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三年級,這是個門檻,分化了很多人。首先是瑩瑩,她意外地退學了,據謠傳是,她認識了校外的一個帥哥,或許就是前面那個有點帥氣的二兵。小語自然很是惋惜,瑩瑩是他桃花園子里面花開的最曖昧的一大朵。小強這個只會給小語一伙添亂子的人,也在新學年和初一新生發生大戰,後來被小語及很多人參與後才平息。但是學校要嚴懲這個給他們帶來惡劣社會影響的事件,小強無法擺月兌,學校點名開除了他。小強離開的那個當晚,小語幾乎叫上了所有的哥們,陪小強喝的爛醉。小強一種逃出牢籠般的灑月兌,告知所有人,他過不了多久就應征參軍,去軍營再瀟灑瀟灑,他整晚最興奮,說的很多人也都羨慕不已。那個夜晚所有人都喝了很多,不但是為了安慰小強,很多人似乎又找到了一個擺月兌繁瑣無聊的數理化和謊話一大堆欺世盜名的史地政的新出路。
實際上,當時讀書無用論很流行,很多學校都出現了一波又一波棄學風潮。小語所在的班級,初一是五十多人,等到了初三開學只有不到四十人,畢業的時候淒慘的只剩了十七個人,這是事實,其他班的情況也好不了哪去。于是乎最有諷刺意義的一幕出現在畢業典禮上,要拍畢業生集體合影,但是一個班人又太少,最後四個班的僅存的一百個不到的學生湊了一張畢業照,這多少也預示著咱們的教育有點陳舊和沒用了。
變動是劇烈的,有點人心惶惶,對此老師們都無計可施。老師們的通用做法是重點關懷排名靠前的十幾個人,成績太差沒希望的一般就讓他隨風去了。當然,成績老拖後腿的學生們也自知無趣,早早隱退了。
一個春日的下午,快要放學,班主任把小語傳到了辦公室。這是初三下半學期經常上演的一幕,很像公安人員在一個個單獨審訊犯罪嫌疑人。這個班主任,三十七八歲,在這個中學算年輕派的,喜歡籃球等運動,瘦高,平時穿一身運動裝和跑步鞋,說話很溫軟。那天也是剛打完乒乓球,老師的目的只有一個,勸學。小語到了辦公室,老師早就泡了一杯茶在那。
「最近學習怎麼樣?要大考了,不能松懈呀。」老師以最家常的內容開始。
「還可以,史地政都能抓住,數學有點難消化。」小語難得的這麼穩重和謙恭。
「很多人都棄學了,人心浮動,別管它,咱得自己走自己的路子。」老師靠近乎的用了「咱」。
「其實退學的有很多原因,有家里的、父母的原因,有的確實是跟不上學習,心思沒在這,我也覺得這個教育制度我們很不舒服。」小語有種「學生民間」代表的意味,答對水平顯然不低。
班主任老師點著頭,很虛懷納諫的樣子。
「那個**青,跟你是怎麼回事?」老師突然轉到了這上面來,似乎這才是他最想知道的。
「哦,這沒什麼。」小語那種不爽差點爆發出來,心想,這不是明知故問麼。
老師繼續他最關心的話題,說起了談戀愛,
「三年級是很關鍵的,把握住了,上個重點高中,將來很有前途。我也是像你這樣的年紀過來的人,其實你們這個年紀身體好,腦子好用,正是學習知識的最寶貴時期,你看我現在,看什麼都記不全了。你說你們談戀愛,其實也不是反對,關鍵是得把握好個度,分清哪個是主要。說句眼前話,你小伙子長的標致,以後上個好大學,找個好工作,那到時候找什麼樣的找不到呀。小語,我覺得你是個好苗子,其他老師也這麼看的,班里人不多了,學習環境相對好點了,時間不多了,咬咬牙,考個重點還不是把兒攥的事……。」老師最後慷慨陳詞了一番,算是給小語打氣。
其實老師說的都是小語差不多能想得到的,關于談戀愛說的也有道理。從教室出來,天已經快黑了,小語加急了腳步,小青還在門口等著呢。
小青果然在那慢踱著步子。她問過了小語班上的,知道老師找他談話。
「都說什麼那?」小青很好奇。
「都是廢話,就是讓我們別貪玩,抓緊學習唄。」小語簡而略之。
小語接下來,有點鄭重的跟小青說了一些話,
「我得準備考試了,這幾個月得多看書學習,我可能以後沒那麼多時間像現在這樣了。還有我在想,半年後我畢業了去了別的學校,我們就被分開了,到時候都不知道怎麼辦呢。」小語幽怨地看了看只剩了一絲橘紅色的晚霞。他們走得很慢,似乎把所有的事情都要在這段路上說清楚,定下來。小語拉著小青的手一直抓得很緊。
對這一切,小青似乎沒什麼可選擇的,只有默默地接受。同時小青的心事也變得更重,她的學習成績不是很好,在班里是靠後的。她想,也許再過段時間自己也會成為棄學潮流中的一號。其實之前他有鬧騰說不念書了,確實是有這個想法。
好像一路下來,兩個人都要面對的離別已成現實,或者從這一刻開始所有的戀情都被否定和抹殺了。兩個年輕簡單的心靈,在面對這種問題上,是沒有任何經驗的,他們根本不知道怎麼處理這看似突兀而來的一切。這個時候,他們這樣的少年很容易走極端,他們把無關大局或本質的一句話,一件小事看作是對對方或者雙方的重大考驗,他們又常常把決定兩人里程碑式的、有紀念價值的關鍵事件或關鍵表達當成兒戲。所謂年輕不懂愛情,目前看來,小語和小青確實也是這樣。本來今天是可以很清晰地梳理和交代下以後的,但是兩人都過度悲觀地認為分手在即,或者絕望地認為兩人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在一起等等。
到這時候,戀愛似乎一下子再也沒有了當初的「萬般好」。憂郁的氣息籠罩著兩個人,悲觀和絕望之後,就是反彈式的過度清醒,戀愛的雙方會各自猜忌對方的自私和無情。最終,要麼分手拜拜,要麼裂痕累累,愛情都會被無情的摧毀。
那種末世般的悲哀和倉皇,將兩個人壓的徹底無話可說,雖然都期盼著對方能給自己一顆定心丸,能說出最救命的那句話。可惜,一路無語。
第二天,下起了細毛毛的春雨。中午放學,小青望了幾望,小語那邊沒什麼動靜,主動找玲玲一起回家了。下午雨有點大了,小青一放學就跑到小語教室外面,她想問問小語要不要傘。班主任老師正在情緒激昂地講著什麼,雖然下面坐著不超過二十個學生。她沒好意思進去,小語朝外張望了幾下,看到了小青,傳了幾個眼神但是小青似乎都沒注意。她等了會就乖乖地走開了。沒有帶傘的小語,在一路滑滑擦擦地回家的路上甚感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