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歌將那勺子輕輕遞至卿月眠的唇邊,輕輕給他喂了進去,那寬大袖擺滑至她的手肘處,露了她的一節雪白藕臂。
「這荒山野嶺只能煮這清粥,你就先將就著吃吧!」
她的聲音里有著軟軟的安撫之意,像是在安撫著孩子又像是在與情人低喃。
卿月眠未曾回話,只是安靜的喝著粥,那溫度適宜的粥緩緩滑進了他的喉嚨,讓他整個人都覺得溫暖起來。
一時間只有瓷勺與那青瓷小碗輕輕踫撞的聲音,安靜的氣氛只有那燭火偶爾嗶啵響起。
一碗粥吃了個見底,蘇雲歌甩了甩有些酸軟的手。
「你先睡會吧!」
她說完便是端起那青瓷小碗。
「這碗是鹿家瓷器所燒制的。」
蘇雲歌听得卿月眠的話語,挑了挑眉,看向手中小巧精致碗。
「你怎麼知道?」
卿月眠眼里有了一絲凝重,「鹿家青瓷碗只有四只,我踫巧家里有一只,便是看了出來。」
「那又如何?」蘇雲歌挑了挑眉頭。
「鹿家的青瓷小碗一只給了凌天皇朝,另外兩只給了漠北皇朝,剩下的一只便是留給了自己家。」
卿月眠緩緩說道。
蘇雲歌皺了皺眉。
「講重點。」
卿月眠看了她一眼,「這便意味著,這只碗極有能是鹿家自己人的,而鹿家,與蘇家是死敵。」
蘇雲歌漫不經心看了眼手上的碗,不甚在意的說道。
「這是你的個人猜測,不管你有多少想法,今晚暫且打住,你能動了咱們再來說這只碗的事情。」
她說完便是徑自轉身走了開去。
卿月眠瞥見蘇雲歌離開的背影,便也是閉上了眼眸。
她說得不錯,必須要先養好身體才能去想其他的事情。
一室寂靜,只有那空氣中還散著似有若無的清粥香味。
這廂的蘇雲歌端著那小碗走至廚房,腦里思考著卿月眠的話語。
她知道卿月眠所要告訴她的是,收留他們的這碗的主人極有能認識她。
這碗的主人,也極有能是杜三娘。
若是真像卿月眠所說的那樣,那杜三娘的動機真是有些讓人懷疑了。
她救了他們,條件卻是要她體內的般若花。
若是合著卿月眠所說的話推斷,那這杜三娘有百分之八十的能已經知曉她是蘇家人了。
蘇雲歌皺著眉頭,思考著這之間的利害關系,卻是半天都想不出個頭緒。
跟她有何關系呢?蘇家的存亡與她根本沒有多大關系,她有那個自信,即使蘇家倒了,她也依舊能夠活得好好的。
她胡亂吃了兩口粥,便是洗了那碗筷,草草梳洗了一番,回了房去。
蘇雲歌一回房便又是皺起了眉頭,床只有一張,鐵蛋與卿月眠在床上睡得正香,她該睡哪。
「這個時候你還拘泥于形式,快些休息。」
正當她皺眉間,卿月眠冷不丁冒出這樣一句話,讓她不禁嚇了一跳。
卿月眠說完這句話便又是閉上了眼眸。
蘇雲歌輕輕跺了跺腳,便是吹熄了蠟燭,月兌靴上床。
她睡在外面,中間隔了個鐵蛋,卿月眠便是睡在了里面。
恍惚看去,如同是一家三口在酣睡。
蘇雲歌腦海里天馬行空的想了些事情,便是不由自主的沉沉睡了過去。
卿月眠等到蘇雲歌上了床榻後,嘴角確是勾起了一個淡淡的笑意,心里也是溫暖至極。
月沉日出,一夜便是過得如此之快。
蘇雲歌恍惚感覺有人在撥弄她的頭,她暗自皺眉,伸手便是拍了過去。
「啪!」一聲清脆的聲音。
「嗚哇……」鐵蛋的哭聲連那窗外飛鳥都是听見。
蘇雲歌心底暗道一聲糟糕,便急忙睜開眼眸,一把摟住鐵蛋輕輕搖晃著。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
「娘親,娘親……」鐵蛋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心里的委屈,只是知曉自己被他所認定的娘親給打了,嘴里一個勁兒的喊著娘親。
他邊喊邊哭,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哎喲,你這大清早的是要干嘛啊!我這屋頂都快被你掀了。」
杜三娘一把撩開那門簾,步履款款的邁了進來,那聲音里帶著夸張的吳儂軟語。
卿月眠睜開了眼眸,看著蘇雲歌有些凌亂的衣衫,那一邊肩膀的衣衫已是滑了開去,小露香肩。
他眼角又是瞟到那進門而來的杜三娘,眼底劃過一絲暗沉。
「不小心打著他了,就弄哭了。」蘇雲歌頭也未抬的說道。
杜三娘來到床前,戳了戳卿月眠的紗布裹著的身體,輕描淡寫的說道。
「待會你就將這紗布給他拆了,扶他去藥池泡一泡。」
蘇雲歌點了點頭,「嗯。」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這孩子是哪里來的,你去找個還魂草怎麼弄了個孩子回來。」
杜三娘指著那哭得慘兮兮的鐵蛋問道。
蘇雲歌清了清嗓門,將事件的來龍去脈講了一番。
那話音剛落,便是一聲怒吼。
「什麼,你你你……你居然把小龍孩子給帶了回來,若是他爹回來了,肯定會殺了你的,不對不對,是殺了我們全部。」
杜三娘指著蘇雲歌的那縴縴手指都有些微微的顫抖,那話語里滿滿都是不置信。
蘇雲歌模了模鐵蛋的腦門,「他非要依著我做娘親,我當時也是太急,沒辦法了。等他爹來了,再好好解釋一番便是。」
杜三娘翻了個白眼,「你當是人呢,說解釋就解釋。」
「那不然怎麼辦?又將鐵蛋丟回去嗎?」
「鐵蛋?」杜三娘這回真是有點驚異了。
那眼眸怪異的看著蘇雲歌。
「你居然給小龍孩子取名叫鐵蛋?」
一旁的卿月眠听得這個名字也是有些忍俊不禁,那唇角扯起的笑意將他的傷口都拉得有些生疼。
「鐵蛋怎麼了?他是從蛋里出來的,比起鋼蛋,我更中意鐵蛋這個名字。」蘇雲歌淡淡的說道。
鐵蛋只是拿眼眸好奇的瞅著杜三娘與卿月眠,絲毫不知曉是在說著他的事情。
杜三娘‘噗嗤’一聲,笑得是花枝亂顫,那上的雲花簪也是跟著輕輕搖曳。
「真有你的,居然給小龍孩子取名叫鐵蛋,不知道他爹知道他兒子名字叫鐵蛋,作何想法?」
她揮了揮手,「不跟你說了,你將你男人扶起來,快跟著我去藥池。」
蘇雲歌不否認也不辯駁,放下鐵蛋,便是伸手去扶躺在床上的卿月眠。
卿月眠听著這杜三娘的稱呼,眼眸瞟向蘇雲歌,卻見蘇雲歌一臉淡定,沒有絲毫的不適應。他心里忽然有些高興,那情緒似是讓蘇雲歌都知曉了一般。
「你洗個藥澡就這麼高興?」蘇雲歌鄙夷的看著他。
卿月眠被扶下了床,試探性的動了動,卻是現居然以走路了。
他心里微微驚奇,他受了這麼重的傷,不過才那麼短的光景,居然就能將他醫治個半好,不得不說,這婦人的醫術是真得高超了。
蘇雲歌也覺了卿月眠居然能自己落地了,心里的驚異絲毫不訝異卿月眠。
她看向杜三娘的眼神也是微微變了變。
她擅長的只是西式療法,開刀之類的手術,或者是皮毛的解毒之術,但是對骨科這一類卻是模不著頭腦。雖不了解骨科,是卻也知道傷筋動骨一百天。
這杜三娘的醫術也未免太好了,這才多久,就能讓幾乎全身散架的卿月眠恢復成這樣?
這等高人為何甘願留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呢?
杜三娘倒是對那鐵蛋很親昵,她自動自的抱起鐵蛋,走向前面帶著路。
鐵蛋安安靜靜趴在她的肩上,那圓溜溜的眼楮分外討喜。
藥池里冒著絲絲縷縷的熱氣,有些像是溫泉池子,那整個房間內都充滿著藥香味。
「你將紗布給他拆了,讓他在池子里泡兩個時辰。對了,他的臉也得泡一泡,不然就破相了。」
杜三娘搖晃著鐵蛋,便是轉身走了出去,依稀還以听到她的柔軟聲音。
「小鐵蛋,我抱你去玩哦!不許再哭了……」
卿月眠站在那藥池邊,眼眸瞅著蘇雲歌用那剪子拆著自己身上的紗布,她的動作輕柔,那神色里充滿著小心之意。
「蘇雲歌,你找那還魂草,是有想過會回不來?」
「嗯?」蘇雲歌出一個疑惑的尾音,那手上的動作卻是未停。
卿月眠眼底劃過一下光芒。
「我說,那杜三娘都說了惡龍凶險,你想過你去了有能喪命?」
蘇雲歌頭也未抬的回答道。
「沒有。」
她話音一落便是推了卿月眠一把,噗通一聲,將他推進了藥池里。
卿月眠在水里撲騰了兩下,嗆了兩口水。
「蘇雲歌,我是病人,你怎如此?」
蘇雲歌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撇撇嘴。
「是嗎?我沒見過有你這麼多話的病人。」她頓了頓復又說道︰
「你若不介意你破相,那你大浮著。」
卿月眠一听這話,便是一個猛子扎進了藥池里去。
正當卿月眠沉進藥池間,鋪天蓋地的殺意忽然襲向蘇雲歌。
蘇雲歌反射性的用手一擋,那襲擊過來的力道狠狠打向她,強勁的內力噴涌而來,將她逼得倒退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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