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雞下凡 第3回0回 飛火車險象環生 報姓...

作者 ︰ 顏公上

毛濤跟著說︰「好好好,我們眼不見,心不煩,難得在這里慪氣。」

兩人跳著進屋,公上又緊摟了一下鳳雲,在臉上親了一口,牽著鳳雲的手也跟著進屋。

張光明見公上和鳳雲又手牽手地進來,他坐在屋中間的獨凳上,心里極為高興,嘴上便故意說︰「兩個小怪物,這麼多人又不怕羞?」

大華和毛濤坐在一條長凳子上,公上和鳳雲坐在下方的長凳上,公上說︰「羞啥子羞,現在都啥子年代了,還像你們哪個時候,媒酌之言,父母之命,男女授受不親,纏腳蒙面,人都見不到一眼就結婚了。」他又看著鳳雲,「我們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婚姻自由,戀愛自由,破除了腐朽沒落的封建思想,我們愛就是愛,愛就愛到底,何必要去偽裝,扭扭捏捏,是不是?」說完又故意摟著鳳雲。

大華與鳳雲是表兄妹,不便多開玩笑。毛濤便逗著說︰「現在雖然是七十年代,自由戀愛,總得還是要人介紹,做媒 ,你們連介紹人都沒得,還怕是不符合風俗哦。」

老頭兒看著公上,鳳雲捏了一下公上的腰,公上心里罵著毛濤︰狗日的開玩笑不知深淺,哪壺不開提哪壺,便說︰「啥子媒不媒的,天地為證,日月為媒,只要兩情相悅,兩小無猜,便是最好的媒人。城里的人耍朋友,都是自由戀愛,難道我們農民就不可以嗎?」

毛濤又說︰「那今後你們結婚,未必你們說是你們自己做的媒呀?」

公上右手打了一下毛濤左肩說︰「狗日的毛濤盡是哪里痛你就捅哪里。」大家一陣哈哈大笑。

大華每人遞了一支煙,先給張光明點燃,然後點自己的,吸了一口煙說︰「天明叫我們來接你,後天到米易一個工地修房子。」

公上驚道︰「這麼快,那我們好久從這里走?」

毛濤說︰「看你。」

鳳雲捏了一下公上的手,小聲說︰「我不要你走。」

其實大家都听見了。公上說︰「那怎麼行?我等了這麼久才等到。」

鳳雲滿臉不高興,充滿乞求地說︰「不,不,我就是不要你走,或者你讓他們先走,你等一段時間再去?」

「這哪里得行,男子漢大丈夫,得以事業為重,豈能卿卿我我,兒女情長,沉溺于纏綿之中。」公上堅定地說︰「他們兩個人到米易,人生地不熟,怕被人欺負、受氣,我們三人在一起,誰敢欺負我們?多一個人,多一分力量。」

毛濤插道說︰「就是,只要有顏哥在,我們就啥子都不怕,還不說別人欺負我們,我們不欺負別人就算好的!加上有顏哥在一起,我們才好耍。」

鳳雲嚕著嘴說︰「你們好耍,他走了我咋辦?」

張光明說︰「咋辦,涼辦?你還在書,又沒有畢業,小顏在屋里還是陪不到你。」

鳳雲急切地說︰「那我就不了,總之上不了高中,混那張畢業證來做啥子?」

張光明說︰「你敢,你不去書,看老子不打死你。」

鳳雲撒嬌說︰「我要,我就是要。」

公上捏著她的手說︰「哎,你不書哪里得行?常言道,書為天下聰明種,善乃人間富貴根。有田不耕倉庫虛,有書不子孫愚。不管不高中,初中肯定要完。這里到米易又不遠,火車一趟去,一趟來,我可以經常回來,而且還可以經常寫信給你。」

鳳雲使勁搖著頭說︰「我不,我不,我要和你在一起。」說著便在公上懷中流淚了。

公上安撫著她說︰「嘿,听話,听話。這樣吧,我、大華、毛濤下午送你去上學,送到學校後,我們才回去,我到了米易,就給你寫信,到時候你就可以給我回信了,那樣還不是就當在一起、在說話,好不好。」

大華和毛濤在笑,鳳雲在公上懷里只管搖頭,撒嬌。

下午吃過午飯,大娘給鳳雲放了一些蔬菜和一砣臘肉在背 里。毛濤搶著背,公上心里非常復雜和難受地與張光明和大娘告別說︰「爸、媽,我送鳳雲到學校,便回天明哥那里,後天要到米易,二老要多保重。」他看著鳳雲說︰「鳳雲每個星期回來,要多孝順爸、媽,別惹爸、媽生氣。」他心里想著不知這一生一世還能不能來這個家,說完眼里便充滿了熱淚。

張光明說︰「你干完活路要回來的,說那麼多干啥,快走,快走。」四個人告辭張光明和大娘出門上路了。

一路上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公上有很多話想給鳳雲說,說了怕鳳雲傷心,不便開口。他一直躊躇,表面上裝得很開心,內心一塊千斤重的石頭壓在他心上,顯得非常沉重。為了使鳳雲快樂,保留心里的美好憧憬,送到學校後,臨別時,公上避開大華、毛濤和學生,狂吻了鳳雲。兩人哭著、愛著、擁抱著、流著熱淚,流著熱淚,難分難舍,撕心裂肺地告別了告別了正如︰

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須化?一個枉自嗟呀,一個空勞牽掛。一個是水中月,一個是鏡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怎經得秋流到冬盡,春流到夏!

二月初八,王大華、毛濤背著鋪蓋和換洗衣服,公上背上黃挎包,告別天明、鳳仙出門了。到了西昌火車站。大華要去買票,公上攔著說︰「干脆不買票,坐飛車,買了票連煙錢都沒有了。」

毛濤緊張地說︰「查票怎麼辦?」

公上說︰「查票時再說。」

大華和毛濤緊張地點點頭。三個人賣了三張站台票,出了檢票口,到了站台,十多分鐘乘由成都開往昆明的慢車。車上人不是很擠,三個人找位置坐下。毛濤和大華坐在車上相當緊張、害怕,見到一個列車員,便用手勢示意公上。公上也是第一次坐飛車,也同樣緊張、害怕,但不露形色。他給大華和毛濤說︰「你們別緊張嘛,就想到自己買了票一樣,否則你越緊張,人家越能看出你沒有買票,人家越要來查你。」

毛濤說︰「好嘛,听顏哥的。」

公上又說道︰「怕啥子怕?查到了最多補票罰款,我們三個人身上總共不到十元錢,要罰罰就是。沒有查到,我們就算坐了一趟免費火車。」

三個人把撲克拿出來打炸彈。

公上雖然在打牌,但心里和眼楮都在觀察。大約過了兩個小時,公上去解手,在兩個車廂的連結處,見後面一個車廂在查票了。他見查票是從後面往前查,每個人的票都要看。他走到座位上,說︰「遭了,查票了。」

大華和毛濤用眼看著他。列車在飛馳,他腦子在想,心里在問︰「怎麼辦?怎麼辦?……」他突然說︰「大華,你和毛濤往前面車廂去,我估計前面有一個小站要停,停車後,你二人下車,然後在後面兩節已查了票的車廂上來,記住,這里是十號車廂,東西等它放在這個車廂,等查了這個車廂,你們再轉來。」

大華問︰「那你怎麼辦呢?」

公上揮著手說︰「現在管不了這麼多了,能逃一個是一個,快,你們快過去。」大華和毛濤慌慌張張地朝前面車廂走了。

公上一個人坐在位置上,眼楮看著窗外,他想著,思考著︰「查到沒有票怎麼辦,怎麼辦?」

突然肩上被人拍了一下,他若無其事地轉過來,見是大華和毛濤站在身邊。大華說︰「前邊也在往這邊查,沒有票過不去。」

公上心叫聲「天亡我也。」他仍坐在位置上,他知道查票已經查到後一個車廂了。他示意大華和毛濤坐下。他內心在劇烈的震動,怎麼辦?怎麼辦?不知不覺中,火車減速了,他往窗外一看,火車在一個叫彎丘的小站停車了。他內心說了一句「天助我也。」隨之又說︰「大華、毛濤,你們別緊張,就像沒事一樣,慢慢地到門口下車。」說完,他首先起身到門口。列車員剛開了車門,公上第一個下車,下了車便往回跑。見大華他們下了車,用手往後一招,急忙跑到後面第三節車廂,裝著很急,怕火車開了似的,又上了車。大華和毛濤也如法炮制,他們站了一會兒,火車開動了。公上估計那節車廂的票也查完了,公上便要回原來坐的車廂。

毛濤拉著他說︰「再等一會回去?」

公上將手一甩,說︰「現在還怕啥子嘛?走。」公上在前,毛濤在中,大華在後,走到原車廂位置上坐下。

坐在側對面的乘客見他們剛才下了車,現在又回來了,感到奇怪。一個較黑、大概是個工人模樣的姑娘看著公上,正感到奇怪,公上給她做了個鬼臉,姑娘抿笑著將頭側到了另一邊。公上笑著說︰「來,繼續打牌。」

到了米易,大華拿出天明寫的信的地址,到了郊區一戶農家門口。三人踏進大門,見一個四合院內有一個約有兩百平方米的地壩,房屋座北向南,南面是圍牆和大門。橫著有五間土做瓦蓋的房子,右側有三間正房,正門左側兩間,房內有十多個人。大華背著被蓋左手拿著信,走到門口問一個小伙子︰「嘿,哪個叫劉乾坤?」

屋里的人對大華問話不答,都把頭轉向一邊。公上從大華手里拿過信,說︰「我們是西昌來的,有封信要轉交給劉師傅,請問他在不在?」

坐在門口的小伙子正待指手,坐在屋里的一個約四十歲,帶著一頂帽子,長得肥頭大耳的中年人用手招了一下說︰「拿進來嘛。」

公上走到他面前︰「請問你就是劉乾坤劉師傅?」

一個大小伙說︰「是,他就是我們的包工頭。」

公上雙手將信遞給他說︰「我們是天明介紹我們來的,」他指著大華和毛濤說︰「這是天明的弟弟,叫大華。」劉乾坤看了大華一眼,勉強點了一下頭,公上又指了一下毛濤說︰「他叫毛濤。」劉乾坤未說話和招呼。公上在包里模出金沙江煙,給劉乾坤遞了一支,自我介紹說︰「我姓顏,叫公上。」劉乾坤接過煙,對著一個大漢說︰「他們是西昌一個朋友介紹的,劉大漢,你給他們安排一下吃住和給他們講一下工地的規矩。」

公上馬上遞了一支煙給劉大漢,劉大漢真是一個大漢,五官端正,接過煙說︰「對嘍,還是該把介紹信開起。跑江湖的,未必連這點規矩都不懂?」他說的介紹信是陌生人見面,行客拜坐客,要發一支煙。公上每人遞了一支煙後,劉大漢起身說︰「來,跟我走。」劉大漢帶三人進了一間屋說︰「你們就暫時住這里,睡地鋪。」安頓完後,當晚無事。

次日七點多鐘,劉大漢走到三人房里,見三個人還在睡,便說︰「你們還睡得哈,快點起來吃早飯,吃了飯上工了。」

米易的天氣很熱,穿得很簡單,三個人翻身起床。穿好外套,便瀨口洗臉,幾分鐘完畢。劉大漢見三人都沒有碗筷,便著急地說︰「你們出來干活,怎麼不帶家伙呢。」他指的碗筷。

大華說︰「出門走得慌,搞忘了。」

劉大漢說︰「那你們自己想辦法,見哪個先吃完,就去給哪個借一下,抓緊吃了上班。」

公上第一次听到上班兩個字,感覺到自己像工人了,心里甜滋滋的。八點鐘,一行十多人走了約五十米遠,便到了工地。米易糖廠的工地上響起了一陣鈴聲。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穿著發的勞動布工作服,頭戴安全帽,左前胸上印了「十九冶」紅字的人,從四面八方走來。施工場地大約有一萬多平方米,分內外兩個工地,里面工地進出的人一般都是工程師、技工和領導,听說是米易糖廠新建車間,怕階級敵人搞破壞,要高度保密。外面建的是普通車間,普通工人就在外面上班。

八點十分,劉乾坤又帶著七八個人走到工地上,向大華招了一下手,公上和毛濤在後跟著大華。劉大漢說︰「今天我們就開始正式干活,我們這個班負責挖地基,抬水泥,抬磚等雜活,各人去拿工具,下班後,工具交回原來領的地方,現在開始干活。」公上去領了一把洋鏟,大華領一把鋤頭,毛濤拿了一把釽子,在劉大漢指定的位置干起活來了。

兩三天下來,公上發現十九冶的正式工人干的都是輕松干淨的活,只有幾十個民工干的是又髒、又累、又苦的活。他內心極不平衡,僅僅是一個戶口,就把人隔離在天堂與地獄之間。他想︰憑自己的條件,那一樣不比工人強,卻不能做與自己相稱的工作,反而做了自己極不想做的事,沒有尊嚴,只有自卑。劉大漢長得牛高馬大,寬皮大臉、大眼楮,天天穿一件藍色軍干服。他是個小頭兒,是月兌產干部,不干活,在工地上這里走走,哪里看看,幾天下來,他見公上、大華、毛濤這三個假城里人干活還行,便慢慢地熟悉了。

到了一個月,十九冶放電影,工人們都到工地上的一個大地壩里看電影。晚上,劉大漢和公上、王大華、毛濤從工棚里出門,踫到十九冶工地上搞施工的兩名年齡二十歲左右的姑娘也去看電影。第九個百鳳眾仙投胎轉世的仙女出現了。劉大漢主動給兩位姑娘打招呼,高個子姑娘卻給公上打招呼,比較矮的姑娘也同時給公上笑著打招呼。公上則好像不認識她們一樣,不僅沒有還禮,更沒有理睬,一步跨在劉大漢前面。不是公上不懂禮貌,而是他認為︰同樣的人,卻有不同的命運,他們之間地位懸殊太大,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他和這兩個姑娘天天在一起上班,兩位姑娘時不時要來檢查工作,想故意給他說話,公上不是埋頭干活,就是把頭轉向一邊。公上認為︰自己下苦力,被她們管是對他的污辱。所以公上不理睬她們,兩位姑娘是重慶人,公上在工地上都是說的字正腔圓、純正的重慶話。

公上走在劉大漢右側,毛濤在劉大漢左側,兩個姑娘在後,大華是個見了女人就心慌、就想表現的人,故意走在後面,可惜沒有一個姑娘對他的表現感興趣。毛濤身子往前傾了一下,伸出頭給公上說︰「顏哥,你又有艷遇嘍。」

劉大漢右手向公上撞了一下,說「小顏,上。」

公上轉頭看了兩個姑娘一眼,故意大聲說︰「理她兩個撈錘子,老子看到她兩個就不順眼。一天到晚騎在老子頭上作威作福。」

兩個姑娘明知道公上是故意罵給她們听的,矮個子姑娘看了高個子姑娘一眼,神秘一笑。高個子姑娘氣憤極了,急走兩步,右腳一抬,在公上的**上狠狠地踢了一腳,嘴里氣著說︰「你這個丕崽兒好可惡,平常傲得很!」

公上**上挨了一腳,向前傾了半步,轉個頭來,瞪著一雙眼楮,咬牙切齒地說︰「嘿,你這個丕婆娘……。」

高個子姑娘站在公上面前,毫不示弱,搶過公上的話頭,口若懸河地咆叫著︰「你這個丕崽兒,天天上班好像哪個借了你的米,還了你的糠,傲得不得了。我們在哪點兒挑了你的漏眼兒?什麼時間叫你返過工?好久又騎在你頭上作過威做個福?丕崽兒,不食人間煙火,不解人間……」她本想說「不解人間風情」,但最後兩個字她說不出來,便含在口里了,眼楮投降般似的看著公上,嘴也半張半閉。

矮個子姑娘挽著高個子姑娘的手腕,見高個子姑娘口吃,左腳向前蹬了一下,身子故意傾斜在公上面前,開口說︰「罵得好,罵得好,你這個崽兒傲得很,該罵,活該!」說完向著高個子姑娘一笑。

公上被罵得狗血淋頭,怒不可竭地指著她兩個,說︰「嘿,你這兩個丕婆娘,我傲又啷個呢?我傲得有骨氣,不像有些人靠拉關系,走後門,安排了一個工作就不得了了。」

高個子姑娘以牙還牙,說︰「我就是有關系,就是有後門,你又啷個呢?你干氣,你活該!我們有工作,就比有些人沒關系,沒後門,只有上山下鄉,當一輩子農民強。」說完故意給矮個子姑娘同時一嚕嘴,一抬頭,向公上做出一副挑釁的樣子。

公上听了剛才高個子姑娘的話,知道她們把他當成知青了,便故意挖苦道︰「等他,我寧願當一輩子農民,也不願意去捧捧貼貼,找一份下賤的工作。」說完也高傲地抬了一下頭。

劉大漢、毛濤、大華都認為他們是在吵架。劉大漢怕兩位姑娘在工程質量上為難他,便勸著說︰「小顏,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兩位施工員對我們的工作很支持,啥子都沒有喊我們返工,人家吃到這個飯,天天肯定要在工地上走走,哪里是作威作福呢?快,給兩位施工員認個錯。」

公上心里清楚,兩位姑娘是有意找機會跟他說話,表達那個意思。他張著雙眼瞪著劉大漢,說︰「認錯,我認錯,我認個鴨兒的錯?應該是她們給我認錯。」說完燦然一笑,笑得那麼自在、開心。

兩位姑娘從來沒有看見公上笑過,這一笑在她們心目中,可謂是一笑傾國,二笑傾城。兩位姑娘听了公上惡毒的話,又見他這一笑,兩人同時抬腳、嘴上同時惱怒地笑著說︰「你這個丕崽兒好可惡。」腳踢向公上。高個子姑娘用右手去抓公上,公上早有準備,躬身避開,做了個怪相,向前跑了兩步。

高個子姑娘走到劉大漢身旁問︰「劉大漢,這個崽兒姓啥子?」

劉大漢正待說話,公上回過頭來,說︰「我姓李。」

矮個子姑娘也走到高個子身邊,搶著問︰「李啥子名字?」

公上接著說︰「叫李父親。」公上說完,很認真地轉過身往前走。

矮個子姑娘納悶地念了一句話「李父親。」然後又說「這個名字好怪啊?」

高個子姑娘首先反應過來,突然跑向前去,左手抓住公上的右手,右手抓住公上的右耳。矮個子姑娘念完便反應過來,也跑上前右手抓住公上的左手,用力往下壓,高個子姑娘說︰「你這個丕崽兒,佔我們的欺頭。」

公上對男女之間的膚體接觸,授受不親的古訓刻骨銘心,讓兩位姑娘抓住,他認為這是授受不親,但這是姑娘的責任,他不敢用手去動姑娘的任何地方,憑他的力氣,兩位姑娘豈能制住他。他想︰如果是他動手,便要觸及姑娘的身軀,便是心術不正,故意制造機會達到不可告人的罪惡目的。他怕大華、毛濤給鳳雲說,所以他故意裝出一副很苦、很痛的樣子說︰「哎呀,是你兩個丕婆娘自己問我叫什麼名字的,我說了你倆個丕婆娘又要打我。」

高個子姑娘又使勁捏了一下公上的耳朵,說︰「我們好心問你,你啷個要佔我們的欺頭呢?說,錯沒得?」

劉大漢、大華、毛濤開始也沒反應過來「你父親」佔了兩個姑娘的欺頭,待反應過來後,又見兩個姑娘抓住公上的雙手和雙耳,笑得前翻後仰,不亦樂乎。

此時去看電影的人川流不息,都紛紛駐足觀看。公上被兩位姑娘弄得不好意思,便說︰「好好好,我錯了,快放手,丕婆娘。」

高個子姑娘本來都想放手了,誰知公上最後又說了句「丕婆娘」三個字,便又使勁一捏一壓,說「你再罵丕婆娘?」

公上求饒說︰「好,好,不說了,丕婆娘。」

兩個姑娘又使勁往下一壓。公上連忙說「不說了,不說了,丕……」。兩個姑娘見公上最終沒有把「婆娘」二字說出口,便借機放了公上。公上站起來,欲揚手打高個子姑娘的臉龐,高個子姑娘站著一動不動的,側著臉,好像早就做好了準備,等公上打她。公上的右手揚在空中落不下去,矮個子姑娘把臉一伸,伸到公上手下,說︰「你打啊,打啊。」

公上把手一收,說︰「懶得打你這兩個丕婆娘。」說完轉身就跑了。

並非公上開口罵人,他說的是一口純正的重慶話。重慶的年輕人和人說話,開口第一句便是「我日你媽。」第二句便是「丕崽兒」或「丕婆娘。」第三句一般都是「鴨兒、錘子」之類的髒話、粗話。四川人說的髒話、粗話不一定就是罵人,是一種語言表述,稱之為口語,一定程度上比成語表述得更切貼、更準確、更親切。但外地人最好不要學,否則拿捏不準,你就當真罵人了,惹起是非。

一行人高高興興、快快樂樂地走到工地上旁邊的大壩里,選了個側面位置站著。看電影的人很多,前面的坐在地下,中間的自帶板凳坐在凳子上。兩邊和電影機後面的都站著人,電影八點鐘準時放映,片名是《三笑》。公上被《三笑》里面的故事情節和歌曲吸引住了。他看得很認真,很投入,他想︰唐伯虎生在那個年代,有才華就可以去考試,考上了就可以天下揚名,一生榮華富貴。我的才華不亞于唐伯虎,卻生不逢時,不僅不能天下揚名,為國效力,反而被人說得一無是處,一塌糊涂,連當農民的資格都不夠。他感慨、嘆息︰時也,運也,命也。當看到唐伯虎向二女乃女乃求情,對唱的《尊一聲二女乃女乃听我表一表》時,公上韻著電影里的歌,右手被人撞了一下。他沒有管,身子側讓了一下,又繼續把電影里的歌唱完。右膀又被撞了一下,听見一個姑娘的聲音︰「讓一下,高的讓矮的,男的讓女的。」

公上側頭一看,又是那兩個姑娘,高個子姑娘站在他右邊,矮個子姑娘站在高個子姑娘右前面,公上剛想罵她們,高個子說︰「崽兒,你讓她在前面看,她個子矮,看不見。」

公上見矮個子姑娘的確看不見,便側身讓她站在大華前面看。高個子姑娘未動,站在公上右邊,時不時、有意無意地撞一下公上的右手。公上本想趁著大家都在專注地看電影,用手去握住她的手。但他的手每被撞一下,鳳雲的笑臉便在他腦海里閃一下,他馬上自責道︰「壞人,負心漢,見異思遷。」加上他怕被大華看見,便裝作不知,干脆把右手伸在右褲包里。電影結束,公上率先出場,跑回工棚。

劉大漢、大華、毛濤回來了。毛濤一進門就說︰「顏哥這輩子幸福,走到哪里都有女人喜歡!」

劉大漢和大華也進了門,坐在地鋪上。劉大漢說︰「小顏今天晚上沒有給她兩個面子,又罵她丕婆娘,沒有買她們的帳。施工員在工地上霸道得很,一般施工隊討好都討不來,你還罵了她們,她們明天肯定會給我們出難題!」

公上盤著腿說︰「不會,她們明天肯定會很高興,她們平常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我沒有理踩她們,她們都沒有出難題。今天晚上她們高興了,更不會找岔子。她們如果找了岔子,你來找我就是!」

劉大漢望著公上說︰「哦喲,你硬是說人家一個施工員,還怕你了?」

劉大漢這句話把公上說得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大華忙說︰「嘿,劉哥,這里面你不曉得?小顏在女人面前,不曉得他哪來那麼大的本事,女人不僅喜歡他,而且非常听他的話。他說走東就走東,他說走西就走西,心里還滿高興的。」

劉大漢不服氣地說︰「你硬是說得太玄了,人家是正式工人,國家干部,喜歡小顏哪點?跟他回去種包谷?還是挖紅苕?人家只是逗著好耍而已。」

公上听了劉大漢的話,極不舒服,不服氣地說︰「工人怎麼了?國家干部又怎麼了?只要是我看不起的,就是縣委書記的女兒,我也不會要。」他故意當著大華,毛濤的面說︰「我心里面只有鳳雲,其他任何女人我都沒放在眼里,比她兩個好十倍的,我睬都不睬。」

毛濤接著說︰「顏哥說的是老實話,鳳雲比她兩個漂亮一萬倍。」

劉大漢根本不信,也不服氣地說︰「你說起那像什麼了?便就是天仙了,真的是天仙,她看得起你小顏嗎?」

大華和毛濤無意回答,公上只是默然地笑著。劉大漢又說;「別說,那個王施工可能才二十出頭,人又長得高,可能有一米七,一頭黑得發亮的頭發披在肩上好動人喲,長一副鵝蛋臉,眼楮大,眉毛又清,鼻子又長,身材又好看,就跟秋香一樣。」

公上並不知道兩位姑娘的姓名,順口問道︰「哪個高的姓王,矮的姓啥子呢。」

劉大漢說︰「矮個子才真正姓李。」

公上「哦」了一聲,明明王姑娘長得眉目淡雅,玉面秀美女,仿佛臨水的嫻靜之花。公上卻說「你還說王施工員長得好看,我看到她那雙吊死鬼眼楮,白多黑少,心里就發毛,這種人,心地不善,心術不正,一天打的都是歪主意,一肚子壞水,接到這種婆娘會倒八輩子霉。」

劉大漢無可奈何地說︰「算,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叫化子還嫌冷稀飯餿,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走了。」劉大漢走後,大華和毛濤又說了幾句笑話,便睡了。

不知劉大漢這句話要帶來什麼後果?篇幅所限,下回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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