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小說︰作者︰更新時間︰2014-04-2102:36:03字數︰2445
閉眼，獨孤輕笑坐在潭邊，靜靜地等著，但內心的煎熬卻讓他每多等一分，便要覺得自己變得更加丑陋了一分。
因此，他不敢睜眼。
可是，不睜眼就看不見自己丑陋的模樣了嗎？
他左手抓著右手，緊緊地抓著，無論怎樣用力，顫抖依舊是變得越來越劇烈。
忽然，他發梢揚起，風，源源不斷地從他面前吹過，直涌入洞中。
霍地睜眼，他站起身來。
曾經，他也想要做一個光明磊落的俠士，鋤強扶弱，懲惡揚善，飲馬江湖，仗劍千里。
然而，命運往往喜歡和天真的人開惡劣的玩笑，就在他正準備為他的人生迎娶一個春天的時候，命運卻一腳把他踹進了孤寒冷寂的深冬，並在那深冬上加了一道連光也不能透過的鎖。
他在深冬的黑暗里掙扎，掙扎得頭破血流。
他以為，他的一生便要如此度過，在凜冽的寒冬里，伴著黑暗死去，再也見不到春天的光明。
可是，命運就是這樣反復無常，以戲人為樂。
在他已經絕望的時候，命運又把一個春天送到了他的眼前，而這個春天，卻是他計劃中欲向命運遞交的降表，他準備向命運臣服，他要親手送這個春天去死！
可是，他終究不是信命的人，他一直在掙扎，而這一次，他決定向命運發起挑戰，他轉身沖入了洞中，追著春天的背影，若不能同生，那便共死！
他沖到兩人原本所在之地，企盼著虛暮凝並未如他所料，負氣深入洞中。然而，事實與他預計的一樣，那里沒有虛暮凝的身影。
他一拳打在岩壁上，罵道，「混蛋！」
加快腳步，他只希望能在虛暮凝遇見那個怪物之前攔住她，即便她打自己，罵自己，自己也要把她安全地帶出來。
而若是沒能趕上……
「不，我一定能趕上！我一定不會讓她死的！」
獨孤輕笑在心中不斷地告誡自己，虛暮凝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暮凝，暮凝——！」
他一邊急沖，一邊呼喊，「你听見了嗎？虛暮凝，你在哪兒——？」
越進到深處，洞里的視野便愈加模糊，無數的瑩白光點被吸入洞中，他只能看到一條一條的光線，在眼前不斷飛逝，在洞中奔走，便好像進入了一個奇幻的通道，看到這般景象，他心中顫抖，這副景象在八年前他也見過，而那，是他噩夢的開始。
他滿面焦急，熒光成線如大雨橫傾，已經很接近了，洞穴開始擴大，再過不久，便能夠听到那怪物的呼吸。
「呼——」
洞中的吸力突然變大，飛奔中的獨孤輕笑竟被這吸力給拽飛了起來，一步跨出竟然躍過了四五丈距離。
他停下腳步，扶壁有些喘息，到了，就要到了，可是虛暮凝的身影依舊沒有見到，難道，難道……
他心中顫抖，既是為虛暮凝，也是為了自己心中那八年來未曾消散的恐懼。
「暮凝，暮凝，你听得到嗎……虛暮凝……」
無人答應，獨孤輕笑不敢再想，他已然能夠感受那怪物的氣息，就像接近大海的人，可以聞到空中咸腥。
他面色蒼白，腿腳有些發抖，可一想到虛暮凝，他便把牙一咬，鼓起勇氣，再次向那深深的恐懼奔去。
不久，獨孤輕笑忍著心顫，來到了當年噩夢開始的地方。
洞穴在這里已變得極大，風，突然停了，流熒因為慣性在繼續飛舞，然而沒有了方向，變得一團混亂，就像一群無頭的蒼蠅。
突然，獨孤輕笑瞳孔一縮，在這亂飛的流熒之中，他發現了一條白色的絲帛，是滑絲劍！虛暮凝的滑絲劍！也在隨著空中的流熒亂飛！
他雙目驀地一紅，這一刻，什麼恐懼都被憤怒與仇恨所吞噬，便仿佛要吃人一般，他把目光射向了那邊洞里趴著的奇形怪獸，而那怪獸，也正用兩只閃爍著熒光的巨目瞪著他，流露著濃濃的敵意。
「你吃了虛暮凝？！」
獨孤輕笑從牙縫里生硬地擠出這幾個字，看著面前比伏龍巨獸還有大上數倍的怪物，他雙拳緊握，攥出白色的骨節，臉色陰沉到了極致。
他腳下一動，突然，那怪獸把大嘴猛地一張，便像吞天獸一般，整個嘴巴把洞穴封住，而一圈圈空氣波紋就在它口中凝聚，而後，「呱——！」
隨著一聲尖利的怪叫響起，震得地動山搖，空氣波紋如同巨浪席卷而出，呼嘯如龍，攜著一股颶風沖出了洞穴，而剛剛起步的獨孤輕笑被這颶風一卷，根本沒有任何抵抗的可能，直接悶哼一聲被颶風挾著一路撞在岩壁上，刮在地上，不知道滾出了多遠。
頭暈目眩，兩耳轟鳴，獨孤輕笑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來，手中卻是緊緊抓著一片絲帛，是滑絲劍。
原來，他先才腳步一動，卻是先那怪獸一步，搶住了滑絲劍。此刻他渾身上下都是刮痕傷口，額上撞破了口子，鮮血如注，流過眼楮，把本就泛紅的眸子染得猩紅。
他定了定神，握著滑絲劍，死盯著前方的洞穴，鋒刃如舊，邁出一步，兩步，三步……他奔跑了起來，「啊……」他一邊大叫，一邊朝那怪物所在的地方無畏地沖了過去！
然而，只听前方洞穴一聲怒吼，風流激涌，拐彎處一只巨爪突然出現在獨孤輕笑的面前，他只來得及把劍一擋。
「蓬！！！」
岩壁碎裂，揚起飛塵無數。
獨孤輕笑僅僅是被那怪物的巨爪擦到，便如被一座大山砸中，狂噴一口鮮血，倒飛而回，便好如一個皮球，撞在石壁上又彈起，撞上另一面石壁，根本不知道撞了多少面石壁，撞碎了多少根骨節！
獨孤輕笑撞落在地上，又滾翻出好遠，最後趴著口齒吐血，見他掙扎著還要站起來，但雙臂已廢！用肩膀爬不起來，便用頭頂著跪起來！
山石搖晃，那怪物怒吼著還要沖過來，幸好洞穴越往外越窄，它被洞穴卡住，正翻扭暴怒，兩只巨爪把那洞穴抓得是碎石亂滾，響聲震天。
獨孤輕笑已然陷入了瘋狂的執拗，他不顧生死，看到滑絲劍重新化成一片絲帛躺在身邊，便俯身用牙齒咬住，貫氣一吐，血從嘴里涌出，滑絲成劍，被他橫叼在嘴里，待要站起來時，也全然不察右膝已碎，只能靠左腿支撐，一瘸一拐，執著而堅定地朝那怪物走去。
那怪物好似也被他這不要命的瘋狂舉動所激怒，它暴跳如雷，不斷地發出怪叫，一對巨爪瘋狂地拍抓，山洞不停地搖晃，便是要立刻把面前的人類給捏成齏粉！
獨孤輕笑的雙眼，已被自己的鮮血染成了野獸的顏色，他喘息著，便像野獸一樣，喉嚨發出「呼呼」的低響，此刻他把自己也變成了怪物。
一個怪物向另一個怪物發起了進攻，臨到那怪獸的爪下，獨孤輕笑跛著右腿加快了腳步，終于，到那怪獸的跟前，他把頭一偏，喉嚨里發出決死的怒吼，扭腰回首，滑絲劍自下而上，毫不畏懼地迎上了怪獸自上而下猛擊的巨爪！
「蓬！！！」
「呱……」
「噗！！」
滑絲劍重新變回一片絲帛，從獨孤輕笑的嘴里緩緩滑落，七竅流血，獨孤輕笑雙眼翻白，倒在了地上。
「仙子。」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