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是誰?暫作未識。
低頭看那躺在地上的虛夢影,這未識人嘴角一咧,冷笑道,「哼,臭女人,你倒是料得先機,知我全身通靈,能用上那破布條。不過,這一切可都是你害得我!現在,也該好好算算你我之間的帳了!」
說著一把抓起虛夢影的頭發,把她半個身子都從地上拎了起來,忽然,他面色一冷,眉目往四下一橫,喝道,「還不快滾!」
旁邊樹林一陣窸窣,卻是一眾靈獸驚駭而逃。
望剛才動靜,黑霧沖天,靈獸知悉,紛紛此來一探,還不及打那虛夢影的主意,卻意外發現化形的幽雲豹,雖然改了面目,但那幽邃的氣息,是如何也抹不掉。
知道境界不同,要滾便滾了,也沒什麼大不了。
眾獸離去,幽雲豹蹲子,湊近虛夢影的臉,看她因為痛苦而皺起的眉頭,不由勾起嘴角,嘿嘿笑道,「任你機關算盡,終究還是落到了我的手上。先時被你騙得不敢進那十丈一步,而後又被你害得跟那幻舞紅蝶拼命,而此刻,你卻有曾料到,我就一定不會加害于你?哼!」
原來,虛夢影的心思,早被他看穿。
先前,幻舞紅蝶襲擊她時,借自己一吼之機,果斷跑到自己身邊來,還提醒自己快走,不過是想要禍水東引,讓自己與那幻舞紅蝶兩強相爭,而她則在這夾縫之中賭那一線生機。
而這一線生機還險得很。
便是要自己,能帶她避過包括幻舞紅蝶在內的一切貪婪靈獸。
而作為貪婪靈獸的一份子,自己還不能加害于她,否則的話,她也不過是飲鴆止渴,自尋死路。
而事實證明,她錯了,自己雖于她有相救之恩,共難之情,那也不過是情勢所迫,無奈而為之。
現今的自己,儼然已是化形境界,這鳳谷之內,幾乎便再無敵手,哪里還需有顧忌。
這也就意味著,自己想要吃這一份獨食,誰也不敢來搗亂,誰來誰死,不過是加些佐料罷了!
一手抓頭,一手抓肩,幽雲豹張嘴,已湊上虛夢影的頸側,伸出紅舌,在她皮膚上輕輕一舌忝,只覺滑女敕細膩,果非是平日吃的那些糙皮厚肉可比,感覺甚是美妙。
他口中饞涎如水,正當咬上,忽听一陣囈語,喚道,「水……」
眉頭一皺,幽雲豹不理,只管牙上用力,陷入肉中,彈性十足,又听虛夢影喚道,「水……」
眉頭皺得更狠,幽雲豹眼珠在眼眶里亂轉,顯得心中煩悶,再听那一聲叫喚,竟是無法下口。
把她往地上一扔,站起來罵道,「叫什麼叫!都要死了,要水作甚!」
看地上的虛夢影,閉著眼楮,發絲散亂,面色蒼白卻泛起紅暈,眉頭緊緊攢著,似乎很不好受。
幽雲豹腳下一跺,怒哼一聲,把虛夢影扛在肩上,腳步晃動,已不知去了哪里。
翠林碧湖,風光清麗,黃色小花在湖邊搖曳,散發著淡淡的幽香,倒映在湖中的身影也同樣美麗。
湖中小魚,定力不足,在一群長輩們的嘆息聲中,競相躍起,非要一親芳澤才肯死心。
忽然,一陣風來,黃色小花被壓低了身子,一條幸運的小魚正好躍起,小嘴一張,餃花而去,後面一群小魚跟著哄然搶上,大家戰成一團,一下便把好好的一朵花兒分成了幾份。
「噗通!」
有東西落水了,眾魚驚散,不到片刻,水面上便再也見不著半尾魚兒。
「要水是罷,我讓你喝個夠!」
幽雲豹坐在湖邊,拔著小草,對湖中逐漸沉沒的虛夢影恨恨地道。
幾個不大不小的氣泡從湖面上咕咚咕咚地冒了出來,剛拔兩顆小草的幽雲豹見此情景,不由心下一沉,安慰自己道,「她應該會游泳的罷……」
「咕咚咕咚咕咚……」
嘴巴張了張,幽雲豹霍地起身,一雙眼楮瞪圓,望那湖中半晌,突然吼了一嗓子,道,「我也不會游泳啊!」
焦急地在湖邊亂走,手上直搓,口中念道,「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走了兩圈,突然,他腳下一停,一臉奇怪道,「不對啊,我急個什麼,這臭女人淹死便淹死了,關我什麼事。一塊人肉而已,我又不稀罕!」
忽然想通,幽雲豹又坐下,望那湖色風光,一臉悠然。
手下輕輕捻著小草,幾乎都要哼上了小曲。
可見那虛夢影在湖里,只剩下一個模糊的影子,也不知沉下去多深,幽雲豹把那小草捻著,突然又拔起來,再捏上另一根,捻兩下,又拔起來,最後手下的動作越來越快,只管拔草。面上的悠然,也從先前的微笑到逐漸僵硬,再到眉頭深皺,及至最後的一臉煩躁,這些變化,不過都在片刻之間,那叫一個精彩。
小草一甩,他身子前傾,趴在湖邊大叫道,「喂,你會游泳的罷,听到了應一聲啊!」
沒見回應,他又叫道,「臭女人,你快游上來啊,再不上來,你就淹死啦!」
也不知這幽雲豹是如何想的,原本挺聰明的腦瓜,在這時裝的都是漿糊,那湖里若真是有了回應,只怕是活見鬼了!
听他叫道,「完了完了,莫不是已經淹死了罷,這下可如何是好?」
抱著膀子,幽雲豹坐立不安,腦門上都是急出來的汗,最後看了眼湖底,已徹底不見人影,他扯了扯嘴角,最後作出一副無賴嘴臉,給自己辯解道,「是你自己要水的,還喊了幾遍,可不能怪我,我可沒听錯。所以你淹死了,那也是你自找的,我可是好心幫你,絕沒有半點害你的心思,我,我要告辭了,你做了鬼,可千萬別來找我!」
言罷,轉身便逃,才邁兩步,就听身後嘩啦一陣水響,「咳咳……咳……」
回首望去,幽雲豹只見到湖邊的另一處地方,有一個人頭冒了出來,濕漉漉的模樣,並不妨礙他認出這人正是虛夢影。
只見她雙手艱難地扒在岸邊,肩頭以下都還泡在水里,痛苦地咳嗽,令她面色通紅,幾乎連眼楮也無力睜開。
她努力想要爬上岸來,不想腦袋一歪,竟又暈了過去,整個人便如一條滑溜的泥鰍,又掉了下去。
就在這時,一只手臂伸過,往水里一撈,把她拽了起來,嘴里還念道,「我就說你會游泳的罷……」
幽雲豹把她從水里拖出來,拍了拍她的臉,喊道,「喂,醒醒啊,你不醒來,我怎麼找你算賬,喂!」
他這時又想起了還要找虛夢影算賬。
只听虛夢影一聲咳嗽,嘴里不斷地吐出水來,吐了幾波,才緩緩地睜眼。
一個從未見過的男子出現在她眼前,還一臉的欣喜,听他說道,「你醒啦?」
虛夢影還有些迷糊,問道,「你是……」
幽雲豹忽然面色一沉,一臉嚴肅地道,「我是來殺你的!」
虛夢影一愣,竟是笑了起來。
幽雲豹不解,問道,「你笑什麼?你不信?」
虛夢影坐起來,微微笑道,「那你為什麼要救我呢?」
眼前這人,她隱約有些熟悉,再聯系到身邊的環境,以及自身的狀況,剛才發生的事情她已了然于胸,一個猜測出現在她心中。
幽雲豹原本陰沉的臉,听她反問,卻是一滯,想了一會兒,神色搖擺不定地道,「我救你……是因為……是因為我要吃了你!」
他裝出一副惡狠狠的模樣,想讓虛夢影害怕。
可虛夢影見了他的模樣,反是溫柔一笑,道,「謝謝你。」
幽雲豹不解,怒道,「你怎麼還笑,我都要殺了吃你,你還謝我,你腦袋進水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