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第二日秦墨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這一晚睡得昏昏沉沉卻是驚醒不斷,秦墨有些疲倦的坐起身子,回想起昨晚亭中之事,就仿佛是在夢里一般。
正想著,門外便傳來了秦方的詢問和幾聲叩門聲︰「秦墨,你起了沒有?」
「已經起了。」秦墨下意識地應了一聲,趕忙起身開門。秦方一臉紅光滿面,精神煥發,待看到秦墨一臉疲頹的樣子,卻是皺眉道︰「你怎麼了,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呃昨晚沒睡好。」
秦方聞言突然一笑,說道︰「怎麼,你還認床麼?趕緊收拾一下吧,爹他們已經在莊外等著了。」
匆匆收拾完畢,兩人便朝著莊外走去。莊外巷子里,早已經站滿了人,每個門派佔著一處位置,差不多都是六七人左右的樣子,服飾裝扮各盡不同,彰顯著自己特有的門派氣質。
這一眼望去,人數將近百余人,但場面卻是極其安靜,除了偶爾飄進來的吆喝買賣聲之外,便是落針可聞。每個人臉上都是嚴肅莊正,眼神看著其他門派的人時,俱是透著點敵意和不屑,這論劍大會還未開始,便已經是硝煙濃濃。
「在那邊!」秦方的嗓音略顯突兀,引得在場所有人都側目觀望。秦方則是毫不在意,起身便朝著人群中央的秦非奔去。塵劍山莊的弟子一見來人,全都露出略帶敬意的笑意,秦非本人也是淡淡微笑著。
秦墨跟在秦方身後,卻是被這一百來雙眼楮盯得有些尷尬。他低首走到秦方身邊站定,目光一瞥,卻是看到身旁一片熟悉的紫色。
紫英劍莊一共七人,就站在塵劍山莊的不遠處。莊主紫明依舊一副囂張狂妄的樣子,讓人看了就覺得不舒服。在他身後,則是三個年級稍長的弟子,面容雖然平靜,但眼中張揚卻是顯露無疑。而站在最後面的,便是紫陽、沈易和紫月三人。
紫陽似笑非笑地看著秦墨,眼中深意無人能懂,隨後他又看了看秦方,嘴上一哼,便收回了目光。而沈易則眉宇緊皺,嘴上嘟噥著,似乎正對著紫陽說著些什麼。在他身後,是依舊一臉調皮,可愛動人的紫月。兩年時間,她的頭發已經長到腰部,身子也稍稍長高,雖然年紀尚小,但依然可以看出亭亭玉立之姿。她烏黑圓亮的大眼楮朝秦墨眨了眨,嘴角卻是粲然一笑,露出兩個可人的酒窩,接著卻是舉手朝秦墨揮了揮。
秦墨一愣,想起兩年前紫月與少主那一戰,心中突然有些好笑。這少女雖然行事作風有些奇特,但在紫英劍莊之中,也就她不招人厭,反而有些惹人喜歡。秦墨同樣舉起手朝她擺了擺,算是一聲問候。
正在這時,莊內又走出來一行人,領頭的正是月華和陳幻。秦墨見到月華,心頭猛的一震,昨晚的事情再次浮現腦中。月華此時表情冷淡,與昨晚酒醉之後的溫柔判若兩人,她目光往台下一掃,在對上秦墨的眼神之後卻也沒作絲毫地停留。秦墨收回目光,心中百感交集。
陳幻在月華耳邊說了幾句話,月華輕輕頷首,便對著在場所有人大聲說道︰「諸位,‘天峰論劍大會’今日舉行,雖然延期兩日,但各位依然能親臨,著實讓鄙莊蓬蓽生輝,也讓月華深感榮幸。」
她定了一下,又說道︰「落音莊與劍宗各派向來交好,論劍大會秉承傳統一直在天峰嶺舉行,落音莊也受先人所托,承當起大會的舉辦與評審。時至今日,劍宗各位從未反對,這便是對落音莊最大的肯定與贊譽。今日大會,三年一聚,對于各位劍法和實力,月華早已迫不及待。現在,便請諸位隨我一起,開道登峰,執劍問道。」
話音一落,遠處傳來厚重的聲響。在場所有人聞聲望去,那巷子盡頭圍牆上的大門正緩緩開啟,一條通天大道敞露眼前,飄渺蜿蜒,似無盡頭。
雲霧清風帶著涼意吹來,秦墨頓時覺得一股凌厲氣勢包圍周身,心頭陡然一震,眼中則瞬即充滿了凜然的傲意。
月華和落音莊的人步子先動,走在了最前頭。而剩下的劍宗門派卻是沒人敢動,秦墨正疑惑著,卻听秦非淡然說道︰「我們走吧。」
塵劍山莊五個弟子,便跟著秦非最先起步移動。與此同時,身旁的紫英劍莊也已經動身,與塵劍山莊並排走在了一起。其他劍宗門派,則是紛紛讓出一個道來,好讓兩個門派能順利同行。秦墨見此情狀,心中十分驚訝,塵劍山莊這般地位,竟是讓他也有些自豪起來。
突然,秦墨身上一涼,一道冰冷的殺意從周圍人群某處刺了出來,只是在那一瞬便又消失不見。秦墨目光一掃,憑著感覺朝那殺意刺來的方向一看,只見到幾個身著灰衣的人站在那里,面色如常,毫無奇意。秦墨眉頭緊皺,也不知道那是哪個門派,只是剛剛那殺意濃烈,絕不虛假。
秦墨看了看旁邊紫英劍莊的人,卻見他們依舊一臉驕傲,張狂不謙,似乎並沒有發現剛剛的殺意。他又朝身邊的秦方等人看去,見他們臉上面帶笑意,沒有絲毫古怪之色,心中不免一虛︰「難道是我的錯覺嗎?」秦墨不由抬頭一瞧,卻正看到秦非一臉凝重,目光同樣落在了那幾個灰衣人身上。
「師父也感覺到了?」秦墨心中訝異,便肯定了剛剛那並非是自己的錯覺,只是這殺意究竟來自何人,目標又是誰,卻是沒有一點線索和頭緒。
「是不是應該找師父問問?」秦墨正思索著,腳下已經不知覺跨過了那扇大門。身後的其他門派也已經分成兩兩一組,分別跟在了塵劍山莊和紫英劍莊的身後。
門後大道邊,立著一塊巨大的岩石。那岩石周圍已經風化,有些殘破,似乎有些年頭了,只是那上面的通紅大字依舊清晰可見。
「通天道?」秦墨輕聲念叨,目光則沿著大道望去。原先虛無縹緲的天峰嶺已經赫然出現在視線之中,通天道上霧氣繚繞,冷風旋狂,卻是都起著一份詭譎之意,讓秦墨心生一股莫名的不祥之意。天峰論劍大會,也在秦墨冷俊濃重的眉宇之間,蒙上了一層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