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韓八尺不甘示弱,也站起身來,提起桌邊重尺,往那地上狠狠地一頓,只听「咚」的一聲悶響,大廳桌上的杯盞均是一震。
他手下見狀,也呼啦啦地站起身來,抽出兵器,雙方就這樣互相瞪著,氣氛一時極為緊張。
然而,這種場合卻總有個熟悉地聲音會突然蹦出來,只見那小寒指著那人哈哈大笑道,「大笨尺,你看那人,真是笨的跟你有得一拼!先才,看他那高手架勢,還以為有多厲害呢,原來不過就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這繡花枕頭濕了臉,怕是被老婆打的喲,哈哈哈哈……」
韓八尺心中尷尬,不願作答。可大廳里別人听了,都是忍俊不禁,望著他和那瘦臉男子,均是竊語暗笑。就連那頗有醉意的陌緩行,心中也是一陣尷尬,被老婆打的,剛才出手的可是他啊。
少師啟聞言,則在心中哀嘆一句,「該來的,還是來了。」
一听那小寒說胡話,他便知道,這就是要招惹是非了。而那最後一句,明顯是多余的句子,此刻說來,除了是故意惹禍,還能是作甚!
那瘦臉男子听到小寒的嘲諷,再听旁人的譏笑,面色一陣鐵青,而他旁邊的人,也是再也忍不住,當即拿著兵器指著小寒,破口大罵起來。
「臭丫頭!你說什麼呢!」
「死丫頭你說話當心點!」
「鬼丫頭,再亂說話,信不信爺們活剮了你!」
更有甚者,把刀往桌上一插,怒指小寒道,「丫頭過來!爺爺賞你兩巴掌,教你知道,人話是怎麼說的!」
忽然,只听「砰」的一聲脆響,那瘦臉男子手中酒杯被他捏碎,站起身來,他身邊人群頓時一噤,同桌一個寬臉漢子道,「少爺……」
那瘦臉男子眼楮一眯,冷森森地道,「你放心,我知道分寸!」
那寬臉漢子听他這麼說,也就不再出言,緊了緊手中長刀,只待突然事發,便要出手砍人!
見那瘦臉男子起身,大廳里人群也都靜了下來,只見他走到陌緩行面前,忽而一笑,拱手道,「在下佐明堂,朱文功,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少師啟注意到,在那朱文功問這話後,整個大廳的人都把目光聚集在陌緩行身上,面色凝重,似乎對陌緩行的身份很是在意。
那陌緩行醉眼瞧那朱文功,念道,「佐明堂,哼!」他面上明顯不屑,蹣跚幾步,撞到旁邊一桌,提起桌上酒壇,又是抱起狂飲,全不理他。
那朱文功身為魔道一十二座第三座,佐明堂的人,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竟然被人當眾甩了這大一個臉面,只覺面上無光,可他依舊耐住,正要再問,卻听那小寒鄙夷道,「你連他都不認識,你眼楮是長**上了麼!」
朱文功聞言一怒,道,「臭丫頭,你真當我不敢打你麼!」
他兩次三番被這小寒嘲諷,再好脾氣的人也要發火。說著,只見他腳步一動,身形一晃便要伸手去打那小寒一個耳光,以示教訓!
他人從少師啟身邊晃過,心想,「這幾桌人,個個都站起,唯獨此人安坐如山,肯定不會簡單。」
于是,他早早在暗中留著後手,只待那少師啟一招攻來,便身形一轉,抓向那小寒,再提她退後,狠狠扇她一個巴掌,讓她知道,亂說話可是要挨打的!
然而,他心中想得完備,在經過那少師啟身邊時,對方竟然無動于衷,依舊坐在那里,頭卻是直擺,嘆口氣道,「哎,活該,活該!」
那朱文功初見他不動,還猶自驚疑,以為有什麼暗招。可是听他話語,便是知道,他也是想借自己之手教訓一下那小丫頭,因此才道了兩聲活該!
如此一想,朱文功便心中安定。此刻離那小寒不過尺遠,他不再想著要抓走,只翻手一巴掌,便要往那小寒的臉上摑去!
活該,活該,當真活該!
那朱文功人剛近到那小寒的跟前,只覺眼前一花,手臂驀地一彎,「啪!」的一聲清脆,他一巴掌竟然扇到自己臉上!而後身子一歪,腦袋正懵著,忽然左腳又被人踢了一下,那左腳絆到右腳的後跟,啪嗒一下,這朱文功身體失衡,竟然就此滾到了地上,翻了幾個圈,腦袋磕到一邊的桌腳,又是疼又是暈,而臉上那一陣火辣辣的痛卻是清晰無比。
只听滿堂大笑,特別是那陌緩行,提著酒壇,笑得更是猖狂。
先才那說話的寬臉漢子連忙過來扶起道,「少爺,你……你沒事罷?」
那朱文功茫然道,「怎麼回事?」
那寬臉漢子神色尷尬,道,「我……我也不知道,只見著少爺你突然過去,要打那小丫頭,可是不知怎的,你……你那一嘴巴卻是打到了自己臉上,而後身體失衡,便……便……」他看了眼朱文功,只見他臉色發綠,便沒有繼續講下去。
那朱文功推開那寬臉漢子,眼神往那大廳里一一掃過,旁人見他是佐明堂的少爺,懾了他家的威勢,便也就低下笑聲,只在心中暗笑道,「什麼東西!只道你佐明堂的大少爺是個海吃胡喝的蠢胖子,原來這二少爺,也只是個裝模作樣的廢物膿包,打個小姑娘,居然還能一巴掌扇到自己臉上,那幾圈滾地的功夫,著實練得不錯!」
待在那廳中掃過一圈,那朱文功又把目光落回那小寒。只見她依舊坐在桌邊,一臉的驚嚇神色,連拍自己的小胸脯,好似在後怕道,「哎呀,這位大哥哥,你這是要做甚啊?小妹妹我心膽小,禁不起你這般嚇的。若是你就這麼把自己打死了,小妹妹我……我……我可不負責的!」
旁人看她一臉的天真無辜,說的又是認真又是可憐,好似那朱文功真把自己打死了,就非要怪她一般。
少師啟見她變臉無常,早已習慣,心中只道一聲無奈,坐觀其變。而大廳其他人,哪里見過如此會耍寶的小丫頭,不禁被她的模樣逗笑,一個個頗是暢快。
只听其中有人笑道,「小妹妹,你放心。那朱公子若真是把自己打死了,定然是不會怪你的!」
「是呀是呀!叫你負責,那不是死耗子賴上貓,沒道理麼!」
「是極是極,小妹妹不用害怕,那朱公子若真是要賴在你的頭上,我們第一個不服!」
「對對對,我們肯定不會讓他賴上你的……」
這一群人,趁亂起哄,一個個都在笑話那朱文功,每句話的前提,都是那朱文功把自己打死了,這听在佐明堂人的耳里,當真是生氣無奈,泄氣丟人,總不能跟這大廳里的人全部打起來罷。而最氣憤的,那就莫過于朱文功了。
只見他陰沉著臉色,這一會兒他已經想明白了,剛才那定是有高手從中作梗,要不然,自己絕無可能一巴掌扇到自己的臉上。
他環顧大廳,看來看去,想要找出那個高手的身影,可是看了一圈,又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物,最終,他看看那兀自灌酒的陌緩行,又看看那手提巨尺的韓八尺,終于,他眼前一亮,便是看到那依舊坐著,自始至終也未曾一笑的少師啟。
想起剛才他那兩句活該,朱文功這才明白,原來那兩句活該,卻是叫給自己听的!
想通此節,認定這少師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于是便走上幾步,抱拳凝聲道,「這位兄台,剛才可是你出手傷的我?!」
他這話問出,人群忽的一靜,其實仔細想想,那朱文功再怎麼膿包,也不像是個會伸手打自己臉的蠢人。
而剛才他們也不過是因為好玩,才出言起哄,譏諷幾句。沒辦法,群眾心態,概許都是如此。
而他們經過這番問話,再看那少師啟,自然就覺得此人好不一般。
只見他面容俊朗,氣度不凡,一身衣著都是極考究的上等綢衫,靜坐在那里,面上波瀾不驚,隱隱便透出一股天下皆醉,唯我獨醒的高手風範。
眾人暗暗點頭,心道,「嗯,這人恐怕不簡單,要說有人做手腳,害那朱文功自己打自己的臉,八成便是這位深藏不露的公子了。」
少師啟被眾人看得一陣無語,心道,「你們看著我做什麼,我又沒出手!難道你們眼楮真是長**後面了,我就長得這麼像高手?」他淡淡地道,「我想朱兄是誤會了,我一直就坐在這里,動也沒動一下,何來出手傷你之說?還望朱兄莫要冤枉好人,我雖脾氣很好,但也不代表我沒脾氣!」
這時那小寒道,「哎呀,原來剛才是少師哥哥幫的我啊,難怪小寒覺著奇怪呢!若是少師哥哥出的手,那便就是了,這群不入流的小蝦米,還敵不過少師哥哥您一根小手指頭呢!」
少師啟心中無語至極,深吸口氣,他從未有如此刻這般,想要張口罵人!
忽听那陌緩行笑道,「哈哈哈,少師兄,你既動了手,又何必隱瞞,正大光明的,不該是君子所為麼?」
少師啟橫了他一眼,見他一臉醉態,眼里卻是亮堂得很,心道,「這陌緩行今日一反常態,難道是要故意挑起事端,想要趁亂逃跑?哼,你休想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