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兼祧 第八回家有不測之風雲花羨魚未雨綢繆(七)

作者 ︰ 才下眉頭

傅澤明從扇套中取出扇子,展開給花羨魚扇風,道︰「妹妹稍安勿躁。先生原還念和那位劉‘大青天’一場相識,只是那劉‘大青天’明擺著要不顧舊時的情誼訛銀子來了,先生就沒有明知如此,還自己送羊進虎口的道理了。」

花羨魚隱約見傅澤明扇面上有字,便奪過扇子來看。

只見扇面上題字龍飛鳳舞,骨氣洞達,所書正是那日花羨魚所對的《上邪》。

花羨魚看了頓時面上飛紅一片,將扇子一合,丟還傅澤明。

傅澤明見花淵魚未留意他們這里,迅速伸手刮了下花羨魚的鼻尖。

花羨魚捂住鼻子,兩眼含嗔,瞪視著傅澤明。

傅澤明笑得越發肆意了。

花淵魚果然是未察覺那二人的情思互動,依舊在道︰「父親原就有心要關賬一家鋪子,到廣州去新開一家,那里比縣里便易得多。這廂正好,由他劉‘大青天’如何折騰去就是了。」

傅澤明也不好再逗花羨魚了,就道︰「正是。我們是身正不怕影斜的。」

花羨魚卻不敢樂觀,道︰「只怕這些個無恥小人,本就意不在我家的還珠堂。」

「那他還要圖什麼的?」花淵魚問道。

花羨魚十分之肯定道︰「珠田。」

傅澤明一听,忙問花淵魚道︰「珠田不是隨意海上扎幾個筏子,圈出幾畝海水來便能養珠蚌的嗎?怎麼現如今這個也有人要圖謀了?」

花淵魚道︰「話是這樣的說,但說起來當年我曾祖父所圈的珠田的確比別人家里的要好些。」

傅澤明越發不解了,「難不成海水也有肥瘦之分?」

花羨魚笑道︰「不然。我家珠田所在海域,最是平靜,極少凶猛的暗潮,但潮起時,肥美的小魚小蝦藻物必定先經過我家的珠田,退潮又是最後才到我們家的珠田,這樣的好處是多少珠戶想要的。」

傅澤明點頭道︰「這樣說來,你們家的珠田的確是好田。」

花淵魚卻又笑了,道︰「有這些好處不假,但到底也不是什麼極難得的地方,還不到讓人瞧了便有心霸佔的地步去。」

花羨魚見花淵魚不信,便道︰「不信你們就等著瞧吧。」

這些話後來花景途自然也知道了,只是也以為不能夠的,便未放心上。

只說那劉知縣在查封了花景途縣里那家還珠堂後,以為不出幾日花景途定會找上門來的,沒想轉眼半月過去,花景途除了時不時打發掌櫃的來過問下案情頭尾,便再不理會了。

劉知縣見花景途並未將他放眼里,便說花景途是個敬酒不吃,吃罰酒的,又發狠道︰「既如此,我又何必為這等不識好歹的東西再留情面的。」

當即劉知縣便夜審了花晉明。

為報當年岳父家滅門之仇,劉知縣如何能讓花晉明在牢中好過的。

而花晉明又兼之前有舊傷未愈,如今再添新病,花晉明早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見花晉明不過只剩下一副骨頭架子了,劉知縣卻還不解恨,道︰「莫要裝死,仔細再得好打。」

花晉明驚懼惶惶,顫巍巍地掙扎著從地上跪了起來。

劉知縣冷哼道︰「我且再問你一回。當年之事兒,果然只你一人所為,再無旁人協助指使?」

說來花晉明這人雖可憎,但到底也不過是自私自利,貪得無厭了些,頂天了也不過是仗勢欺人,卻斷不敢殺人害命的。

當年賣凶毒害劉知縣岳丈,真不是花晉明的主意,是花老太劉氏所為。

為何花老太會這般心狠手辣,非要置人一家于死地的?

這里頭的緣故,花晉明自然也是有听說的。

只說當年花老太和她母親劉母,來合浦投奔花老太爺。

可母女倆初來乍到的,欲尋花老太爺又苦無門路,劉母最後還染了病。

花老太那時不過是姑娘家,當下又舉目無親,無依無靠的,給劉母瞧過幾回病後,便再無多余的銀子了。

花老太別無他法只能到劉知縣他岳父的藥鋪跪求良藥。

可劉知縣岳丈店中的掌櫃和伙計不賒藥也就罷了,還辱罵花老太。

花老太如何受得住這樣的羞辱,幾番欲尋死,每每想到劉母這才不敢尋了短見。

可因不得及時醫治,劉母為此錯失治病的良機,日後花老太爺雖請來多少良醫診治的,終也不過是讓劉母苟延殘喘罷了。

此番仇恨,花老太是一直銘記在心,那時發了狠。

如今說來,不禁讓人嘆息一句,還真是因果循環,冤冤相報何時了的。

再看花老太得暴尸荒郊的結果,也不算冤枉了她了。

然,又常言「人死如燈滅」,花老太到底還是他花晉明的生母,再大的罪過也不能再讓先人背負了罵名,所以花晉明一肩扛下所有罪過,道︰「咳咳……這種事兒,自然是……咳咳……越少人知道越保險,那里還能再讓……咳咳……不相干的人知道的。咳咳……」

說罷,花晉明一時嗽聲不絕,听那聲響,仿若要將肺腑都咳嗽出來了,才能干休的。

劉知縣那里會管花晉明的死活,只道花晉明蠢,竟還不明他的用意,不得不又點明道︰「你子佷花景途、花景懷也是和你不相干的人?他們果真一概什麼都不知?」

花晉明正奇怪這劉知縣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一听這話登時醒悟過來。

經這些時日,花晉明那里還會不知自己是已成巡撫的棄子了,如今孫子在外無依無靠的,全仗花景途照料,倘若他花晉明再昧了良心,那真要斷子絕孫了。

花晉明虛虛冷笑了一聲,正了正搖搖晃晃的身形,道︰「當年……正是怕他們兩人知道我暗度陳倉,虧空……虧空祖上的家業,才待到……咳咳……待到花景途秋闈之時做下的事兒,他如何能……咳咳……知道的。」

這也是實話,只是劉知縣那里要听實話的。

「好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既然他們一概不知,那只有你自己承擔罪過了。」劉知縣眼下便拔出令簽重摔在地,大喊道︰「既然臨到頭了,你倒是生了骨氣了,本縣且看你的骨氣硬不硬得過我的棍杖。打,給我打,打到他識相為止。」

花晉明這副破敗身子,那里還受得住這樣的亂棍。

就見亂棍中,花晉明整個人蜷縮成團翻滾慘叫了一會子,便不再動彈了。

皂隸止棍,上前一探鼻息,回道︰「大人,他沒氣了。」

劉知縣生生把驚堂木給拍碎了,一摔衣袖,「那就丟出去喂狗。」

劉知縣是早听聞花晉明同大房花景途他們不和的,以為只要他一說,就花晉明那貪生怕死的性子,沒有不答應栽贓花景途的。

可臨了,花晉明卻寧死不從,壞了他的大計,讓劉知縣如何不氣急敗壞,暴跳如雷的。

劉夫人便勸說道︰「相公息怒。為花晉明這樣該死東西生氣,不值得,仔細身子。」

好言勸說了一會子後,劉夫人又道︰「我早知道這花晉明是不中用的。我也想了這些日子你,與其拿舊年的事兒做文章,還不如現開發眼前的事兒好。」

劉知縣道︰「眼前事兒?不頂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拿的正是老翁橫死的案子,封的花景途還珠堂,可到頭了又怎樣了?」

劉夫人道︰「我說的眼前並非這事兒,而是他家的珠田。」

劉知縣一想還是不明白,問道︰「他家的珠田有什麼文章可做的?」

劉夫人笑道︰「相公自己都拿來做過的文章,怎麼這會子自己反倒糊涂了起來。撫台大人因何棄花晉明的不顧了?不正是因花晉明的珠田到手了。」

劉知縣道︰「那不過是因我吹噓他家的珠田好,也只他那樣不識疾苦,不同庶務的,以為得了寶了。」

劉夫人又道︰「按我說,若他們家的珠田果然不好,養出的珍珠如何一而再被定為御用珍珠的。可見他們家珠田果然是有別家不能有的好處。只要相公將他們家珠田的好處再添幾分精彩,連撫台這樣的都覬覦的,還怕沒人算計他們家的珠田?」

劉知縣思忖了片刻,道︰「這里頭果然有可做之文章。且他們家只不過是一屆卑賤的商賈,手中有這樣上好的珠田,無疑就是懷璧其罪。那時,不愁他花景途不求上門來,由我拿捏的。」

這夫妻二人商議定,就編了一番話讓人傳去。

也是只半月的功夫,花羨魚他們家便听到外頭多少傳言在說他們家珠田的。

說他們家珠田風水好,又或是海里模來的蚌種好,這樣的話已是尋常的了,還有甚者直說他們家珠田養出的珍珠不但能延年益壽,更可起死人而肉白骨的,這才是驚奇的。

為此,花家一日里不知無緣無故得多少投貼,要求見的。

投貼來結識的,還是斯文做法,那些個地痞流氓無賴,則是無一日不到花羨魚他們家珠田去尋釁鬧事,借此搶奪偷取珠蚌的。

就是報了官,那些官差沒一回能及時趕來的,就是來了還大張旗鼓,讓那些個地痞流氓無賴聞風跑個精光,回頭差役們一走,他們又來了。

真真是不勝其擾的。

後來這謠言不知怎麼的,還傳到廣州去了。

商會中不少人問起,花景途已是應付不過來了,最後連巡撫、巡按、臬台,輪番傳花景途去,明說暗喻地伸手要珠田的。

其實這那幾畝珠田,送出去了也沒什麼可惜的,只是這麼些人想要,他給得了這個,給不了那個的,只怕都落不到好的。

而事至于此,若是還不知此事背後定有人推波助瀾的,花景途真是白長的這些歲數了。

花景途無法,只得悄悄到離岸不遠的潿島置了新珠田,再把即將能采收的珠蚌全數轉移到新珠田里去,確保不讓今年的珍珠顆粒無收。

「當日我是怎麼說的,如今信了吧。」花羨魚道。

花淵魚憤憤道︰「果然是個貪得無厭的。」

康敏卻不解,「我只是不明白,把我們家珠田吹噓得成這般天下難有的,同他有什麼好處的?」

花羨魚信誓旦旦道︰「鬧得人盡皆知不勝其擾了,我們自然要有求于他了。那時還不得憑他搓圓按扁了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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