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一些不為人知的奇聞異事 第二十二章——響馬

作者 ︰ 明月竹葉青

響馬

咸豐初年,太平天國運動風起雲涌,與此同時中國的商業也有了很大的發展。當時的山東經濟頗為繁華,道上來往的客商也是絡繹不絕。卻說這一日有個叫黨九的濟寧商人準備去京城進貨,早早便辭別家人騎著一匹白馬上了路。黨九三十出頭,一貫精明強干,平日專到外省去販賣布匹,數年間經常是只身一人出門在外,為了生計四處奔波。這天行至日頭西落,他便在路邊找了一家客棧打尖,進門一問店家恰好還剩下一間客房,于是黨九便將馬拴在馬廄中,自己帶著行李住了進去。此時他肚饑體乏,便來到堂上要了兩個饅頭一碟素菜吃了起來。不想筷子剛剛提起,就見一個白衣少年趕著輛馬車來到了店前,張嘴便問掌櫃道︰「有沒有可住宿的單間?」掌櫃搖搖頭回道︰「客官實在對不住,店中所有的客房都已經住滿了。」這少年聞听此言大為失望,躊躇片刻又對掌櫃道︰「前面至少還要再走幾十里方有客棧,只是此時天色已晚難以趕路,還請掌櫃的行個方便,給我找個下榻之處,至于價錢那是好說。」

店主人听他講的誠懇,又想多賺一點酒食錢,想了想便對他說道︰「我這本來還剩最後一間房,可是剛才已經被這位客官住了,單間是沒有了,若是你願意,可與他同住一間房,反正我每間房都有兩張床鋪,只是須得這位客官同意才是。」說著便用手指了指正在堂中喝茶的黨九。少年听得此言,急忙走到黨九面前,向他拱拱手道︰「出門在外,還請您能給行個方便,讓在下借宿一宵。」黨九剛才早已將二人的對話听個滿耳,此時抬頭一看,只見這少年大約十**歲,身材頎長面色蠟黃,似乎有病一般,唯獨面上一雙眼楮燦燦有神精光四射。黨九見他溫文爾雅謙和有禮,不由動了惻隱之心,于是便點了點頭,還對他說道︰「都是出門在外之人,理當互助才是。」少年見他應允下來,心中大喜,忙對他作揖道︰「如此就多謝了。」轉頭讓店小二將馬車停放好,車上行李也搬進房中,自己卻徑直坐在黨九對面,讓小二上幾個葷菜,再要了一壺好酒,將銀子一並付了,隨即邀請黨九和他一起享用。

黨九心中過意不去,口中不住推辭,少年卻一再堅持,說是要聊表謝意。眼看實在推月兌不過黨九只好順水推舟,和少年一起吃了起來。觥籌交錯間少年自稱姓黃名博,是山東萊州人氏,此次是要進京應試。黨九見他性格豪爽出手大方,再一听所去之地也和自己一樣,不由心中歡喜,覺得剛好可以結伴同行,這樣路上既不致孤單也能安全一些,于是便把這個想法告訴了黃博。黃博一听笑容滿面,說自己正愁一個人趕路無聊,既然黨九也是去京城,索性兩人一路,如此也有互相有個照應。兩人談性漸起,越說越投機,大有相見恨晚之意,這酒一直喝到二更過去才醉醺醺的互相攙扶著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日一早,黨九便和黃博收拾好行李一起上路了,二人一路談笑風生很是愜意。黨九也不再覺得趕路枯燥疲乏了,到了晚上打尖投宿的時候也都是黃博搶著付賬,黨九開始覺得很不好意思,後來一連數天皆如此,他也就慢慢習慣了。這天一早兩人正走在路上,忽對面來了五個騎馬的大漢,個個身材魁梧相貌粗獷,一見黃博就和他熱情的打起招呼來。黃博也顯得非常驚喜,上前和他們寒暄完畢後轉頭對黨九道︰「這都是我家鄉和我一起進京應試的學子,大家正好同路。」說完便問這五人是否願意同行,五人也欣然同意了。自此這路上更加熱鬧起來,眾人每日談古道今調笑喧嘩,黨九也覺得很有樂趣,覺得這一路上終于不用象以前那樣孤單寂寥了。

七人走了數日,忽然在官道上又遇見了七個趕著馬車的人,這七人每個都是雕車肥馬錦衣華服,一見到黃博便停下車子向他問起訊來,言談間都是和顏悅色欣喜異常。待他們說畢,黃博又對黨九道這七人是他的姻親,準備去密雲一帶販賣棉花。于是這七人也加入了隊伍和他們一起趕路,眾人一路同起同宿共食共飲,沒過幾天就走到了河北境內。這一日他們正走在山道上,忽然下起了傾盆大雨來,道路瞬間變的崎嶇泥濘難以行走,眾人身上也被澆了一個透心涼。好在往前走了三四里就到了一個小鎮,鎮上有一家不大的客棧,于是他們就住了下來。客棧的掌櫃姓姜,為人很是精明能干,可這客棧卻很簡陋,只有一間大客房可供住宿,里面有二十多張炕,所有的客人晚上都只能睡在這間房中。

這天因為大雨,客棧中並無其他的客人,所以房中只住著他們十四個人。等到用罷晚飯,眾人回到客房吹熄蠟燭便上炕休息了。到了晚上三更的時候,姜掌櫃因白天吃壞了肚子有些月復痛,于是便起來去上茅房,不想剛一出門就見客房中居然還有燈火,他心中不由納悶起來,不知這半夜三更客人們不睡覺卻在做什麼?他滿面疑惑的走到窗前透過窗縫向屋內看去,只見一人獨自在炕上睡的正香,而其他的客人卻圍著蠟燭坐在地下,交頭接耳的好像在議論什麼事情,只是說話聲音太小,他實在听不清楚。于是姜掌櫃在外向屋里呼叫道︰「諸位客人怎麼還不休息?明天你們不是要早早趕路嗎。」話音剛落,就听屋內有人回道︰「有勞掌櫃的費心,我們就要睡了。」說畢便見蠟燭熄滅,房中一片漆黑。

姜掌櫃見他們休息了,自己又月復痛不已,于是趕緊去了茅房。待他方便完畢出來,忽听客房內一聲大叫,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滲人,將他嚇了一跳。他不知發生何事,急忙向屋內喊道︰「諸位客官有什麼事嗎?」可等了片刻屋內始終寂然無聲,並無一人回答。姜掌櫃估模著或許是哪位客人做了噩夢,于是又回房睡覺去了。等到第二天清晨天還未大亮時候,客人們都紛紛起身準備上路。待他們出門之際,姜掌櫃在心中默默將人數點了一遍,發現居然少了一人。昨天入店的時候他記得很清楚,明明是十四個客人,可是剛才出門的卻是十三個,這一夜之間怎麼會有一人憑空消失了?只怕這其中必有緣故。想到此處姜掌櫃急忙將眾人攔住,問他們道︰「昨日你們一共是十四人住店,為什麼今天只有十三人出門呢?」客人們一听彼此互相看看,隨即都紛紛說道沒有此事,肯定是掌櫃的記錯了。姜掌櫃一再堅持自己沒有記錯,這時一個少年笑著對他說道︰「你必是老眼昏花了,我們齊足而進齊足而出,怎麼會少一個人?若是真的少了一個人,那你說說究竟是少了誰了?」姜掌櫃記性再好也記不住這十四人的相貌啊,一時間張口結舌不能回答。眾人見狀哄然大笑,紛紛騎馬上車而去。

眼見他們離去,姜掌櫃低頭細想昨晚之事,越想越覺得可疑,他生怕自己的客棧出事受到牽連,于是趕緊去找到當地的捕役和地保,告訴了他們昨晚之事。兩人一听都覺的事有蹊蹺,便急忙和他一起回到客房之中查看。剛開始三人並未發現有何端倪,幾人又仔細巡視了一圈,忽然發現一個炕頭之上有三個淡淡的血指印。姜掌櫃指著血印大聲對兩人說道︰「這些客人全都是強盜,趕緊去追他們。」于是地保馬上通報四處鄉鄰,聚集了幾百人,都帶上扁擔鋤頭追了上去。好在此時天還未放晴,道路依然泥濘難行,不多一會眾人便順著車馬的轍印將這些客商追上了。這十三人回頭一看有人來追,紛紛從車中拿出刀劍等武器來抵抗,瞬間就砍傷了兩人。捕役見他們如此凶悍,急忙指揮眾人將他們團團圍住,讓孔武有力之人手拿武器上前格斗,到底是人多力量大,不到片刻就將十三個客商擊傷腿腳一一擒住捆綁起來。捕役發現這十三個人身上都隨身背了一個布包,于是便讓眾人將包拿下搜查,不料打開一看發現包中居然都是一截截人的尸體。

眾人見狀駭然失色,將他們帶到縣衙,結果這些人一訊而服,不待用刑紛紛招供。原來他們都是綠林響馬,那個少年黃博就是他們的頭領,早已探知黨九身懷重金,便布了一個局。先是獨自前去和他借故結識作伴,然後再巧妙的約齊同伙聚集在偏僻的小店,趁黑夜將黨九殺掉,把他的尸體肢解成十三截用石灰腌上,這樣就不會有血水滲出,最後再帶出店外拋棄于荒山野嶺,可謂是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這次姜掌櫃心細如發看出了破綻,故此才會在這里失手被捉。縣令審得實情,按律將十三個強盜置之于法,還給了姜掌櫃幾十兩銀子作為獎賞。姜掌櫃得了這筆錢,先把黨九的尸體給埋葬了,又可憐他客死他鄉,于是派人去通報他的家屬前來奔喪,自此以後這一路才算稍微安寧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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