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會所
來過這里的人都知道,在這里消費基本上分三個等級,普通會員,貴賓級會員和金尊級會員,想要由普通級會員榮升到貴賓級會員並不難,只要身份夠又舍得花錢就行,可若想成為金尊級會員就不止是錢多和有點小身份就能夠達標的了,那得是真正大有來頭的人才行。
當然,大有來頭的子佷輩借了長輩們的卡來消費也可以,而喬斯楠就是貴賓級會員,但今兒他要進的卻是金尊級會員才能進入的場地,憑的就是趙三少的面子。
遙憶當初來應趙炎彬的邀約時自己的想法,喬斯楠就忍不住想笑,笑自己的傻也笑自己的無知。
那時他剛剛被喬慕楠強壓過,心中的恨意和怒火瞬間達到了最高點,平生第一次失去了理智,在第二天就把事情直接鬧到了老太爺那里。
他知道,有父親在自己根本殺不了喬慕楠,所以才會想到請爺爺出面給自己撐腰。
只是他還是低估了喬慕楠的份量,盡管爺爺一直沒有在祖譜上記下喬慕楠的名字,喬慕楠也從未曾回鄉祭過祖宗,可他身上喬家二少爺的印跡卻是誰都洗不掉的,整個天海市的人都知道,喬慕楠就是喬斯楠的弟弟,也是喬家現任家主最為看重的兒子。
正因為喬慕楠是喬家二少,所以喬斯楠可以因為權力分爭而和喬慕楠刀劍相向,卻不能因為兄弟相奸而拼個你死我活,那是丑聞,哪怕它是真的也不能落實到喬家人的頭上。
于是順理成章的,喬慕楠完完整整的被父親帶走了,自己這個怒告了喬慕楠一狀的苦主,卻被爺爺罰去跪了整整三天的祠堂,當時爺爺什麼話都沒說,只是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就離開了,人像突然間老了十歲不止。
他知道的,爺爺這是失望了,不止失望于他在喬慕楠的手里吃了虧,更加失望于,他竟然不顧喬家的臉面要將事情鬧大。
他當然要往大了鬧,不鬧大了父親怎麼可能舍棄得下喬慕楠?外面的風言風語算個屁,只要喬家人咬死了不說出真相,誰又能夠知道自己這個哥哥被親弟弟強b了的傳聞到底是真是假?如果事情不是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連他都不敢相信喬慕楠會犯下這麼嚴重的錯誤,又何況是不明白真相的其他人?
的確,他承認自己曾經是被氣昏了頭,才會沒有在第一時間里掐住外露的源頭,讓喬家的名聲多多少少蒙了塵,可後面的舉動絕對都是想過了才去做的,他要弄死喬慕楠,第一個要通過的障礙就是父親,而能壓制得了父親的只有爺爺,繞來繞去都是死結,他不往大了鬧又能怎麼辦?
可惜再多的解釋也沒有人听,他還是被關在祠堂里跪了三天才放出來,那三天里他想通了許多道理,也總算認清楚自己是個什麼身份,沒有爺爺的支持,自己就如同別人說的那樣,什麼都不是。
仰起頭,輕輕呼出一口氣。
是啊,什麼都不是,慘痛的教訓讓他明白,躲在老鷹翅膀下的小鷹永遠都學不會飛,只是明白雖然明白了,也想著要改變了,自己卻又從這一個極端狂奔向了另一個極端,還自己和自己擰上了,其結果會如何,簡直不言而喻。
試想想,連爺爺都不肯再相信的自己,滿心滿月復都是要弄死喬慕楠的自己,怎麼可能成功?不甘心當扶不起的阿斗,那也不能當不會走就想跑的傻蛋不是?弄到最後被趙炎彬坑得一無所有爬都爬不起來,就兩個字,活該。
‘叮’電梯門打開,喬斯楠走出電梯慢悠悠踱著步子往金尊八號房的方向走,這里他只來過一次,但記憶卻深刻到隔了一世仍舊鮮活的如同昨天一般。
就是在這里,趙炎彬用他的‘真誠’打動了自己,他們說好了兩人聯手對敵,趙炎彬助他登上家主之位,他再使力幫著趙炎彬拉趙家大少爺下馬,等趙炎彬也坐上家主之位後,他們還可以繼續聯手,將趙家和喬家都推到更高的層次上去。
雖說這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他也明白趙炎彬不會是自己永遠的盟友,可就當時的情況來看,趙炎彬並沒有背棄盟約的理由,更準確的說,是背棄了自己他損失的要比得到的多。
所以他才會信任的將背後交給了趙炎彬,卻怎麼都沒有想到,這一交竟直接交出了繼承人的位置,順便還搭上了兩條腿,還有,齊擇的命。
一筆筆賬都記在心里,而心里頭越是恨的咬牙,喬斯楠的臉上就越是笑的燦爛,虧得他這幅欺騙性扛扛的好相貌,只需勾一勾唇角,就溫潤端方的堪比油畫中走出來的王子殿下,優雅、俊秀、魅力無窮,總之橫看豎看都和陰狠沒有一毛錢的關系。
站定在八號房門口,還沒等喬斯楠按門鈴,房門卻先一步打開了,緊接著喬斯楠就听到了一陣爽朗的笑聲,伴著笑聲出現的還有一張化成灰他也認得出的臉。
坦白說,趙炎彬長的不錯,個子高高的,足有一米八五,身材挺拔天生的衣服架子,再加上舉手投足間的豪爽勁兒和天生的貴氣,放在人堆里絕對是鶴立雞群般的人物。
被這樣一個見面先生三分好感的人刻意交好,大概沒有幾個人能不動搖吧?除非大家都像他一樣,上輩子被趙炎彬坑慘了才會保持住平常心。
真佩服自己沒有在第一眼時就給趙炎彬來上一個斷子絕孫腳,好定力!必須贊一聲。
「大少快里面請,我早就讓手底下人看著門了,一見大少進了會所的大門就給我回了話,這不?剛想出去迎接你就先到了,倒讓我緊趕慢趕的差點白忙活一場。」關上門,拉著喬斯楠的胳膊把人讓坐到高檔沙發上,趙炎彬又為喬斯楠倒了杯紅酒才笑著坐到了喬斯楠的對面。
「來,為了我們第一次的成功會面,干杯。」舉起酒杯,趙炎彬直白的話讓喬斯楠先是愣了下,接著輕笑著也舉起了杯。
他笑,並不是因為吃驚,前生的確吃驚過,也被趙炎彬擔誠的樣子感動過,可換成這輩子卻只剩下恍惚了,一模一樣的話,連表情和動作都一模一樣,命運這東西,還真特麼怪。
「好,為了第一次友好的會面,我們干杯。」仰頭,一飲而盡,喬斯楠的豪爽顯然愉悅了趙炎彬的心情,大笑著又給喬斯楠倒了杯酒,但這一次卻是慢慢品著喝了。
將雙腿交疊著放到沙發上,身子懶懶的靠著軟枕,一邊把玩著手中的高腳杯,趙炎彬一邊調皮的眨了下眼楮,「大少的生日,過的可好?」
不輕不重的試探,生日是喬斯楠心中的一根刺,明白人都知道喬斯楠被扎了,就是不知道這刺扎的狠不狠,又有沒有流血的可能。
學著趙炎彬的動作將自己的雙腿也放到沙發上,喬斯楠唇邊的笑淡了些,縴白的手指敲擊著酒杯,好一會兒才挑起眼簾道︰「驚心動魄。」
可不就是驚心動魄?那些血那些傷,說是殺人現場都不為過了。
眼楮微亮,趙炎彬遞給喬斯楠一抹別有深意的眼神,「看來大少的生日過得很有趣?那……要不要給好客的人多一些回禮?我免費送貨上門噢。」
「謝了,這種小事無須勞動你,需要你出手的日子在後頭呢。」再次舉杯,一切盡在不言中,只是這不言中的意思一不一致,可就只有老天才能夠知道了。
什麼話都沒說,趙炎彬一仰頭,又一次干了杯中酒,將酒咽下後一臉鄭重的說道︰「如有用得著的地方,大少盡量開口,我趙炎彬不敢說兩肋插刀,但在能力範圍以內的卻保證會全力以赴,我不求別的,只求我這一片熱忱之心別換來半場空夢就好,大少,明人不說暗話,你可敢與我擊掌為盟?」
好一翻熱血沸騰的話,好一幅堪比奧斯卡影帝的表情,喬斯楠都快感動死了。
自己能第二次忍住踢向趙炎彬的斷子絕孫腳,絕對好定力,必須再贊一聲!
「三少這話說的就見外了,我今天來就沒想著給自己留退路,你求什麼我了解,我求什麼想必你也知道,既然如此,擊掌為盟又有何不敢?」孫子,你這回可真猜不到爺爺我求什麼了,你家爺爺不求別的,看著你淒慘我就心滿意足了。
兩兩相望,各打小算盤的兩位一同笑眯了眼楮,有些事情不用說的太明白,也不能說的太明白,大家都懂就好,這種沒辦法用法律和文字約束的盟友關系,本來就充滿著變數,卻也隱藏著誘人的契機。
緩緩伸手,‘啪啪啪’三聲擊掌過後兩只手掌緊緊的握在了一起,又是一陣良久的對視,而後笑聲漸起,越來越大,也不知道他們兩個都在笑些什麼,反正笑的都特別暢快。
只是笑著笑著,喬斯楠突然‘一不小心’將酒杯里的紅酒灑到了趙炎彬的衣服上,純白色的高檔襯衫被酒漬打濕,看起來格外的刺目。
「不好意思,剛剛太激動,沒拿穩杯子。」急忙彎腰抽來紙巾給趙炎彬擦拭,不想卻越擦越不能看了,偏喬斯楠始終很努力,趙炎彬想攔都攔不住他,直到擦的小花變成了大花,喬斯楠才好像猛然間發現自己幫了倒忙,抬頭,不好意思的頓住了手,「這個……好像不能穿了吧?」
是不能穿了,趙炎彬臉上僵僵的,哪里還笑得出來?
他這人別的愛好沒有,就喜歡顯擺格調,每天出門穿什麼衣服戴什麼表系什麼腰帶,處處都有講究,今兒這事放在別人身上只需換下髒衣服就行,可在他身上不行,不全套一起換他就渾身不自在,干什麼都沒勁兒。
「算了,我叫人送套穿戴的過來。」一邊解開襯衫扣子一邊拿起電話放到耳邊,大家都是男人,趙炎彬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大大方方露出了結實的胸膛。
喬斯楠扭頭看窗外,看慣了喬慕楠的身體,他發現再看別的男人竟有些索然無味的感覺,明明沒變彎之前還暗地里羨慕過某某健美先生的肌肉,如今再一回想,全都成浮雲了……
手抵著額頭不由得低低笑出聲來,這也算情人眼里出西施嗎?一定是吧?反正自己想到喬慕楠就哪兒哪兒都舒坦,可見栽的還挺歡樂。
「你在笑什麼?」放下電話,趙炎彬干脆月兌了襯衫光l著上身坐回到沙發上,眼楮盯著喬斯楠,一腦門子問號。
難道自己哪塊出丑了?想著,趙炎彬還低頭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儀表,沒見到哪有不雅啊?
「沒事,呵呵……」難得見到趙炎彬這麼傻愣愣的樣子,喬斯楠想忍笑卻怎麼都忍不住,趕緊拿酒抿一口,原想著壓下笑意,沒成想反倒嗆了水,這頓咳。
不管趙炎彬心里怎麼想,明面上看到盟友嗆到了自然要關心一二,于是站起身走到喬斯楠身後,趙炎彬伸出手還沒等拍上喬斯楠的背,眼前景物突然倒轉‘轟’的一聲悶響,整個人實打實的摔到了地上,摔得趙炎彬眼前直冒金星,好半天都沒緩過神兒來。
意外,絕對的意外,喬斯楠哭笑不得的眨巴眼楮,他發誓,他真不是故意要摔趙炎彬的,想當初自打被喬慕楠圈在身邊之後,那小子就再沒讓別人近過他的身,趙炎彬不聲不響的朝他後背下手,不摔他摔誰?純屬條件反射好嗎?
「哎呀你怎麼摔倒了?快起來看看摔壞了沒。」彎腰蹲身拉住趙炎彬的手,喬斯楠決定打死都不承認人是自己摔的,這麼大的條件反射可不像養尊處優的大少爺該有的,解釋起來太麻煩,不如糊弄到底省心。
眼神放空,顯然趙炎彬還沒有從飄乎乎的狀態當中恢復過來,喬斯楠試著拉了兩下,沒拉動,只好雙手抱著趙炎彬的頭往起抬,剛抬了一下,身後房門猛然響起推開聲,然後喬斯楠就整個人都不好了。
到底要不要這麼狗血?他承認自己故意弄髒了趙炎彬的襯衫,的確存著幾分惹喬慕楠吃醋的意思在,可小吃醋有益身體健康,大吃醋就很容易淹死人了好不好?
小心翼翼看一眼喬慕楠平靜無波的眼楮,搖搖欲墜的鎮定越發變得支離破碎起來,與自己不同,喬慕楠越是生氣就越顯得平和,也就意味著越不好擺平了。
恍惚中,喬斯楠覺得喬慕楠變身成了火焰山,而苦逼的自己卻成了沒有拿到芭蕉扇的孫猴子,前景,堪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