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星港城的豪客生涯快六個月了,我迎來了一次真正的波動。它來的是那樣的悄然無聲,又是那樣的突然,給我的打擊無比巨大。原本自認為已經具有的波動免疫系統近乎崩潰。
這是十一月中的一個下午,初夏的陽光開始讓人感到燥熱。office很舒服,我坐在牌桌上,喝著我最喜歡的檸檬冰茶,撲克牌在眼前流過,我自如地支配著注碼。這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下午了。這個月到目前為止,我的收益是正的八千多。
游戲進行的不溫不火,又一手牌開始了,這時候我的精算加權告訴該加注了。我從容地放出一個大注碼$1000。我的牌來了一對8,我又放出1000,分牌。(「21點這游戲,如果你拿到兩張同樣的牌,是可以分牌的。」)
第一個8上來一張3,11點,我再放出去1000,11點加倍,荷官派給我一張5,這手牌16點。第二個8上來了一張2,10點,我再加倍,我得到張5變成15點。此刻的桌面上$4000,我只能祈求荷官的手上的6點之後,再來兩張公仔牌(10點)爆掉。因為我的這兩手牌是站不住腳的,荷官只要一拿到17點,他就停了,我就立馬輸$4000。這樣的情況我見多了,多數是我贏。所以我沒有擔心。
荷官上的牌,a。a即是十一點,又是一點。現在的情況,肯定是十一點了。他的6和a剛好十七點,完勝我。
「shit!」我狠狠地拍了下桌子。但心里平靜如水,不就是一手牌嗎。
我氣呼呼地又放出去1000。我的牌是兩張10,20點,荷官還是張6。20對6,這手牌不錯。有點21點常識的人都知道,這時候我不應該做任何決定了,坐等荷官拿牌了。只有21點的新手或是瘋狂的賭棍才會再分牌,一手20點的牌不要,把它分成兩張單個的10。當然,你還要再放出去1000。
荷官也是這麼認為的,他沒問我的決定,就要給自己派牌了。
「等等,我還要分牌呢!」我急忙攔住了荷官的動作。
「mrchao,你確定?」他的眼神好像再說,你瘋啦?
「對。」我沒瘋,此時的精算結果告訴我,這牌該分著打。讓他們認為我瘋了吧,讓他們就把看成個賭棍吧。
牌分開了。第一個10點又來了一張10。我再分。然後就是每個10上各自來了張7。巧了,三個17點。
荷官看著這牌面,搖了搖頭。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在說,傻瓜,你要是不分牌,我早爆掉了。
可他不知道,21點的真諦是每一手牌的正確決定最重要,不斷的正確決定給我帶來利潤。事後諸葛亮的患得患失才是賭徒心理。
荷官的牌先來張4,然後跟著張10,最終20點。再次完勝我3000。
我又掏出了一疊鈔票,惡狠狠地摔在桌上,問領班,「他什麼時候下鐘?」
「我想還有十分鐘吧,mrchao。」領班客氣地說。
荷官臉已經漲的通紅,很不好意思地站在那兒數著我扔出去的鈔票。
我為自己的態度有點自責,這不關你的事,荷官朋友。但我沒轍,我就得像一個輸了錢的賭棍這樣發飆。不然,我怎麼會天天在這里呢?
這個荷官下鐘前的10分鐘,我又輸了三千多。可新上來的荷官也沒什麼改觀,他的一小時崗還沒結束,我身上已經沒有生產工具了。我每天帶進來的本錢是三萬。
我提前下班了。這在以前發生過一兩次,我沒太在乎。明天再戰。
第二天是昨天的翻版,兩個小時不到,下班回家。我不願意多想,我畢竟連贏了六月了,這才兩個大敗日。
第三天更加離譜,半個多小時,下班了。
我照例短信andy報了賬,之後撥通了他的電話。
「這是怎麼啦?我連著大輸三天啦!」我有些急躁地訴說著。
「你上班飲酒了嗎?」andy平靜地問我。
「沒有。」
「你有沒有不遵守戰術?」
「當然沒有。」
「是不是銀行工作太累了,精神不好?」
「絕對沒有。」
「那你就回家睡個好覺,明天繼續。」
「好,好。」我沒什麼可說的了。
之後的第四、五兩天情況沒有好轉,繼續提早下班。至此,這個月我已經輸掉了十四萬多了。我開始有些懷疑自己現在的工作狀況,甚至懷疑自己的能力了。
不僅如此,我還有特別幼稚的想法——是不是賭場做了手腳。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在澳洲的賭場,這里的每個部門都有政府的監督員,他們的職責就是保證賭客的利益,監督賭場的每個角落是否符合政府的規章制度,為賭客提供一個公正的娛樂平台。說到這兒,有一點,他們是不會保護我的,如果賭場轟我出去,找他們投訴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這幾天睡的挺早,可在銀行里我卻是一點精神也沒有,終日惶惶。我努力把頭埋在一堆堆函件公文里,想利用對這個辦公室的工作的專心,淡化些office的工作帶給我的困惑迷茫。然而,我的腦海里卻不斷地重復著這幾天的痛苦經歷。一幕幕的,在office我的大注碼被荷官收走,總在我眼前閃現。
我扮演的賭棍已經不是在演戲了,我好像就是一個生氣的賭鬼。這麼多天了,我根本不用私藏任何籌碼,沒必要,你天天都輸光掉,所有的眼楮都看得一清二楚。
連續三天我沒去office。我和andy打了招呼。他對我說,歇幾天對我有好處。他還告訴我,我所經歷的只是一個少見的波動期,是有點大,但我要挺過去,不能讓這個波動期把我打垮。
沒有去office的日子好難過,我不知道我應該干什麼。逛街,沒心情。看電視,沒興趣。讀本書吧,我很久沒讀書了,可我如坐針氈。我買了啤酒,放松下,可它的味道怎麼如此的苦澀。
我想到了北京的家和父母,可他們如此遙遠,就算他們在我身邊,你敢說你的苦惱嗎?我想起了阿成,可他在哪兒呢?我想起了喜世子,可你一直冷漠著人家,你還期待從她那兒得到什麼呢?我想起了mary,但你敢跟她說你是誰嗎?我還想起了jessie,你不是怕招惹她嗎?
我第一次如此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