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小說︰作者︰更新時間︰2014-04-2003:40:59字數︰3015
獨孤輕笑眉頭一皺，緩聲問道，「你，當真不走？」
虛暮凝道，「不走！說不走就不走！哼！」
獨孤輕笑兩眼幽深，盯著虛暮凝道，「你不走，那我可要走了！」
虛暮凝心頭一顫，道，「你……」
她一個女兒家的，本想是使使性子，讓獨孤輕笑哄她，他一哄她，裝模作樣地抵抗一陣，也就答應了。
可是誰能想到，那獨孤輕笑竟是這般的不解風情，兩人也算是同過生死，共過患難的性命之交了，可他卻還是說出這等話來，故意惹自己生氣，當真可厭！
虛暮凝怒哼一聲，嗔道，「你要走便走，嗦嗦的廢些什麼話！反正我向來也是一個人慣了，姐姐不在，我就願意一個人呆著！更何況，我跟你才認識幾天，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管我了，我才不要你管！你快走快走，那時也說過了，死了也別來找我！最好是這一輩子也別來找我了，就讓我一個人呆在這里喂了外面那群畜生算了！大家皆大歡喜，何樂而不為呢，哼！」
見她生氣，獨孤輕笑沉凝片刻，竟是點頭道，「好，那我走了！」
言罷轉身，毫不猶豫。
虛暮凝大為驚訝，也更是氣憤，道，「你……哼！」
把頭一撇，再不想理他！
獨孤輕笑走出幾步，卻是頓了一下，虛暮凝以為他是要服軟，下一步便要轉過身來哄自己出去，便在心中嗔怪道，「這人真是，非把人氣壞了才來哄人家，討厭極了！看我怎麼為難你，讓你難堪，知道本姑娘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鳳谷靈獸追到這附近便不敢再靠近，恐怕，這里面也是有什麼可怕的東西。洞里幽邃，奉勸你好自為之，莫要再往里走，否則，死了也不會有人來找你，包括我，告辭！」
獨孤輕笑拂袖而去，走的干脆，沒半點拖泥帶水，後面虛暮凝則咬牙切齒，抄起身邊一粒石子，往那獨孤輕笑的背影砸去，罵道，「滾！滾得越遠越好！我虛暮凝才不要你找！你給我滾、滾、滾！！！」
她一連喊出三個滾字，胸脯起伏，氣息急促，臉上紅潮涌起，可見是動了真火。恰時，洞里一陣怪風刮過，直涌進那洞的深處，便仿佛有一巨獸在那頭一吸，洞里的熒白光點均被這風帶著飛向了洞的深處。
虛暮凝見這景象，面色一變，最後扶著牆壁站起來，一臉陰沉道，「你不讓我往里走，我偏要往里走，我就不信，你真不來找我！」
言罷，她跟著光點，一路艱難前行。
隨著她不斷往里走，這洞里發光的草花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及至最後，幾乎是整片整片的把洞壁覆蓋著，頭上、腳下，左右兩邊全是一片光亮，把這本該是晦暗幽深的洞穴照得是處處通明。
虛暮凝此刻便好似走入了一圈光花草道，風，一陣陣地吹過，她的長發也是一陣陣的往前揚起，道路則不斷延伸，往前不知道還有多少距離。
踩著發光的草花，空中的熒白光點越來越多，到了深處，隨著風勢，熒光流動便如大雨橫傾，連綿不斷的光點繞過自己的身體，向那洞穴的深處飛去，最後，虛暮凝的眼前，便只剩下一條一條的光線，幾乎都看不見別的東西。
忽然，她身子一顫，隱隱听到「呼呼」的聲音，不是風聲，更像是某種巨獸吸氣的聲音。
這時，風力已然極大，她便是站著也覺正被一股可怕的力量牽著在步步前移。
心跳加速，虛暮凝幾乎能夠肯定，那獨孤輕笑所言絕非是嚇她，那洞的深處，只怕是真有某種能讓整個鳳谷的靈獸都不敢靠近的可怕存在。站在橫傾的光雨里，虛暮凝踟躕不前，她面現猶豫。
平時雖然顯得膽大妄為，甚至刁蠻任性，可她卻不傻，僅僅憑借這面前發生的詭異景象和那隱隱約約能夠感受到的一點點氣息，她便能夠知道，那里面的東西，絕對不是她虛暮凝所能夠應付得了的。
就在這時，虛暮凝身後突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她想到，除了那找回來的獨孤輕笑，還能有誰。
見她嬌唇一咬，面露狠色，手往壁上一拍，居然加快腳步，朝那可怕的氣息走了過去。
……
潭水深幽，容山溪注入，泛起淡淡的褶皺，便如獨孤輕笑的眼波，深邃泛些青光，亦也不平靜。
「這會兒，你該是進去了罷……」
坐在洞口潭邊，獨孤輕笑靜靜看著自己的倒影隨水波晃蕩，他嗤笑一聲，不知是在笑別人，還是在笑自己，他道，「你要找死，我也攔不住你。畢竟，我勸過你，你不听……」
他聲音很輕，先有些冷硬，而後又帶些無奈，而那無奈之中，似還透著一絲不忍。
他看著自己的倒影，被水波攪得變形，再加上本就凌亂的頭發和衣衫，以及一對青光隱現的眸子，真個便如鬼怪一般。
他笑道，「真丑。八年來，我原來便是這副模樣……真丑！」
他笑容驟斂，一臉憤恨，握緊的右拳，隱隱發抖。
他憤怒于自己的丑陋，也憎恨于自己的丑陋，對著自己的影子，也即是對著自己。
欺騙一個與自己同生共死，為自己不顧性命的天真少女，還把她置于危境，而自己則撒手不管，那一句句「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便如一柄柄巨錘，一錘一錘地敲擊著獨孤輕笑的良心。
「為了報仇，我只能來這里，也只有來這里。雖然，我並不確定究竟有幾分把握，但是，不來這里，我便一分把握也沒有。我的時間不多了，真的不多了，真的不多了……」
他反復念著那一句，「真的不多了……」
便似想用這句話來堵住自己良心的嘴，因為即便是他，也會害怕自己良心的譴責。
他是在安慰自己，在為自己的良心尋找一個還算過得去的借口，找一個，起碼能讓自己接受的借口。
此刻，他已經不需要再做些什麼，他只需要忍，忍耐自己的丑陋，同時，等，等那個女人的到來，那個女人的到來，會幫他達成他的目的，他從三年前就計劃好的目的。
那是一個雪夜，他第一次遇見那個女人。
雪，飄搖如羽，擺蕩如紗，整個天地陰沉沉一片。
自己炎毒發作，披頭散發，跪在屋外吞雪。
而那個女人就那樣輕輕地走到自己面前，輕輕地望著自己。
她站在那里好久，一動不動，俯視著他，抬起頭，那雙眼楮他永遠記得，溫柔、淡漠，兩種截然不同的感情，就那樣詭異的交融在一起，顯現在她的眼楮里。
他道，「你是誰？」
她道，「你是誰。」
她的聲音如同她的眼楮，一樣的溫柔淡漠，似乎便如天地，不知為何會有這種感受，他心中莫名一顫，自語道，「我是誰……」
在她的注視下，他覺得自己赤身**，暴露無疑。他覺得，面前這位似乎才月兌稚氣的少女，有著足以令人戰栗的深遂，他想要擺月兌這種令人不悅的感受，他揭穿她的身份，想要以此來改變自己內心被人俯視的局面，他道，「你是虛夢影，是獨孤香的女兒！」
他听獨孤隨風提過，也只有獨孤隨風會跟他提過。
她點頭，並不否認，道，「你是獨孤輕笑，獨孤氏的長孫，未來，執掌獨孤一氏的主人。」
「執掌獨孤一氏的主人……」他渾身戰栗，沒有人這樣說他，從來沒有，以前沒有，往後更加不會有。
他月兌口而出問，「為什麼？」
她搖頭道，「問你。」
他自問道，「為什麼……」
他在沉思。
她忽然溫柔一笑，卻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溫柔。
她道，「你很好。」
他又問，「為什麼？」
她道，「問你。」
「……」
兩人對望，沉默半晌，他道，「你，也是一個人？」
她點點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道，「不，我還有一個妹妹。」
先才問時，他似忘了，這時才似想起來，點頭道，「嗯，我有一個弟弟。」
她似知道獨孤隨風，道，「他很好。」
他點頭道，「嗯，他很好。」
她道，「所以，你很好。」
他訝然，望著她，見她在笑。他在琢磨她的話，他在想，「所以，我很好……」
不久，她道，「走了。」
他還有些發愣，而她走時便如她來，輕輕的，悄無聲息，不打擾任何東西。
此後，她再沒和他說過話，但他卻一直記得，那場雪夜里的對話，如刻在腦海里，想忘也忘不掉。
三年後，她成了獨孤破身邊最寵信的人，而他，卻仍舊徘徊在獨孤氏的邊緣，如一條喪家犬一樣的活著。
那個雪夜過後，他準備好了這個計劃，而這個計劃的實現，需要一個人，是她的妹妹，虛暮凝。
等了三年，他終于等來了虛暮凝，而今計劃，也順利走到了這一步，接下來就要看她了。
看她是否如她三年前所說的一樣，她，還有一個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