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笨蛋薩耶你自己不會看麼？按摩而已，你到底聯想到什麼了……說下流的人其實只是自己腦子里在想下流的東西吧。」
前方那人不緊不慢地揉捏著身前少年的雙腿，聲音輕而淡。
薩耶仔細看了看眼前人的動作，這才發現他只是在給身前坐著的少年揉捏大腿……雖然原因不明。
金發少年尖尖的耳朵抖動了一下，羞憤地大聲辯駁，「我才沒有想下流的東西！誰讓你們的對話那麼奇怪。」
終于將另一條腿也揉捏得差不多，連笙示意藍弦站起來試試，自己側過臉來看向莫名空降的少年。
只一眼她便僵住了。
薩耶臉色發紅，扯著裙擺像是要把身上這害他丟人的玩意給扯破了才甘心，「我知道很奇怪，但是不許你說我變態！」
連笙垂了眼眸，手在身前攥緊，似乎在極力壓抑著什麼，聲音也沉沉的，「你過來。」
薩耶莫名提心吊膽，總覺得這家伙是要揍他的節奏啊！
半天才挪出一小步，嘴里也碎碎念，「我跟你說……不是我自己想穿的……說來也怪你……我只不過說了你幾句……長官就罰我穿女裝……」
「再靠近一點。」聲音更低沉了。
薩耶小心肝顫了顫，僵硬地又邁近一步。藍弦舒展著雙腿，眼楮好奇地看向這邊。
「還有你要感謝本大爺才對……听說你在這里受罰，大爺我可是冒著被叫做變態的危險一路跑過來的……夠義氣吧！」
終于磨蹭著走到連笙跟前，少年緊張地咽了口唾沫。那人卻只是抬頭看他，面無表情，眼神卻亮得像是內里有光。
終于緊張到爆表，少年張嘴就吼，「你到底要干嘛……」
聲音消失在那人猝然綻放的笑顏中。
連笙抬起手扯了扯他的裙擺，笑得溫暖又好看，「薩耶，你好可愛。」
好可愛……好可愛……好可愛……
少年腦海里循環播放著那人的聲音，眼前無限放大的是他的笑容。從嘴角綻放開，像舉世罕見的絕美的花，因為極少開放而越發驚艷世人。
你好可愛。
耳畔久久回響連笙的聲音。不同于平日的淡漠，滲透著溫柔，因為語調柔和而顯得越發磁性動听。
淺紫色的瞳眸里完完全全映入他此刻的模樣。明明那麼奇怪又滑稽，他卻頭一次如此專注地看著自己，眼眸里的光幾乎要將他灼燙。
薩耶砰得炸紅了臉，視線定定落在那人美得令人窒息的笑顏上，只覺得一顆心跳得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一般。
強迫自己將視線移開，才往一邊轉就看到那人揪著自己裙擺的手。白皙修長，優美得不可思議。
而這只手曾經貼合在他……哇哇，他到底在想什麼！
面紅耳赤地搖頭，少年索性撇開臉，眼楮盯著演習場另一頭的圍欄，拼命想將腦子里荒唐的念頭趕出去。
「連笙，你的喜好果然好奇怪啊。」藍發小少年眉眼含笑，湊過來好奇地打量著面紅耳赤的薩耶。
連笙猛地回神，才意識到自己又不小心露出了極力隱藏的一面，迅速收回手，干咳兩聲，「有麼……」
小少年捂嘴輕笑，連笙罕見的尷尬模樣讓他覺得有趣又可愛。
湛藍色的眼珠子轉了轉，少年蹲到一邊，視線和連笙齊平，雙手托腮沉思道，「唔……什麼時候我也穿聖者的裙子好了……」
身旁跪著的人立刻繃直了身體，眼神灼灼地望向他。
藍弦拼命忍住笑意，裝出惆悵的樣子，「可是會被人看做變態呢……到底穿不穿呢……」
余光看過去，連笙也跟著一臉糾結，明明白白地泄露出「超級想看，但是沒辦法開口要求很苦惱」的表情。
「噗嗤……」藍弦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隨即轉過臉來迎向那人期待的目光，臉上紅暈朵朵浮現，聲音也低低軟軟，「如果連笙想看的話，我不介意穿給你……一個人看。」
烏發少年眼底霎時如有光芒綻放，藍弦透過那雙淺紫色的眼眸看到了自己。
微微詫異。
因為那瞳孔里的藍發少年面頰暈紅，雙目含情，而嘴角的笑意甜蜜到令人心醉。
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心跳，正如他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意志。
竟然生出了……只要他想看，自己辦作女人也沒關系的——羞恥念頭。
「喂喂，你們倆給我適可而止啊！」在一邊听得嘴角抽搐的銀發少年終于忍不住叫出聲來。
天啊，他到底听到了什麼奇怪的對話！
「兩個大男人，一個想看男人穿女裝，一個竟然還羞答答地說想看就穿給你看……我都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始吐槽了好吧！」
藍弦這才想起還有一個人在場，羞得抬不起頭來。連笙也罕見地視線漂移了一陣，唇角卻抑制不住地彎起了細小的弧度。
還有什麼比可愛的小人魚穿上聖潔的白裙更萌的呢？暫時都想不到呢。啊或者讓巴尼爾也穿穿看？……好主意。
「話說回來，你到底干嘛要揍勞倫特那家伙啊……」
視線戰戰兢兢地掃向連笙後背，破裂的戰斗服間隱約露出道道血痕，他看得心驚膽跳，忍不住發出「嘶」的一聲。
「一定疼死了……」薩耶不忍得移開視線，倒是藍弦眼巴巴地盯著那幾道重疊的血痕，眼圈又隱隱紅起來。
「嘴髒的家伙欠揍，所以揍了。」連笙眼神分明冷了，聲音也回歸了平日的淡漠。
金發少年抓抓頭發，無奈地嘆口氣，隨即笑起來，「還真是你的風格……雖然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愛絲特爾你肯定不會無緣無故打人啦。」
連笙倒沒想過他會如此信任自己，詫異地抬頭看他，少年也猛然察覺到自己月兌口而出的話似乎太過親昵，連忙改口。
「我是說……勞倫特那家伙確實很討厭，動不動就帶著幾個狐朋狗友耀武揚威，欺負新兵，听說暗地里齷齪事也做的不少，今天你教訓得對……」
連笙安靜地看著他，眼眸里似乎有淺淡的波動劃過。
少年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正搜腸刮肚地找話題，那邊卻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演習場入口處跑進來一個膚色偏深的新兵，神色焦急，視線落在一處時欣喜地叫出聲，「加百利，你在這兒啊！今晚我們隊負責市區巡邏啊，你難道忘了？大家都在出擊廳集合，就差你了……快，快點兒！」
藍弦一怔，慌慌張張地站起身。因為出了這次的事情他一心都在連笙身上，倒是把這麼重要的任務忘了。
「我……」少年欲言又止，側過臉看向連笙，眼底全是猶豫不舍。
連笙看出他眼底的疑慮，知道他是不願讓他獨自留在這里受罰。
「去吧，一周一次的巡邏是實習的必修點數，如果丟了要補回來會很不容易。」
「可是，連笙你一個人在這兒……」
「並不是一個人，這里還有只大型犬呢。」連笙沒什麼表情地指了指邊上的銀發少年。
「誰是大型犬啊喂！」少年懊惱的反駁被兩人無視，藍弦猶猶豫豫地點頭，有個人陪著他就不那麼孤獨了。
不然他一個人在偌大的演習場跪到深夜……他只是想想就覺得難受。
藍弦轉身邁開一步後回過頭來殷切地看向連笙，「巡邏完我會立刻回來！」
連笙點頭，眸色溫暖，「別受傷了。」
又走出三步，想到什麼似得急忙回頭，「如果餓了就讓海亞買些吃的，別餓著肚子。」
那表情急切得如同擔心孩子餓肚子的媽媽，連笙有些好笑地點頭，而薩耶則沒好氣地哼道，「這還用你說？大爺我還能讓愛絲特爾餓著了？」
再走出三步，少年停住腳步，忍不住再次轉身看去，那跪著的烏發少年正安靜地目送他離開，淺紫色的瞳眸在漸漸暗淡的天色里溫暖又深邃。
似乎還有很多話要說，到了嘴邊卻盡數消失，只巴巴地看著他，好像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加百利你磨蹭什麼啊，快點兒，大家都等著呢！」跑出一段距離的新兵忍不住回頭催促，藍弦趕忙應了聲，正要轉身跑著離開，卻見烏發少年的嘴唇動了動。
他緊緊盯著，眼楮一眨不眨，待看清後湛藍的眼眸里瞬間仿佛要流淌出水波一般瑩潤動人。
轉身大步地朝前跑去，藍弦覺得胸腔里似乎跑進了一只兔子，不安分地跳動著，卻又無比歡欣。
舌尖藏了句話，就像含了一塊糖。
他在說，我等著你。
我等著你——藍弦忍不住低頭微笑，輕聲呢喃，嗯，請等著我。很快，很快，我就會回到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