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不喚我起身!」雲歡嗔怪了一句,剛要起身,低頭一看,天,身無寸縷。
她忙又躲回被子里。
「我叫了你幾回,你這起床氣兒可大,一巴掌便把我呼走了……」長平沒好氣地說道。
雲歡不由地紅了臉。從前她起床氣兒是大,可近來好了許多。莫非是昨天太累,她的老毛病又犯了?
雲歡哪里知道,這回,倒真是宋長平誆她。雲歡睡得極安穩,分明是長平舍不得叫她起來,可看她著急的模樣,偏生又想逗一逗她。
雲歡這廂是真想起啊,新媳婦兒一早要給長輩請安,她已經耽擱了時辰,不曉得長輩們會如何不滿。可是宋長平眼楮不帶轉地看著她,昨兒借著酒膽壯色膽,可這會青天白日的,她可不敢光著身子便在長平跟前走動。
外頭的丫鬟敲了門喚道︰「大爺,少女乃女乃,該起身了!」
雲歡半晌才回神這是叫自己呢,趕忙推了一把宋長平道︰「別讓進來。我自己……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這要是換做平日也就罷了,這會她滿身都是歡-愛過後的痕跡,她真是不想讓人看見。
狹路相逢,無恥者勝!雲歡暗暗給自己鼓勁兒,佯裝鎮定地說道︰「那,那個……我我的衣裳。」眼瞅著衣裳就在凳子上,她看看長平又看看衣裳,好在他還有些眼色,取了衣裳與她,背過身去悠閑地喝水。
雲歡一邊穿衣裳一邊試圖用眼神看殺宋長平,這滿身的紫痕青痕喲,真是嚇人地緊,眼前的人就是凶手啊凶手。有誰知道,他面上這般斯文,床上這般勇猛。
真真是衣冠禽獸。雲歡暗自嘀咕著,冷不防宋長平卻是轉過身來,雲歡險些驚叫出聲,宋長平卻是笑道︰「你若是想看月兌了衣冠的禽獸,我也是肯的。」
雲歡這才發現方才竟是不自覺說出了口,從前怎麼不知這廝這般伶牙俐齒?她出手便要擰長平,「你再這樣,我可要惱了!」
「莫惱莫惱!」長平笑著勸道,可到底還是止不住笑出聲來。雲歡被他笑的沒了脾氣,索性伸手去撓他,長平左躲右閃,反手又要撓雲歡,兩人真真是亂作一團,又笑了一團。
待長平笑夠了,才讓外頭的丫鬟們進屋伺候。
待雲歡洗漱完畢,從離間出來,看長平依然換了一身喜服,大紅色織錦緞子,團團簇簇的雲紋繞開,好看的緊,腰間再系一條墨色瓖玉的腰帶,看著真是齊楚周正的一個人。
她一時看呆了,思華在一旁噗嗤一聲笑,低聲對她道︰「姑爺對小姐可真好。奴婢們一早便來催,唯恐小姐錯過了時辰,姑爺卻總攔著。好在老太太那也打發了人來,說姑爺身子不好,讓他多睡會,不急著過去請安。姑爺方才還特意吩咐廚房,做了幾樣小姐愛吃的菜送來,想的比奴婢們還周到。」
「往後明面上可不許叫小姐,得叫大女乃女乃!」雲歡叮囑道。
「奴婢曉得的。」思華應道。
雲歡只听思華這麼一說,拿眼瞄長平。人與人或許求的便是這眼緣,嫁過來之前,她還怕同長平處著會尷尬,可不過一夜罷了,兩人卻平生了默契。兩人就這麼對視著,雲歡看他眼底有青影,也不曉得昨夜幾時睡的。
想起昨夜他隱忍的咳嗽,她卻蹙了眉。
原以為長平裝病,可是,他卻似真的有病,說他身上有病麼,他同常人相比,又虧在哪里?
私下時,她總要問個清楚的。
雖是老太太發了話,可她仍舊不敢太猖狂,略略用了餐,便趕忙走了。
兩人到時,堂屋里已是滿滿當當坐滿了人。雲歡起初以為宋家人不多,見了這陣仗卻是嚇了一跳。
長平牽著她的手,輕輕摁了下,低語道︰「別怕,一會我告訴你是誰,跟著我做。」
等一個個拜過去,長平讓她跪她便跪,讓她敬茶她便敬,到最後也是頭昏腦脹,看誰都是一張臉,反正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這全是其他幾房的親戚。要打交道的,還是自己府里的這些人,大體上也都見過。
宋元年從前落魄,就娶了宋長平娘親一個正妻,也沒妾氏,有一子兩女,分別是宋長平、宋紅佛,宋紫顏。宋紅佛前些年嫁進了趙府,成了趙游煥的嫂子。
後來宋元年時來運轉搬到了宋府現在的宅子里,宋長平的娘親去世幾年,他倒也痴情,不肯娶妻。還是老太太做了主,納了孫興的妹妹為妾。
隔年,孫氏便誕下一女,便是宋藍笙,宋家是四小姐。雲歡前幾回見她時,她總愛用鼻子示人,似乎不是很喜歡雲歡。
過了幾年,孫氏也生了個兒子,名叫宋長明,現在才*歲模樣,看著粉女敕女敕的,可愛的緊。
孫氏前些年一直幫忙料理家中事務,可到底不是正妻。若是宋元年落魄時,還能有一絲絲的指望,可那時宋元年已經發跡,以孫氏的出身斷斷不能給宋元年做正妻。
雲歡只能心下感嘆,不是每個妾都能成為蘇氏,還能被扶正。
老太太前些年又給宋元年說了一門親,便是現在的宋夫人王氏,如今也就三十出頭的模樣,出身雍州名門王家,雖說是嫡女,可出身王家三房,本就最為沒落,偏生又是最不得寵的庶子家的嫡女。也是老太太听說她為人賢惠,心胸豁達,才做主拿下了這門親事。
這事兒全是向恆年在她出嫁前說與她听的,她那時候方才明白前幾次來,為何孫氏總有一副女主人的氣勢。敢情她原本就是當家的,被半途來的王氏奪了名頭。
「若是換做旁人,心底里大體會不痛快。王氏進門,孫氏起初也是事事恭謹,做出恭順的模樣。後來是王氏稱自己身子不好,央著孫氏幫著料理。再加上王氏這些年一直無所出,行事越發低調,孫氏在老太太跟前長了臉面。奇怪的是,兩人倒也沒爭過吵過,看著和諧。」向恆寧這般評價。
只是雲歡眼楮偶爾在這兩人之間打量,心里頭去尋思,明面上看著和諧寧靜,底下說不準便是暗潮洶涌。若說起他們向家,上一世還不是母慈女孝的模樣,不被害一次,哪里知道人心如何。
一圈下來,她得了不少禮。到底是新媳婦兒,她從頭到尾只管微笑,看著倒也矜持斯文。
宋老太太在一旁看著,越發喜歡。看長平成親不過也有,似乎精神頭也還不錯,牽了雲歡的手握在手里,笑道︰「好孩子,長平身子不好,往後還要讓你多費心。」
「是。」雲歡微笑著應下。
幾個嬸娘正問著長平的身子狀況,雲歡提了耳朵听,不過是問現在看的是哪個大夫,可有起色,長平一一應了,那幾個嬸娘又來叮囑雲歡,要一年抱倆,添子旺丁。
雲歡臉都紅到了耳根子,長平回過頭來看她,兩人眼神正好撞在一塊,雲歡挪了眼神,卻又落在長平的唇邊——登徒子,唇邊笑意又深了!
她只管低了頭,哪知兩人眉眼間的神色全落在老太太的眼里。一大早婆子又送了雲歡的元帕來,上頭的鮮紅讓老太太滿意得緊。二人若是一直能和樂恩愛,她是曾孫子不怕沒有。
正好長平身邊的小廝來通傳,說是林大夫來請平安脈,老太太大手一揮,讓小兩口回院子去。
雲歡緩緩地松了口氣,慶幸自己真是逃出生天了。剛回到院子,又得了個天大的好消息︰老太太說長平身子不好,雲歡只要細心照顧長平就好,不必每日過去請安了。連帶著王氏那也省了。
雲歡真真是歡欣鼓舞︰從前可听說,媳婦兒立規矩,站一整天的都有。再苦再累不能說個「不」字,做不好了,還要被公婆瞧不起。
這樣好,真是省了她的大麻煩!
「你還得謝謝我。嫁給我這個病人,也有好處吧。」長平見她眉開眼笑,打趣道,被雲歡掃了一眼,他也不惱。到了院子後,他又牽著她的手不肯放,領著她在自己的院子里四處逛。
一路上都有下人,見著長平雲歡皆是恭恭敬敬地行禮,再看兩人緊緊握著的手,丫鬟們皆是對看一眼,心里直道大爺和大女乃女乃真是恩愛。
「不是要請平安脈麼?」雲歡原先還有些羞臊,掙扎了幾下沒掙月兌長平的手。到後來看長平坦坦蕩蕩,她想著反正這是自己的院子,要被笑話就被笑話吧,她索性也大著膽子仔細打量著院子,邊看邊問道︰「怎得倒帶我逛起園子來了。」
「林大夫一個時辰後才來呢!我這不是看你不自在,提前救你出水火麼。」長平笑了笑,附在她耳邊低聲說道︰「若是要感謝我救命之恩,可以選擇以身相許……晚上我賣力些,可好?」
「……」雲歡翻了個白眼。
因著長平的病需要靜養,他的院子離老太太那也遠,他的院子老早便有個小廚房,雲歡不知為何心情大好,走到廚房時特意看了眼。長平的身子不好,藥補不如食補,她總要想著法子替他調養身子的。
想是長平也看穿她的心思,顯得格外高興,「君子遠庖廚」他也忘了,領著她進廚房兜了一圈。
「從前就我一個人住,這些都不大放在心上,你看看這廚房里,若是缺什麼,你列個單子,我讓石頭去辦!」
「你娶我就是要娶個煮飯婆啊!」雲歡嘟囔著,哪知長平听了卻是哈哈大笑,而後認真道︰「我要說我娶個媳婦兒是為暖床,你可信?」
「誰替你暖床!」雲歡抬手又要打,長平慌忙跑出去,她待要追出去,卻險些同另外一個人撞上。
雲歡險險守住腳步,看那人是個著綠衫的丫鬟,她還沒說什麼,那丫鬟卻瞬間跪了下來,抬頭時,已是滿面淚,「女乃女乃恕罪。綠衫無意沖撞女乃女乃,只是……」
雲歡怔神的片刻,那丫鬟又朝長平連續磕了幾個頭,哭道︰「大爺,求求你去看看姐姐,姐姐快死了。眼下只有你能救她……」
那丫鬟眼見著頭都要破了,宋長平只蹙了眉頭不動,那丫鬟將身子都要伏到地上去了,央求道,「大爺,我就這麼個姐姐,若是她死了我也不能活了。求求你救救她!」
見宋長平不動,丫鬟果斷又來曳雲歡的褲腿,「大女乃女乃仁慈,菩薩心腸。大女乃女乃救救我姐姐!」
那丫鬟都哭成淚人兒了,雲歡卻懵了︰什麼情況這是!
作者有話要說︰雲歡︰我是煮飯婆,能賣萌,能暖床。你只看到我的美貌,卻沒看到我宅斗過程中的強大戰斗力。我是雲歡,我是打不倒的小強,我為自己帶鹽。還能帶糖麼?
第二更︰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