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成素己瞥他一眼,道,「為何?」
敬花切笑道,「因為你會傷心。」他背負雙手,一臉自信。
容成素己點點頭道,「不錯,但並這不影響我殺你。」
敬花切點頭笑道,「所以我還是不準備住在這里,令人傷心的事情,我敬花切一向不做。」
申屠豹不理他倆,見少師追過來,便問道,「這血雨兩邊都有,為何這石道上卻沒有半滴?」
少師追仔細看那霧雨之中,半晌,忽而感嘆道,「太可怕了,玄花血嶺建這一座血獄究竟花了多少心思,你看!」他透過紅霧細雨,指那頭頂稍近處,只見渾若天成的岩壁上,無數條暗紋橫生,繞著岩壁,形成一個又一個的圓圈,就好像樹木的年輪一般,從洞頂一直延伸到血池邊緣的上方,密密麻麻的,幾乎有近百之數。而從這石道上望去,血池邊緣模糊不清,目測有百丈距離,真可謂是茫茫然也,一望無際。而若仔細觀察,便能發現那些橫紋其實都是一層層石台的夾縫,整個山洞就像一個反扣過來的山谷梯田,那些石台層層疊疊,因為太過密集,且夾縫里面一片片漆黑,外加血雨模糊了視線,若非有心,恐怕誰都會產生一種錯覺,以為這一層層石台的邊緣連成一片,便是一面生出許多暗紋的普通岩壁。不過這一圈圈暗紋都在洞口之上的岩壁處留了個缺口,並沒有圍死。
申屠豹凝神望去,當即變色,道,「泣血玄華!那里面全都是泣血玄華!!」
他環顧一圈,看那無數重台之中不可估量的漆深,外加這洞中無盡的朦朧霧雨,申屠豹只覺心中震撼,難以置信道,「這些血雨,全是泣血玄華的血淚!我的天啊,這得有多少泣血玄華啊!難怪人都說玄花血嶺盛產泣血玄華,原來……原來竟是這般培養的,太可怕了!」
少師追道,「泣血玄華,其至凶至煞,滅人之命,供己之養,若長久生存,必為一己之私,除盡天下性命,可若萬物生靈都給它殺光,它又如何能活?在漫長歲月當中,此花早該絕種!能延續至今,恐怕全靠了人工培養。就在外面被容成素己摧殺的泣血玄華,我看也是玄花血嶺有意移植到外面的。」
申屠豹道,「如此,我倒是很想知道,他們培養這麼多泣血玄華,每天要為他們供給多少養料!」
少師追搖了搖頭,道,「或許玄花血嶺有別的方法來喂活它們罷。」
申屠豹道,「但願如此!」
少師追一眾感嘆片刻即往那石道里端沖去,一路無阻,奔行了大約一刻時辰,他們忽地站住,只見前方紅霧逐漸稀薄,洞風微涼,十幾道身影立在那邊,一動不動,最里面有一個籠一身月紗的女子,好似紅塵里遁出的仙女,月白的輕紗不受紅霧半點沾染,背對眾人,望著面前一個八方下卷的花台,一朵雪白的奇花開在上面,散著淡淡的光暈,與泣血玄華一般模樣,就是少了那份凶煞,多了一份仙靈之氣。再靠近一些,紅霧散去,視野清晰,鼻尖腥氣悉數褪盡,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幽澀的暗香,不甜,反而有絲苦意。
「魔譜仙子,你還不住手!同為魔道中人,竟然趁虛而入,奪人至寶,難道你就不怕天下人恥笑你麼!」申屠豹看那魔譜仙子伸手就要去摘那扶光仙草,不禁提鞭喝道。
「紅姑娘,別來無恙否?」敬花切不先與那魔譜仙子問候,看到旁邊四子當中的紅娘子,不禁微一拱手,笑的極是開心。
「得敬花族長掛念,小女子豈敢有恙。」紅娘子身子一福,語音甜美,還帶著溫柔笑貌。忽然,旁邊一線瑩光劃來,紅娘子腳下一旋,紅裙飛舞,那瑩光從她縴腰上斬過,割下小一截紅絲腰帶,紅娘子面含嗔怒,斥道,「風流子,你做什麼!」
風流子劍回鞘中,磨出嗤的長音,淡淡道,「沒什麼,手滑了。」
紅娘子怒道,「你……」
不待紅娘子呵斥,那敬花切責問道,「你這風流子!看你風度翩翩,竟與女子動手,你羞也不羞!」
風流子一臉平淡,反問道,「若有女人要殺你,你也不動手,任其宰割?」
敬花切道,「你這人怎的這般死腦筋,女人要殺你,不動手你可以動腳啊!」
風流子點點頭道,「我一般也有動腳。」
敬花切知他會錯意,道,「我說的動腳,是趕緊開溜,可不是叫你動腳踢人家姑娘,那等事情,你……你難道也干的出來?當真是荒天下之大謬,絕人間之奇葩!」他說著連連擺頭,只覺不敢相信,這天下間竟還有般不知羞恥的人。
風流子面露不屑道,「愚不可及。」
敬花切聞言一怒,瞪他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風流子把眼一斜,不看那敬花切,神態與那更漏子甚有幾分神似,他一字一頓道,「愚不可及!」
敬花切「噌!」地拔劍,怒道,「你俗不可耐,枉稱風流!看劍!!」
敬花切,人如其名,他敬花愛花惜花,皆情真意切,不摻半點虛假。而女人如花,無論美丑,他向來是呵護備至,無論何時何地,何種天氣,何種心情,只要是面對女人,他都是彬彬有禮,言辭溫柔若水,微笑熙和如春。而其生平最見不慣的,也即是最痛恨的,便那是傷花摧花之人以及那欺負女人之事,因此,見風流子對女人出手,一向好脾氣的他,也忍不住動口動手了起來。
而風流子則恰恰相反,他少年遭逢大變,曾經立下毒誓,要殺光天下一切女人,而他最痛恨的就是那些矯揉造作的女人!自從跟這紅娘子共事以來,兩人因為性別問題,已經大戰小戰了無數場,不過因為魔譜仙子的關系,兩人從最開始的動手逐漸變成了斗嘴,那相互之間使絆子的事情是常有,雖偶爾有些小打小鬧,那也是一擊即收,不會真想要去殺了對方,而這所為的,也不過是要表達一個態度,那即是我看你不順眼!
本來,在這種對峙的情況下,風流子是不該對紅娘子動手的,只可惜他委實看不慣紅娘子的那副德行,心中一時想也沒想,手中長劍便自行動了起來,他稱之為手滑其實也不為過,至于別人信不信,那便是另一回事了。風流子和敬花切之間,這種因為理念不合而打起來的爭斗,往往是要對方認輸,而不是要對方死。但是,為了證明自己才是真理,才是正義,其出手之間的狠辣,卻又往往要比生死決斗來的更加絕決。故此兩人皆使出了渾身解數,一個玉樹臨風,一個流風雅致,這場看似風流的打斗當中,其危險凶惡之程度,可謂是步步殺機,而落在旁人眼里,只覺這場打斗是拼的既有品味,又很刺激,實在過癮。
不過,由于風流子本身實力不及那敬花切,且在前幾日于星辰曜谷受的傷也還沒有好全,所以與那敬花切在石道上斗了不過片刻就落了下風,眼看就要不敵,旁邊破陣子一聲不吭,丈五金剛杵從個刁鑽的角度捅了出來。那敬花切以一敵二,仍舊是游刃有余,嘴里還喝道,「你這黑面粗人!插手我與他之間的風流之爭是想要做甚!!難道你這家伙竟也是個風流之人?!!」
紅娘子聞聲撲哧一笑,而那破陣子則冷哼一聲,他這五大三粗的,怎麼看也不像是個風流貨色,想那敬花切必定是在羞辱自己,破陣子心中一氣,手中金剛杵揮的是更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