧。」
此次的什麼賞花看來不僅僅是為了拖延時間,更重要的,恐怕是給自己下套。像柳盈那樣的人,如何肯這般好心的給自己提醒,就算是在口頭上佔幾句便宜,那也不能打動她,看來,終歸還是要到那固凌公主的宴會再說了。
而眼下……
夜色黑漆漆的看不到邊,燈火也是影影綽綽的,江蘺的腳步邁進寧馨苑,凝神一听,卻是夜深人靜沒有人影。江蘺腳步一轉,轉到旁邊。
清歌心中雖然錢奇怪自家的姑娘為什麼不進屋,但是心下並沒有多說,只是跟在後面,看著自家的姑娘轉向剛才那兩個丫頭呆過的窗下。
「姑娘……」清歌小聲的喊了一身。
江蘺沒有听她的話,只是淡淡的彎下腰,道︰「燈。」
清歌急忙將青燈送上。
江蘺提了青燈,往那窗下的泥土上一照,清歌湊上去,看見那微弱的燈火下,江蘺伸手撥開一點泥土,最後從中翻出一個拇指大小的丸子。
「這是什麼?」清歌問道。
江蘺笑著搖頭道︰「他們竟然能找到這個東西,倒也算廢了翻心思。」
江蘺說著站了起來,從自己的懷里掏出一顆剛剛制好的青竹橘皮丸塞到地面,然後蓋上,最後站了起來,轉身進了屋。
進了屋子,清歌將門關上,方才再次向江蘺問道︰「姑娘,那是什麼啊?」
江蘺拿起那顆丸子,然後放在水里一泡,解釋道︰「蛇丸。」
「蛇丸?」清歌疑惑。
江蘺點頭道︰「這是一種混合蚯蚓體液,血腥氣制成的蛇丸,這種東西,最是引蛇。這冬日,蛇都在冬眠,但是若蛇醒了,必定要循著這東西前進。咱們屋子又暖和,那蛇自然要跑進來。看來是有人不要我們好過啊。」
清歌睜圓了雙眼,怒道︰「那個紫玉!姑娘,現在就將她們給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