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 092 決斷

作者 ︰ 淡墨青山

承天鎮張府,將補天閣古居易送出大堂,張沖一張俊臉立即寒了下來,兩眼更是閃爍不定。

張沖相貌極為英俊,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稜角分明的冷俊;烏黑深邃的眼眸,卻又散發著迷人的好感;披肩散著的長發隨微風輕輕揚起,就似他的桀驁不馴,而且,數種不同的氣質非但沒有怪異之感反而融合在一起,給人一種異樣的魅力。

沉默片刻,張沖終是有了決斷,轉身走向後院。在一極其普通的草堂前停下,張沖躬身行了一禮,恭聲拜道︰「孩兒求見父親。」

當張沖的話落下好一陣後才有聲音響起,道︰「進來吧。」

「謝過父親。」再次一拜,張沖才推門走進草堂。走到父親張劍身前,張沖又是一拜,然後在張劍對面坐了下去。

張劍修道近千年,又是聖教的二長老,這百年來更是主持承天鎮大小事務,不過周身非但沒有絲毫強大的氣息反而如同一鄰家老翁,尤其合著他不高卻略胖的身材,以及圓臉上那淡淡的笑意,更令人感到一種親切。

望著張沖,張劍的目光極為平和,甚至笑了出來,笑問道︰「究竟何事,竟能夠讓你三拜?」

與父親對視片刻,張沖平聲說道︰「張坤死了,一身氣血盡失,魂魄也被人所奪。」說完後不見父親張劍的神情有任何變化,張沖咬了咬牙,接著又道︰「此番,是孩兒命他秘密護送一女子,此女子叫羅雪。」

最後兩個字,張沖更是加重了語氣,因為愛,因為狠,因為野心,亦因為害怕。

听到羅雪兩個字時候,張劍並沒有任何意外,似早就知道此事一般。沉默片刻,張劍更是搖了搖頭,輕嘆道︰「你啊,還是沒能忘了她。」

這刻,張沖英俊的臉龐上竟是一陣扭曲,似愛憐似仇恨,似痛苦又似凶狠,唯有輕挑的眉頭,透著一絲傲然,冷聲說道︰「青梅竹馬,又苦戀三百年,如何能忘?」

望著自己這個期望最高、付出全部心血的小兒子,張劍不由嘆了口氣,輕聲問道︰「你真決定了?」

重重點點頭,張沖的臉色更是平靜下來,沉聲說道︰「是,孩兒一定要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張劍自然知道張沖所指的是什麼,更知道其中的凶險,是以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直直盯著兒子張沖的眼楮,周身更是爆發出強大的氣息和久居上位的威勢。這刻,他才是修真千年的絕頂高手,是萬年流傳的聖教二長老,是張家的掌舵者。

毫不示弱的與父親對著,張沖極其平靜的眼眸中有仇恨、有不屈,以及傲然的戰意。

對視片刻,張劍的氣息突然散去,又變成了鄰家和藹可親的老翁,淡淡說道︰「既然你有了決定,就放手做吧。人活一世,總得有所作為,至于後山那些老家伙,你放心好了,為父給你擋著。」

听到父親張劍的話,張沖並沒有太過驚喜,亦沒有一絲意外,似知道父親就會如此。起身到張劍身前,張沖恭恭敬敬行了一大禮,同時說道︰「謝過父親。」

「下去吧!」揮手示意張沖退下,張劍更是閉上了眼楮,而當大門再次關上,張劍猛然睜開的眼中卻是閃過一道光芒,同時間亦有一聲幽幽嘆息響起。

為了避免被人認出引來麻煩,何一凡帶著羅雪晝伏夜行,而且一路都選擇人跡罕至的山腳荒野,使得修為低下的羅雪更加艱難,有時候甚至要在何一凡的幫助下才能前行。如此數日,兩人也不過走出千余里,只不過數日下來,便是兩人幾乎沒有言語,卻在彼此間生出一種默契,甚至兩人一個眼神都能看懂對方的心思。

突然,看到何一凡微微皺起的眉頭,一直不曾主動說話的羅雪竟是開了口,輕聲問道︰「你是不是有急事?」

猶豫片刻,何一凡還是開口說道︰「有人想要用你來對付羅逸。」

頓時,羅雪的眉頭不由一皺,以致臉上有過一絲猶豫一絲無奈,不過隨即便又舒展開來,緩聲說道︰「我還是想見見他。」說到這里發出一聲頗為歉意的微笑後,羅雪繼續說道︰「我相信你所說的,也清楚他可能不是我父親,不過,唯有見到他才會知道我究竟是誰。」

點了點頭,何一凡卻是又搖頭說道︰「我並不擔心羅逸,只是,本來並不急的事情,因為你被我劫走而變了。」

這刻,何一凡已經恢復一貫的平靜,淡然說道︰「百年前,因為羅雪一句寧負天下不負君,使得羅逸大怒並親自出手廢去我母親一身修為。為此,不僅羅雪撒手西去,羅逸一顆道心亦出現裂痕,從此不問世事卻不曾傳下教主寶座,以致聖教陷入內亂。」

「這百年來,聖教內斗不斷,只是我的出現,讓他們都想盡快分出勝負以便早日掌控教中大權,因為我是羅逸欽定的聖教宗子。不過,我沒有想到的是,張府竟也有此心。」說到這里稍頓,何一凡不由搖了搖頭,接著又道︰「其實,我本該早就想到的。張沖能夠苦追我母親三百年,故是愛極我母親,也是想要通過我母親掌控聖教,而且,也只有他才敢才能想出這個辦法,用羅雪來對付羅逸。」

說到這里,何一凡竟是不由得看了身邊這個羅雪一眼,然後才繼續說道︰「我將你劫走,即便張沖會起疑,不過他已布局百年,肯定是不願放棄的,最終結果肯定是全力出手做最後一搏。成則為王,敗,整個張府為他陪葬。」

听何一凡說完,羅雪思索片刻後開口說道︰「我應該見過張沖,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有愛有恨,不過,更多是失望。」說到這里望著何一凡,羅雪又道︰「我修為雖低,不過一個人時間久了,看人很奇怪,他讓我看不透,你要小心些。」

看何一凡的神色並不曾有任何變化,羅雪便不再多言而是轉口說道︰「要不你就尋個山村將我安頓下來吧,不然,以我的速度,肯定會拖累你的。」

沉默片刻後何一凡搖了搖頭,緩聲說道︰「事情雖急,我卻是沒能想到應對的辦法。」看羅雪臉上有過一絲意外,何一凡臉上雖平靜卻也發出一聲嘆息,道︰「聖教以實力為尊,我要修為沒修為,要勢力沒勢力,即便挑動他們相互爭斗,最後得利的肯定另有其人,絕對不是我何一凡。」

頗為疑惑的望著何一凡,羅雪開口問道︰「那你為什麼要回來?」

再次搖搖頭,何一凡開口說道︰「只是覺得該過來,再說,如此大事,一凡豈能錯過。」說到這里,何一凡扭頭望著羅雪說道︰「我帶你前行吧,只是要得罪了。」

與何一凡對視片刻,羅雪終是點點頭,同時說道︰「是我拖累你了。」

「得罪!」說話同時,何一凡已伸手抱住羅雪的腰肢。頓時,羅雪不由一顫不過隨即便安靜下來。見此,何一凡並不再出聲,抱起羅雪邁出了腳步。

看似緩慢的腳步,然一步邁出何一凡已落在一樹頂之上,而再次邁出的腳步已落在遠方山頂。

登天步,亦是聖教內難以修行的功法之一。小成可以借水、樹、山而行,修行至深處可以借雲而行,故也有登天之說。

如此一夜,何一凡帶著羅雪竟是趕出了兩人數天才走出的路程。看天色大亮,何一凡便尋了個隱秘的山谷將羅雪放下。山谷幽靜,何一凡仔細查探確定沒有任何危險才開口說道︰「你先休息片刻,我去找些吃的。」

看何一凡遠去,一直神情淡然的羅雪竟是忍不住吐了口氣,臉上更是露出一個輕松的表情,想來被何一凡抱一個晚上一動不動有些難受,只是,修為低下的羅雪根本沒能發現不遠處正有一人注視著她,不過想想也是,連何一凡都沒能發現,更不要說羅雪了。

望了羅雪,黑衣人幽深的雙目中光芒不定,有回憶有痛苦,有仇恨有凶色。突然,黑衣人悄無聲息的出現在羅雪身前。

看到突然出現唯有一雙眼楮露在外面的黑衣人,羅雪眼中有過一絲震驚,卻也不曾開口,就這麼與黑衣人對視著,只有好奇,毫無畏懼。

死一般的沉寂中,黑衣人突然笑了出來,道︰「你與羅雪,一個好靜一個好動,其他還真像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黑衣人的聲音有些嘶啞,亦有一絲陰沉,而且繼續說道︰「張沖傾整個張家之力尋找一個人,想來就是你了,哼,也只有張沖那小子才干得出這樣的事,不過,何一凡能夠找到你,想來是慕容老怪的功勞。沒想到沉寂百年,他們也都不甘寂寞啊!」

盯著黑衣人,羅雪靜靜說道︰「那你呢?」

「我?」哈哈笑了聲,黑衣人開口答道︰「我不過一個鬼罷了!」

听黑衣人說完,羅雪突然發現黑衣人竟沒有影子,然而還不等她張口,人已昏了過去。單手抱起灰衣女子,黑衣人已消失在山林之中,而此刻,一道身影正急速趕來。

不見羅雪的身影,何一凡眼中不由閃過一道寒光,同時仔細查探起來。

空中還有羅雪的氣味,數日下來,何一凡對這氣息極其熟悉,只是何一凡並未能發現打斗或者掙扎的痕跡,那麼唯有一種可能,出手之人修為極高,甚至自己都未能察覺。

想到這里,何一凡眼中再次閃過一道寒光,出手之人故意留下羅雪的氣息分明是引他前往。沒有任何猶豫,何一凡已消失在雲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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