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又很快涼爽了下來,而三強爭霸賽第一場選定的時間,是氣候宜人的晚秋,11月24日。
霍格沃茨所有的學生、老師甚至幽靈都聚集在山谷另一頭的露天競技場上,手中印著各自校徽的棋子拼命揮舞,尖叫、歡呼、鼓掌充斥了整個空間,點燃了原本涼爽下來的空氣。不論是巫師還是麻瓜,對熱血搏斗的渴望、向往與崇拜早在遠古就已經在骨子里扎了根,為戰斗歡呼,為強大歡呼,為勝利歡呼。
哈利坐在抬高的評委席上,由上向下俯瞰競技場,以旁觀、評論的姿態參與三強爭霸。這是他從來沒有體驗過的視角。山谷間微涼的風從脖子灌進衣服里,將衣服鼓起,更顯的他身材削瘦,但那具身軀里壓縮的力量卻越來越濃郁。
哈利拼命一般的努力,三個月來在決斗台操練到了極致。他與任何人都決斗,六七年級的霍格沃茨學生、阿爾維斯、喬恩、弗立維教授,甚至鄧布利多也樂意指點一二。有時候勝利,有時候失敗,有時候累得肌肉酸痛小腿抽筋,可他不敢停滯。他覺得自己就像夾在兩個大齒輪中間,左邊那個齒輪名叫1942,右邊那個齒輪名叫21,而他站在中間,只能努力變得強大,忍受著鋸齒從上滾過的疼痛,小心翼翼維持兩邊隨時能打破的平衡。
時間不多了,湯姆已經十五歲了,離二十歲也不過五年,對于21年來說,不過兩個星期。而勝負論定的關鍵,也就是這五年了。
「哈利,就要開始了!」坐在他手邊的阿爾維斯興沖沖地推搡著他,一下子把他飄遠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工作人員從競技場後台推出一個巨大的鐵籠,被防曬布蓋住,讓好奇的觀眾根本無法窺視里面藏了什麼大家伙,但一路過來從鐵籠底下淌出的粘液卻讓人不寒而栗。
工作人員將巨大的籠子推到競技場中央,迅速退後,魔杖一揮,鐵鏈掉落的聲音清脆,同時,偌大的防曬布也逐漸滑落。
正值中午,雖不灼熱但絕對明朗的陽光普照,將鐵籠子里每一個細節都照得清清楚楚,驚訝了所有人的同時,也激怒了厭惡陽光的生物。
「嘶嘶!」鐵籠子沒有鐵鏈的束縛,鐵門緩緩推開,也釋放出了鐵籠中可怕的惡魔——蛇怪。
哪怕以蛇為徽的斯萊特林,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比最大的車輪還要粗的身體,蜿蜒盤踞了大半個競技場,刀槍不入的鱗片、致命危險的獠牙,這只蛇怪的月復中,恐怕有過不少巫師的骸骨。
哈利也倒吸了一口涼氣,在看到蛇怪毫無魔力的眼珠子時才把心放了回去,心有余悸。這條蛇怪挑起了他最黑暗的記憶之一,關于密室、關于蛇怪、關于斯萊特林的傳承、關于少年的湯姆•里德爾。胸口又開始堵塞,呼吸開始停滯。哈利長大了嘴巴努力讓空氣從口腔吸入,更努力得壓制自己失控的情緒。至少,這條蛇並沒有用目光殺人的能力,他這樣安慰自己。
蛇怪的視線掃過觀眾席,喜陰的蛇被刺眼的陽光激怒,巨大而有力的尾巴在競技場中掃過,將那些堆砌起來為勇士們提供躲避處的假山夷為平地。蛇怪張開了嘴,猩紅的上顎、舌頭、喉管都讓人覺得陰冷,接著,是一注稠黏的綠色液體從喉管中噴出,緩緩從岩石上滾過,形如岩漿。
有幾滴液體飛濺,落在觀眾高舉歡呼的手臂上,留下一個腐蝕黑焦的痕跡和一陣慘叫驚呼。
任務很簡單——走過競技場。但對被腐蝕液蔓延了一半、暴怒的蛇怪盤踞了一半的競技場,以及被勒令不準使用掃帚的勇士們來說,怎麼走?
先上場的是霍格沃茨的勇士。就像所有的格蘭芬多一樣,他勇敢而果決的選擇繞過腐蝕區域,直面蛇怪。
湯姆對勇士們如何通過關卡絲毫不感興趣,他只是將目光定在競技場中憤怒地蛇怪身上,深邃黝黑的眼眸不知在何時融合了其他顏色,在陽光的折射下竟散射出令人發怵的暗紅,就像平和表面下蟄伏的危險。
「天啊……我發誓我再也不想養一條蛇了。」前排的斯萊特林女生抖了一下,不自覺向女伴靠緊。
噢,養一條蛇怪。有什麼東西在腦子里一閃而過,還來不及抓住又隱于平靜。
少年皺了皺眉。
看著那條蛇,不經意就想起了被他留在那個山洞里的納吉尼。
「我是從斯萊特林的水管爬進來的!霍格沃茨的水管真大!很大很大,還有很多很多!」不知道為何,湯姆就突然想起四年級時,納吉尼從禁林爬進霍格沃茨,將霍格沃茨的安全漏洞完完全全地在他面前攤開。
為什麼……會想到這些呢?
蛇怪、納吉尼、水管、霍格沃茨……也許還要加上……蛇語者?
湯姆原本純黑的眼楮隨著他眯眼的動作而逐漸變淡,被紅色混合,向棕色轉變。
命盤會阻止企圖改變歷史的人,命盤會維護歷史的進程。不一定要出現石子絆倒哈利,也可以在特定的時刻、特定的場合,讓少年的腦子里出現特定的靈感和想法。
一個想法,就可以打破時間跳躍者所有的心血,故而,這是命盤制定的游戲。
霍格沃茨的勇士有驚無險地通過了競技場,雖然頭發被腐蝕液溶解了一半,腳踝也被腐蝕,散發出一陣焦香,讓人分外惡心,但至少沒有什麼大的傷害。也許是對格蘭芬多、霍格沃茨的偏愛作怪,哈利毫不猶豫得舉了1分。不過他也的確表現得不錯,要是換上他,不能使用掃帚,大概也完成不了任務。
阿爾維斯給出8分,喬恩給出9分,霍格沃茨校長9分,德姆斯特校長勉勉強強給出7分,布斯巴頓校長,一個長相刻薄的中年女人,一臉嚴肅地亮出了牌子——4分。
霍格沃茨的學生們憤怒了。哪怕連始終瞧不上出身格蘭芬多勇士的斯萊特林們,也義憤填膺地舉起了拳頭,難听尖銳的粗口、謾罵、譏諷在瞬間指向了布斯巴頓。
「哦,真希望她的胸也像她給的分數一樣那麼小。」離評委台最近的一個斯萊特林的女生瞟了瞟那個女人的胸,一臉不屑,故意調高了聲調,尖銳刻薄得頗具斯萊特林風格,一下子讓哈利沒認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咳咳咳。」哈利咳了幾聲,朝說話的女生看去——一個看起來就極為刻薄冷漠的女生。
可哈利卻忍不住朝那女生微笑,不管她看沒看到,他都想微笑。
雖然自私、狡詐,但他們也只不過是孩子,特性並不能掩蓋個性。哪怕始終蔑視格蘭芬多,但在遭到來自外界的挑釁、侮辱和不公的時候,向來無責任感的他們還是願意為了一個團體揚著拳頭,熱血而出。這也許是因為他們身上屬于少年的熱血還未消退,更因為霍格沃茲有讓人不自覺為它捍衛的魅力。
但分數已經定下。饒是如此,首場霍格沃茨獲得的分數就不低。
第二場是德姆斯特的勇士,迪戈爾•洛夫。他似乎特別幸運,不似第一場那麼驚心動魄,蛇怪甚至都不屑理他。他躡手躡腳,除了躲過蛇怪胡亂甩的尾巴,就再也沒有什麼危險難度,讓所有觀眾都掉了下巴。他們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洛夫對蛇怪打了安定劑?
不出十分鐘,洛夫就完成了挑戰。
觀眾席上發出一陣失望的「呿」,又帶有一些意味不明的鄙視。的確,雖然通過了,但比起第一場霍格沃茨的勇士來說,那個什麼洛夫遜色萬分,高下立現。
卡卡洛夫坐在劃給德姆斯特的觀眾區域,恨不得混到霍格沃茨的學生中跟他們一起暢快淋灕地發出呿的聲音。卡卡洛夫將視線移到不遠處里德爾身上,快意而殘忍。他相信,以那個人的手段,遠遠不只這些。
他們是同類,同樣的異類,同樣的野獸,只不過他披著人皮,他沒有罷了。
湯姆用余光掃過德姆斯特那一塊,微微挑了挑嘴角。
第三場,玫妮•蘭斯。雖然霍格沃茨們對她的校長有很大意見,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對玫妮也能這樣。
美人都有幾分特權,不是嗎?
可對蛇怪來說可不是。在他的審美觀中,美人應該是有強壯的尾巴、尖銳的牙齒,能一連生好幾個蛋的雌蛇,這種小蟲子一樣白白軟軟的東西,惡心死蛇了!
不知道為什麼,方才還一副蔫蔫樣子的蛇突然發怒,怒火較方才被陽光激怒時更甚。
也難怪,前一兩個人類它還可以忍受,但到第三個進來,讓向來霸道的蛇怪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
「嘶吼!」蛇怪揚起頭,月復部鼓動,發出奇怪的咆哮聲,從蛇口中迷茫出來的腐朽氣息瞬間彌漫了整個競技場。觀眾們連忙捂住口鼻,也無法阻止隨即而來的頭暈與乏力。
玫妮的運氣太差了,跟迪戈爾比起來簡直是狗屎!觀眾們只有這樣一個念頭。
毒氣之後,是更加肆意的腐蝕液。蛇滿意地布置著競技場,如同布置著它的洞穴。
綠色的腐蝕液幾乎淌滿了整個競技場,毒氣的相對分子質量較空氣大,久久不肯散去,蛇盤踞在唯一沒有腐蝕液的山頭上,強勁的尾巴刷動,從腐蝕液液面上甩過,根本不給玫妮前進的空間。
「看!她對自己用了漂浮咒!」
但漂浮咒能支撐多久?還要分心躲避蛇怪的長尾,還要屏住呼吸等毒氣散去……
蛇怪將視線鎖定了玫妮,張開嘴,綠色的腐蝕液瞬間倒出。
所有人都將視線放在競技台上,沒有人注意觀眾席上,斯萊特林的後裔悄然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
這不過是個警告,警告一條企圖靠近他所有物的生命。
「因為死亡率極高,三強爭霸賽一度中斷。」賓斯教授曾經這樣說過。
所以在死亡率極高的三強爭霸賽上失去,也不奇怪。
等一切都靜寂下來,勇士被抬進醫療翼,觀眾們擔心又失望地離開,關押蛇怪的籠子卻格外安靜。
夜幕下遮住少年的身影,只能隱約听到人類嘶嘶地聲音,低沉蠱惑而危險。
「gdb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