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灘上的深腳印 第七章 我們一起看雪(一)

作者 ︰ 江南城外城

2001年,今年的雪來得好早。某一天,我們正在課堂上奮筆疾書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哪一個學生最先發現的,等到老師走出教室,又不知是哪一個學生先喊了起來︰「大家快看,外面下雪了!」

于是同學們都紛紛看向窗外,隔著玻璃窗戶上的水霧,大家隱隱約約看見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天而降,灑滿人間。在平淡無味的緊張學習中,也許只有冬天的一場大雪,才是同學們心中,最恆久的慰藉。

下課鈴很快在同學們的議論中敲響,這中午的最後一節課過得很快,好像時間老人格外開恩,好讓我們快點與雪花相會。

一放學,吃完飯。江心第一個跑出去混在男孩子堆里,帶上手套,打起了雪仗。荷川笑著對小洋說,江心是一個很直爽的人,雖然是女孩子,卻有著男孩子的性格,因此,朋友很多,交友廣泛。小洋當時微笑地點著頭。

晴久則是一個不溫不火的女孩子,看上去,對一切,仿佛都沒有什麼追求,小洋從她的眼神中看不到**,她一直在寫一篇長篇小說,主打校園生活,所以表面上對什麼都不太關心的晴久,其實是在用一種無比銳利的眼光打量周圍的世界,記錄著點點滴滴。每當她沉思思考的時候,總會有一個人用手在她眼前晃一晃,然後對著她傻笑,這個人當然就是匆匆,後來小洋問匆匆為什麼總是打斷她的思考,這本來是一句很無心、普通的話,匆匆的表情卻十分認真,他說,他不想讓她太累,他還說,他不喜歡她總是給自己施加壓力,他希望她更快樂。

小洋笑了。

小洋和荷川一起在校園,路過打雪仗的人群時,正好看見江心被一個大大的雪球狠狠地擊中,江心連忙還擊,一個更大的雪球直接被江心狠狠地拋在了那個男孩的臉上,大家看著他滑稽的樣子,哈哈大笑了起來。

小洋也微微笑出聲來。

「怎麼,你也有這份童真?我還以為你很冷,冷到比冰雪還冷。」荷川望著小洋的臉頰,笑問道。

「心再冷,遇到溫暖的熱流,也會有融化的**。這個世界太冷,如果我在冷下去,我怕,最後沒有什麼能夠溫暖融化我。荷川,你不覺得這個世界,有很多被你我忽略的快樂嗎?開心起來吧,不要總是為難自己。」

荷川低下頭,冰冷的手從袖子里探出來,輕輕觸踫到小洋的手,卻發現,那是一只更冰冷的手,「有時候,心再冷,也要讓它燃燒起來。來,我給你暖和一下手。」

「嗯。」也許從此以後,小洋的手不會再冰冷下去,因為有了這股熟悉的暖流,他永遠都忘記了停下。小洋是外冷內熱的人,而荷川,小洋看不出,她到底是外冷內熱的人,還是外冷內冷的人。總之,她心中一定有一處冰封的禁地,等待第一個融化整座冰川的人。

「來,戴上帽子,雪花很密。」小洋道。

「不要。」荷川輕輕擋住了小洋的漸漸溫暖的手,「我听你的,我要溫暖冰冷的雪花。讓自己的心,有溫度。」

「嗯。」

兩人任憑雪花落滿衣服,反而,一種輕飄飄的感覺。不知不覺,他們來到了學校後山,山上積雪未化,兩人小心翼翼的走著不是很崎嶇的路,不一會,俯瞰整個校園。

荷川突然很認真的看向小洋,「那天晚上,晴久走在樓梯上腳崴了一下,你伸手拉她上樓,她的手,比我的手軟嗎?」

小洋幾乎是沒有思考便下意識的說道︰「幾乎一樣的感覺,真的,我真的很難分辨出來。」說完之後,小洋似乎覺得有些不妥,他想荷川一定會生氣,可是,事情往往出乎意料。

荷川突然少有的捂著嘴笑了。

「怎麼了?我的回答這麼搞笑嗎?」小洋抹了抹頭,不解道。

「沒……沒什麼,走,我們逛一逛。」

兩個人在雪中悠閑的漫步,不知不覺,在腳踩到雪上發出簌簌的聲音的伴隨下,來到了學校中心的廣場上,這里幾乎所有的人都圍在一起。像是發生了什麼事,隱約二人還听見了匆匆的聲音。

過去一看,大吃一驚,人們中間,匆匆用雪畫了一個大大的心,里面,十分認真的寫著晴久兩個字,更讓人驚異的是,匆匆正單膝跪地,面向著眼前這個羞澀的女孩,手里,捧著一束紅玫瑰。

當著幾乎所有學生的面,單膝求婚,這種事情恐怕只有匆匆這種大大咧咧的人辦的出來,不過眼下更出乎意料的是,所有的學生們竟然都起哄的拍著手,似乎要晴久答應匆匆。

晴久的臉羞紅的像個大隻果,她很慌張的眼神不停地轉移視線,她害怕突然停下來不知所措,她就這樣干干的站在那里,小洋明白,晴久真的是很低調的女孩,與其這麼表面上浪漫的求婚,倒不如,面對面的表白。

「晴久,你能做我女朋友麼?」匆匆很認真的抬起頭,真誠的看向晴久。

說實話,晴久對于匆匆是沒有什麼感覺的,可是她在矛盾,她不想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當面回絕匆匆,她怕從此以後,匆匆會再也不理自己。匆匆在這個時候也有點後悔了,埋怨自己太草率了,沒有試探過晴久,他也知道,晴久寧願自己吃虧也不願意讓別人受苦,這樣對她來說真的很為難。

終于,晴久開口了,「我們是最好的朋友,現在是,以後也是。」說完,晴久便一個人沖出人群,身影漸漸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人群逐漸散去,匆匆失神的看著被自己扔在地上,被風吹的飛來飛去的紅玫瑰。

「匆匆,你草率了。」小洋說道。

「是啊,你又不是不了解晴久,她不是這樣高調的人,你這樣做真的會傷害他!」荷川焦急的說道,說完,便去追晴久去了。

「是我草率了,是我的不對,可是我對她是真心的,為了她我什麼都願意做,她為什麼就不肯接納我!?為什麼!!為什麼!」匆匆猛地抓起地上血紅的玫瑰,拋向天空,任憑落下的花瓣染紅自己,染紅自己的心。

「她現在一定很難過,我們都別去打擾她,讓她一個人靜靜吧。」說完,人離去,空留一地紅花,無人問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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