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蓮塔 第二十九章 星舞晶月伴箭行(六)

作者 ︰ 亦羽亦墨

人生如荒原一夢,千百般莫名其妙。生,莫名其妙;戰,莫名其妙。故世非莫名其妙而不存。——當多年後啟靈帝國星空城妖精新聞社記者就「听大家都說您的人生充滿了莫名其妙,那麼您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人生呢」為話題對星月之眼樊逸進行人物專訪時,他是這麼回答的。

而此時,小少年樊逸面對著人生中諸多莫名其妙之一的荒原之行里莫名其妙地一戰。他對于自己為什麼被傳送來到這里,為什麼會發現「毀滅世界」的陰謀,為什麼會出手幫助不相識的小女孩兒,為什麼會看到模糊的畫面,為什麼會一個走神就受了重傷,還有為什麼每次受傷都會想到那麼多愛自己或自己愛的人而使自己重新變得生龍活虎表示迷茫無解。

不過,要說他現在唯一能夠清楚了解的事情,那麼一定就是他必須像上一次在史丹遺跡外圍打敗野人酋長一樣打敗不遠處那個可惡的異類。

「異類,受死!」樊逸非常豪邁地對阿巴喊道。喊出這四個字的時候,他還不忘美滋滋地想著自己當了多年異類,今夜終于能夠把別人當異類了!不過,奢望終究是奢望,他再如何奢望自己能夠再一次站起來打敗強大的對手,這一次受的傷都不允許他再奮起反抗了。

當他就要因為身體變得虛弱不堪而快倒下的時候,一雙小手分別攬住了他的胸膛、接住他的額頭,使他不至于真的面朝大地撞個你碎我破相。他這時候才稍微明白了所謂的現實的殘酷就是自己逞能說了一句讓自己痛快不已的話之後被一個小胖妞「英勇」救下。

但是為什麼前一刻月奴還雙手抱著球球,這一刻就可以空出雙手抱住樊逸了呢?樊逸腳下抱著短杖一邊呲牙一邊怒斥月奴毫無良心的球球詮釋了一切前因後果。

輕輕將樊逸放在冰冷的地面上,月奴無情地捏了一捏球球圓嘟嘟的臉奪回短杖,暗想這小可愛胖嘟嘟的真好捏,卻沒有意識到自己其實也是胖嘟嘟的。緩緩挺起腰板,她重新將目光望向阿巴,眼神中充滿了冰冷——那是一種注視死人的眼神!

被月奴這麼看了一眼,阿巴頓時覺得全身都酥酥的,體內的靈力被壓制了一小半,極為難受。他的境界是七階,而且是七階中的上上等,就算是一般的七階對手,三四個聯手對付他都不可能讓他忌憚分毫;即使之前與月奴踫撞數次,他也只是略微忌憚月奴那具有光之屬性的靈技。而現在他卻真正害怕了月奴召喚而來地星月女神的一絲靈魂之力。

不過,七階強者就是七階強者,即使一時對比自己強大得多的生命氣息壓制也總不可能一直被壓制下去。當阿巴冷靜思考清楚目前地局勢之後,內心對那由暖光凝聚而成的朦朧女子的恐懼就少了幾分。就算這一絲靈魂之力的主人再怎麼強大,這個小胖妞總不至于能夠使用出它主人的全部實力吧?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恐懼呢?

但是,俗話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阿巴還沒從消除部分恐懼的喜悅中回過神來就看到了真正令他難以消除恐懼的新一幕——一只沾滿鮮血的猙獰腦袋從月奴肩後探了出來!

「你怎麼還沒死啊——」

恐懼尖叫的聲音傳遍荒原。

自然而然,阿巴心底升起的新的恐懼是因為某名小少年被自己重傷後先後兩次「死而復生」。俗話說,人嚇人嚇死人,說的就是現在這麼一個情況!

樊逸第二次重新站了起來令月奴為之驚訝,她和阿巴一樣萬萬沒想到樊逸的生命力、意志力這麼頑強,就像打不死的小強一樣,只要沒有被徹底毀滅就會站起來給你看!而這一回樊逸的重新站起並不是「曇花一現」,而是某種奇異的力量支撐著他再次爬起來了!

是的,就是某種奇異的力量!當身體躺在地上那一刻,他只是瞬間覺得一股暖流莫名其妙游進體內各處,使自己暫時忘了劇痛並且渾身充滿了柔和的力量,就像被月光照耀一般!如果此時有人非常靠近高空雲層的話,一定會發現雲層早已出現了密密麻麻地空洞,而一縷縷月光正在一點一點滲透進來,將整片荒原慢慢著涼。但很明顯——這一點沒有任何人和生物發現。

感覺到身體的異樣,樊逸不自覺將臉抬起並向附在月奴身上那名朦朧女子看去。似乎自帶意識,又似乎兩相呼應,總之當樊逸仰頭的時候,那朦朧女子的臉也低側下來,與樊逸對視。

四目對視那個瞬間,樊逸眼楮忽然瞪大,就像看到了天方夜譚。實際上,別人無法看清楚朦朧女子的面容,但他卻看見了!這女子月眉星眸,鼻俏唇薄,米黃色的秀發向上翹起,如夜半中天的上弦月,面容年輕俏麗,但配上這上弦月之發卻讓樊逸越發覺得她高貴優雅。

當看清朦朧女子面容的同時,朦朧女子背後的景物在變化,而樊逸背後的景物也在變化。樊逸只覺得眼前一晃,下一刻就看到身邊的景物全部被一片半透明的銀色浮雲覆蓋,但銀色雲層之下卻依然能夠看到一絲吞天獸荒原的模樣。不同的是,樊逸看到的是吞天獸荒原的全景,就像自己站在高處俯瞰荒原小一般。

「孩子,女乃女乃終于見著你了。」沒有過多的沉默,樊逸正在感受著環境的變化時朦朧女子就已經主動開口了。

樊逸聞言重新抬頭看向朦朧女子,不解地問道︰「女乃女乃?」

朦朧女子微微一笑,說道︰「我的年齡已經足以當你女乃女乃或者更高的輩分了。」

「哈?」樊逸一愣,完全想不到從朦朧女子口中會說出這樣一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話。要說容貌的話,這朦朧女子最多也就相當于十八歲,怎麼可能年齡會這麼老呢?不過這並不是他首要考慮的問題,首要考慮的問題是對方是誰。

似乎是明白樊逸心中的疑惑,朦朧女子笑著說︰「我是……」

……

「喂!小逸逸!別昏過去啊!」漸漸清晰的聲音在耳邊回蕩,令小少年微微睜開了眼楮。渾渾噩噩地應了一聲,他忽然發現朦朧女子已經消失,銀色雲層也隨之破散,而前一刻還是那般渺小的吞天獸荒原此時又重新扮演了陰暗巨獸的角色。他不由得神經反應抖了幾抖身體,腦袋亂晃。

「喂!小逸逸!」清晰而動听的聲音再次在耳畔響起,樊逸終于清醒過來,適應周圍的環境。不過,當他轉臉看到一張胖嘟嘟卻又十分可愛的臉蛋面對著自己時,那彎彎地月眉、星辰般深邃閃耀的雙眸,俏麗地面容離他是那麼地近,以至于連那些幾乎不可見的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不禁嚇了一跳,心跳驟然加快跳動。

見狀,月奴倒是心中一松。之前樊逸第二次「死而復活」令她驚訝不已,但才過了不到五秒鐘樊逸又閉上眼楮昏了過去,將腦袋掛在她肩上,令她地心緊繃起來。而又過了五秒時間,樊逸又再次睜開眼楮完成了第三次「死而復活」的偉大壯舉,這不禁令月奴喘起氣來,感嘆人生真是大起大落。可是,當她與樊逸面面相覷,兩張臉離得非常之近時,她放松地心又緊張起來,以至于心跳都差點要停止!

如果此時他們二人旁邊站著啟靈帝國的史記官,那麼這位史記官一定會在史冊上投下重重的一筆︰聖華歷某年某月某日某時某分某秒某地點,某黑翼少年經歷三次死而復生,勇創歷史新高!

——當然,掌聲是不可能有的。

四目相對靜止五秒後,兩個人同時往後一跳,情緒都極不平靜,那目瞪口呆的樣子簡直像是要活吞鴨蛋一樣。當樊逸平復心情後,嘴角微微露出一個難以被察覺的含義「非凡」地笑容,問道︰「喂……球球……你怎麼變成小姑娘了?雖然你變成了小姑娘,但是還是那麼胖嘟嘟像個球啊……萌……萌……噠……」

不知什麼緣故,樊逸此時說話雖然咬字清晰,但語調卻變得很奇怪,就像一個剛剛開始學習說聖華語的孩子一樣,使這番話的味道非常特別。听了這句話後,月奴嘴角抽搐,看著不知何時蹦到樊逸頭上的球球一言不發,只是那眼神真的可以殺死一只球。

「唒唒……」幸好某只球還算有良心,不願意別人替自己承受舌毒,這使月奴那殺人的目光稍微減弱了一些。不過,它這一叫聲令樊逸更加驚詫︰「兩個球球?」

……

看著眼前這一幕,阿巴覺得自己活了這麼多年真是白活了,他今晚絕對是人生中第一次觀看現場戲劇——除了舞台和燈光之類的道具之外真是完全符合!但是,他還未發出感嘆,一股刺形力量就扎入了他腦海里,令他身體抽搐了一下,緊接著一個冰冷的聲音就傳入了他的腦海里,令他為之凜然。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兩人也迅速將自己的情緒調整正確,進入戰斗狀態。

「球球,給哥哥下來,哥哥要戰斗了!」樊逸看了一眼自己月復部的傷,小小心悸了一下就強行轉移視線,他是一個容易暈血的人,但越堅強的人越容易克服自己的弱點,所以他如果一直講視線凝聚在月復部就會忍不住多看幾眼,將受傷當做有意思的事情,或許今後會經常自殘……為了避免自己克服舊的癥狀之後迎來新的癥狀,他不得不瞪著眼楮將球球從頭上拔下來,放到地上。

緊接著,他臉部一熱,感受到一道灼熱的目光,不由得看向正在死盯著自己欲要吃掉自己的阿巴。冷冷一笑,他絲毫不懼阿巴這道目光,因為經過之前與朦朧女子對視時昏迷那五秒中的經歷,此時他體內力量正濃厚著。要說原因,那麼無疑源于月奴背後已經消失的朦朧女子。

「會長已經下了死命令,目標增加一個,今天不是你們死就是我阿巴亡!」阿巴心里醞釀著殺氣和力量。之前他一直沒有將所有力量展現出來,直到此時收到了會長的心靈傳音才意識到似乎這里潛伏進來了其他強者,如果不迅速解決戰斗,那麼他的使命就無法完成了!

看見阿巴身上逐漸散發出泛著猩紅的烏光,樊逸也認真起來。響起在昏迷那五秒里朦朧女子對他說的話、做的事,他的目光越發堅定。如果說昏迷之前他那番豪言壯語只是渾渾噩噩之言,徒有虛表,那麼此刻他的目光之堅定卻是真正的胸有成足!

「月奴,把你的星月魔棒借給我!」樊逸轉頭看著月奴說道。當四目對視時,他的臉漲得通紅,腦海里又回想起小胖妞那圓又大的眼楮和修長的睫毛還有眼眸里那絲輕顫,心跳再次加快,索性轉過臉來不去看她。

月奴聞言愣了愣,緊接著聯想到樊逸昏迷那五秒,自己召喚而來地星月女神一絲靈魂之力莫名其妙被他吸收,心里明白了樊逸的意思。嘴角一翹,星月魔棒用力拋出。看著那個小少年接過星月魔棒後對自己露出一絲自信的微笑,心里一片舒爽。但忽然間她想到一個問題︰為什麼小逸逸知道我的名字?為什麼小逸逸會出現在這里?真是莫名其妙啊!

樊逸左手接過星月魔棒後,右手拳頭上泛起暖色閃光,逐漸將整個右臂包裹起來,看上去就像一條光臂,緊接著只見他抬起右臂將右拳虛握,一束暖光從大拇指與其他四指中間的空隙凝形並向兩邊伸長。這束暖光最終形成了一把形狀最普通的長弓。

「這……這是……」月奴和阿巴見此情景心下震驚萬分。當那把長弓成型的一瞬間,一束月光穿透雲層直射在長弓之上,化為銀色弓弦,長弓陡然間爆發出柔和卻猛烈地威壓,向外擠壓!

「靈神覺醒?怎麼可能!」阿巴不可置信地看著那把暖色長弓,下巴差點被自己的獠牙咬到,就像看見了母豬上樹!

長弓凝形,樊逸什麼也不思考,只管抬起左臂將星月魔棒搭于銀色弓弦上,瞄準阿巴。弓弦與魔棒接觸那一刻,高空之上的雲層徹底被一束束星光與月光穿透擊散,熾烈高陽重新將陽光飄灑在吞天獸荒原上。

此時如果樊逸、月奴、阿巴抬頭往上眺望,一定會發現在那蒼穹之上、烈日之旁,一個圓滿的月亮若隱若現,那個月亮四周還密布著一顆顆星光!正是這個圓月與這些星光將高空中的雲層徹底擊散了!

樊逸沒有因此奇景驚嘆,自然也就說明他並未抬頭眺望藍天。此時的他正凝神于長弓、魔棒之上,無暇注意環境的變化,連陽光照射在自己身上也並未察覺。不過,正因為他這把長弓的出現,正因為高空中的雲層被徹底擊散,荒原上的所有吞噬帝蛭都萬分恐懼地鑽入地底躲避起來。一聲不甘地咆哮從遙遠地地方傳來,帶著不可抗拒的神威,但樊逸卻未再次受到神威的影響。

一點點月芒星光從長弓、魔棒上散發出來,將樊逸襯托得閃閃發光。樊逸只覺得自己體內的力量正在暴漲,這力量不像之前那樣從外界傳入體內,而是由自己的身體產生而成,就像自己多了一片靈海一般,這種感覺十分奇妙,令他差點沉醉其中。

強行壓制著心中的迷醉,樊逸臉上自信的笑容越發濃郁,眉目之間隱約透著必勝的信念。右手握弓,左手搭箭,此時的他進入了一種奇異的狀態。一點點天地火元素正在朝著他匯聚而來。

「靈神為弓,星月為箭,星舞晶月,箭破蒼穹!」

隨著這句話一字一字從樊逸口中說出,弓箭越發奪目。某一刻,當弓弦拉成滿月、箭矢蓄力到極點之時,箭矢「咻」地一聲激射而出。這一箭裹帶著一往無前之勢,箭過處,空氣尖鳴,點點星光耀其長尾,道道月芒于箭頭交匯凝形,最後化成一顆水晶月牙,如幻似夢,在星光的襯舞下伴著箭矢似緩慢又似迅疾地朝著夢之終點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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